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月初八汴梁城外，栖霞山
青葱的颜色从雪下露了出来，整座栖霞山长满了青松，栖霞寺的钟声传来，顺着寒风飘得很远。
虔诚的信徒踏着熹微的晨光前往栖霞寺礼佛，以期新年能有个好兆头。
商洛没有去礼佛，他不信佛，如果信佛有用那么他哥哥也就不会死了。
他站在雪地里，的背上背着那杆寒铁枪，面前是低矮的坟茔。
这些年他很少来这里，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座墓，没有墓碑，墓旁的树也已经长得很高了，他摘下枪横放在墓前，就这样坐在了雪地里。
“大哥，很久没来看你了，挺寂寞吧。”商洛低低地说道。
“记得你生前最喜欢站在山上看着汴梁，着里位置很好，你应该会喜欢的吧。”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吹过干枯的枝桠，发出低低的呜啸。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壶酒，放在墓前“你从前喜欢喝酒，好可惜酒量不好，每次都只能喝一点点，这是你最喜欢的蜜酒，说实话，这酒太甜，我不喜欢。”
“又要打仗了，这一次是和东边的前唐，我已经决定要去战场，但是我一定不会死。”
“你一定又在笑我了，不过你也只能笑话我了。”商洛伸手将壶中的酒倒掉，说道：“下次再来看你。”
他站起身，看着远处的汴梁城，晨光下的汴梁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好像一座镀着金色的城。“真的很美啊。”商洛看着汴梁城说道。
就在商洛拜祭兄长的时候御林军营中的操演已经开始了。
校场上前些天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了粗粝的沙土，战士们笔直的站在场中，手中的长戈斜斜的指向前方。
“刺。”有人大声喝道，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
战士们猛地将长戈刺出，锋利的尖刺泛起青色的光芒。
“二。”那人再喊。
战事们手中的长戈调转角度猛地斩向前方，掀起阵阵尘土。
“进。”
战士将悲伤地盾牌立在身前，长戈顺着盾牌的缝隙探了出去，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移动，发出隆隆的声音。
“破。”
战士左手持盾右手持戈，整个方阵便奔跑了起来，尘土飞扬，忽的整个方阵从中间裂开，穿着轻甲的武士提着长刀自阵中奔出，就好像开闸的猛兽一般。闪亮的长刀在武士手中变成了可怕的利器，身后的长矛手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投掷出去，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吃人的战阵。
林凌并不是这个战阵中的一员，托陈三的福他是骑兵，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这个军阵是商凉苦心打造的，果然是厉害非常。林凌看罢暗自想着，他若是面对这样的战阵只怕根本逃不出去那一根根锋利的长矛。
“将军的战阵似乎又精进了不少。”随从将领对着商凉说道。
“还是不够，我时常在想，若是面对武王的铁骑，这个战阵能不能撑得住，现在来看，只怕一个回合就要被冲散了。”商凉正色说道。
那人惊讶的说道：“这样的战阵也能被冲垮么？”
“若是面对别人当然很难被冲垮，在武王的铁骑面前还是不够。”
“真的有那么夸张？”将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商凉抬头看着蔚蓝的天说道：“你没有见过武王麾下铁骑的冲锋，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任何战阵都扛不住那样猛烈的冲锋，简直就像决堤的洪水。”
“不管怎么样，武王已经死了。”
“是啊，他死了，不管在如何英雄，他还是死了，哪怕死的也像个英雄。”
“将军，你敬佩武王？”
“是啊，我们那些人又有哪一个不会敬佩他呢？有时候我也在想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天下么？还是为了别的？可惜啊，我并不是武王。”商凉感慨的说道。
“将军，听您说话似乎您和武王交过手？”林凌上前单膝跪地说道。
商凉看着林凌或者说看着林凌背上背负的长刀微微有些出神，很少有人知道武王刚开始争天下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一柄长刀，而恰巧商凉就是其中一个，在那柄长刀下绝少有一回之敌，直到后来武王才逐渐的不用刀而改用剑，便是用剑也是一柄极重的双手剑。虽然他也用重剑，但是他自认为他的剑术是远不如武王的，他有幸曾和武王对阵，只一回合便崩断了手中的长剑。
“是的，我曾经和武王对阵，可惜一败涂地。”商凉叹息着说道。
“武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武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着个问题便是谢安都不曾回答清楚，他骑着火红的战马踏过千山万水身后跟着的是勇敢的战士，他长剑所指莫不拜倒臣服，但是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清楚。
商凉想了许久才说道：“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他一定是一个正直的人，年轻人你很崇拜武王？”
林凌站起身认真的说道：“是的，我很敬佩武王，但是我没有见过他，我只是听人在谈论他。”
“哦？为什么？”商凉饶有兴致的问道。
林凌整理的了一下思绪说道：“虽然我没见过武王，但是一个死了也能让全天下都传颂的人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想做人也一定要做想武王的样的人，这样才不后悔在这世上走上一回。”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没有狂热，带着些许的虔诚，还有一点莫名的伤感。
“真是个勇敢的年轻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御林军，白马骑手林凌。”
“是一个有勇气的孩子，既然是个有勇气的孩子，那就上战场去看看吧，看看英雄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许你刚踏上战场就会死掉，但是我依然祝福你。“商凉感慨的说道。
林凌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抬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遥远的东方。那里将是他征战的地方，他会在战场上寻找到自己的路。
开元七年，这一年林凌十八岁，十八岁的他踏上了战场，接过乱世的火种点燃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