第八章 早晨
mondec2221:53:47cst2014
回龙阵里面的房子其实就是书院学生的居所,一百多号人都在那里生活。而先生的弟子则在阵外的一座小山的向南面一侧,陈喆和冼凡就被安排在那里。小山山顶住着刘守义,依次此就是他的大弟子,二弟子……各个弟子之间的住所相隔有三十丈,排到陈喆和冼凡就到了山脚上。那里本来是放杂物的,一共了四件相连的两层平房,岑峰和李眉帮着收拾出一间房子就成了陈喆和冼凡的新家。
书院的晚上很安静,虽然和毛竹村一样置身在群山之中,却听不到任何鸟鸣虫叫。冰冷的月色弥漫在窗口那一小片空间,陈喆窝在两床单薄而陈旧的棉被里,看着早已睡去的冼凡,心情复杂。旁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义州书院,自己居然如同儿戏般就进来了,而且还有了一个老师,不过他看上去很严厉,我这么一个平凡的猎户之子能让他满意吗,我,我只会射箭和刻豆腐,可这都是低贱的手艺啊。就算低贱的手艺,还比不过那个师姐。没错,师姐一定比我厉害多了。老师的几个弟子,每一个都是神龙一般的人物,就算小凡也比我厉害一千倍。小凡会卜问,阵法,人又聪明,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可是我呢,字都还认不全,书也大多都读不懂。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因为太笨而被老师赶出书院,可是如果被赶出书院,我……不要,我不要一辈子做一个小人物,不要像父亲一样每天都和野兽畜生打交道,也不要像那个客栈老板一样粗俗无礼,整天算计。我要像冼叔叔,做和他一样的人,娶像毛阿姨一样的婆娘。可是,可是我有那样的命吗,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陈喆哥哥,陈喆哥哥。”陈喆刚睡去没多久就被冼凡叫醒,本来还有些气恼被中断睡眠,可是忽然一想到自己已经在书院了,睡意顿消。像草蜢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陈喆哥哥,”冼凡的作息时间很固定,每天早上太阳刚升起就会自然苏醒,“老头子不是让我们一早就去他那里嘛。应该是吃东西,我们去晚了就没东西吃啦。”
陈喆这才想起这个事情,赶紧穿好衣服和冼凡一起赶到山顶。等他俩走进刘守义的院子,发现刘守义和他的弟子全都在里面安静地坐在各自的草蒲,没人理他俩。
冼凡等了一会,见还没有人出声,就大声叫了一声:“我们来了。”
可是他们仍然没有回应,每个人的脸色还是同样的表情,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陈喆制止了冼凡再次出声。自己安静的在一旁恭敬等候。陈喆嘴里仍然嘟嘟囔囔着什么,但还是听话站在原地。
深秋的太阳没有给陈喆带来一丝暖意,他低头看着院子里种着的菊花,花瓣上的露水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心就像一根被蜡烛慢慢燃烧的绳子,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断。
时间里的某一刻,就像约好了似地,大家同时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刘守义在中间,左边是张继、李眉、诸葛康。右边是孙恪和岑峰。几个人形成一个半圆,把中间的陈喆和冼凡包围起来。这种阵势让陈喆几乎窒息。
刘守义看了一眼陈喆,转身回房了。张继则开口说道:“作为弟子,应侍奉老师,却比老师晚到。不像话。”声音一如既往没有平仄,就像他脸色的表情。
老三诸葛康和老四孙恪也跟着老大张继进了老师的房里。李眉邹邹他的一字眉,苦笑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只有岑峰走了过来,给两人解释:“别放在心里,先生不会介意的,明早早些到就是了。刚刚我们在冥思,是先生教我们的静心方法,一来能让心境平和,二来,其实先生没有说,我也是自己猜测了。私下我问过师姐,她说是对身体有好处。好了,我们进去吧,你们刚进书院,先生应该有事情要交代的。”
岑峰的笑容让陈喆内心平复了一些。和冼凡跟着也进了书房。
“目连,往后早上你便带着陈若愚和冼盼和其他学生一起,午后你俩自便,仲承有书房钥匙,不解之处可问几位兄长,月半之后我会过问。生活上的琐事则让老五处理。冼盼,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我唯恐不能胜任,想来还是将你带在身边较为妥当。你便过来和我一同住,这个院子左边的房间我已经收拾过,一会你便迁过来。目连,带他们去吧。”
“是,老师。”李眉答应着,就把陈喆和冼凡带走了。
“老师,弟子有事不解。”见三人走了,张继低头向刘守义问道。
“此事不比多问,我自有分寸。还有你等不必对此二人有别样心思,我对你们七个弟子同等视之。”
话已至此,剩下的几人也行礼告退了。
刘守义看弟子们都走了,取出当初冼予直的信,又看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
“允直兄
近来我已找到那处场地,想必那也是我的埋骨之所了。或许到了那里,你我心中的困惑将会有一个答案,但是更多的可能仍然是一无所获。世人多愚昧,所以你我注定孤独,不过既然走上了这样的道,就早有直视孤单和死亡的勇气。古语有云,朝闻夕死。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带着困惑终其一生。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将那里的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你。无论结果如何,有兄同道,此生无悔。望兄能前赴后继,因为我始终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子冼凡,多有愚钝,但仍算天性纯良,望兄能照看一二。我的事情不必告知他,他将来自会知晓。还有内子毛氏,我去之后劳烦兄长去信告知,让她回到燕国。
时间不多了,望兄早做打算。或许我此去就是打开这场浩劫大门的钥匙吧。
弟予直上”
刘守义走出门口,看着暗红色的太阳刚挂上松树光秃秃的树梢,似乎刚将升起,有像将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