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报仇
monnov1621:42:46cst2015
山贼医生苟老二很忙,全寨上下的伤病都是靠他一个人解决,因此就不能像在书院一样面对面单独教学,只能让冼凡和他一起出诊,一边给人治病一边给冼凡解释病因、病情、病理,如何下药、治疗等等。赵老大的条件则是让他孙女在一旁陪着冼凡,卧龙寨的医疗队伍就从一个变成三个,老师、弟子、助手。
冼凡的日子也变得规律起来,早上起来跟赵老大学习气的运用,吃过早餐苟老二就来接他和赵凤儿到处给人治病,中午给哪家看病就在哪家吃饭,一直忙到晚上,如果有些药材买不到,还要和苟老二亲自去山里采,晚上则陪赵凤儿睡觉,因为白天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走雪覆盖的山路又格外费劲,所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根本没时间去想生孩子和报仇的事情。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冼凡来到一个特别的病人家,那个病人就是揍过冼凡,被叫做狗子的男子。
狗子娘是被掳上山的有钱人家的千金,那年她才十三岁,家人无法和山贼拼命,只好舍弃了钱财和女儿换得一条活路。千金小姐就惨了,被身为狗子爹的头目看中,背回家暖床。
本来她也有打算一死了之,可是狗子爹很喜欢这个细皮嫩肉的大小姐,看得很严,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她。绝食这种漫长而艰辛的苦她又实在吃不消,所以只有不了了之。大概是因为经历性生活的年纪太小又太过频繁,所以身体很弱,经常生病。生下狗子后身体就更差了,走几步就累得非得休息不可,更别说干活了。苟老二给她看过病,说这种病不能治,只能养。要吃好休息好心情好才能慢慢好转。
狗子爹分到的钱物全部都用来给她买补品吃掉,可能是心态问题,她的身体依旧如故。狗子爹没办法,只好每次买卖都不落下,争取多挣点钱养活老婆和儿子。多行夜路终遇鬼,在一次买卖中,他留下孤儿寡母重伤而死。那年狗子只有七岁。
山寨里也有狗子的亲戚,他们多少会帮衬着点,至少不会让两人饿死,不过像狗子爹那样花那么多钱给他娘养病就不可能了,狗子只有像乞丐挨家挨户的求人打赏钱物。一开始大家还会可怜他给他一些,后来时间长了也都不乐意了,狗子是个孝子,眼见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又没办法像父亲一样做买卖,所以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进山里采药捕猎,有时候运气好的话,采到人参和灵芝之类值钱的药物,可以给娘亲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
或许是运气不错,或许是慢慢累积到宝贵的经验,他娘竟然在只有七岁的儿子照料下活了下来。
不过再好的运气也会有用完的一天,昨天狗子去采燕窝的时候从溶洞上摔了下来。这种燕窝不是普通的燕窝,而是乌山特有的三尾燕,这些与众不同的燕子会选择冬天筑巢产子,产子之后就会躲到溶洞深处过冬。三尾燕的燕窝比普通的燕窝要贵十几倍,那个溶洞也是他的养活娘亲的秘密。不过因为他年龄已经过了十八岁,来年就能和山寨的长辈们做买卖,就不需要再依赖三尾燕窝了。所以这次他才会带着小弟来,也正是如此,他才捡了一条命。
狗子这次摔断了两条腿,右手也骨折了,满脸全是擦伤,那模样比当时冼凡还要凄惨一百倍。此时他还在沉睡,他娘在一旁催泪不止,看她的五官和肤色,还保持着当年的几分风采,难怪他爹会为她倾尽所以。
苟老二一边说着狗子一家的事一边传授冼凡怎么处理这种伤,用什么药怎么下,还有忌讳的食物,然后又举例说明一些错误的治疗方法会造成的后果。
冼凡和赵凤儿用复杂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又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情。赵凤儿用清水把狗子的伤口洗干净,冼凡负责上药固定和包扎。
伤口触碰时产生的疼痛感让狗子醒了过来,这时候他却表现得很镇定,只是静静的看着冼凡和赵凤儿帮他治伤。
“老师说,虽然骨头断了,但是经脉还是好的,所以还可以痊愈,前提是一年都不能再下床走动。”冼凡平静的说道。
狗子仍旧无动于衷的看着冼凡。
“还有你娘的病也不用太担心,以前我有个哥哥他的身体也很差,不过学了一套五禽戏之后没事了,这个我会教大娘。”冼凡把冼予直教的拳法换了个大家都听过的名字,增加可行度,
狗子听了脸色终于变了,嘴巴微微张开,最后却仍然什么都没说。
“快点把病养好吧,因为我还要好好揍你一顿呢。”冼凡在给他脸擦药的时候小声说道。
狗子这时候终于笑了。
处理好病情,在狗子娘千恩万谢中,苟老二三人又要往下一个病人家里赶。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下可算报仇了?”苟老二得意的对冼凡说。
“嗯。”冼凡淡淡的应了一声。
“报了仇也不觉得开心吗?”
“本来是很想揍他一顿,可是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却有些奇怪的感觉。”冼凡看着赵凤儿说道。
赵凤儿对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作为一个医者,经常都会看到人的痛苦甚至死亡,久而久之对痛苦和死亡就会麻木。”苟老二笑得云淡风轻,“如果我们有仇人,对痛苦和死亡都麻木了,就很难想出处置仇人的办法,因为觉得痛苦和死亡也不过这样,或许时间久了,连仇恨也会慢慢淡忘吧。”
“很多年前,我有个女人,她给我生了一个儿子。”苟老二道,“有一次,我去给人看病,可能是太累的缘故,给病人开错了药,结果她因为一场小小的麻疹死了。后来他的男人趁我外出给人看病的时候,把我妻儿都烧死了,那时候我的儿子才两岁。我知道是他干的,可还是没有告发他。”
冼凡和赵凤儿没有想到苟老二还有这样的经历,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他做买卖的时候被人砍伤,估计怕被我报复,就自己处理伤口,没多久就得了破伤风死了。”苟老二仍然很平静的说着,“故事就是这么简单。”
“啊!”冼凡和赵凤儿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