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是归人
老牛又沉默了下去，几个本来应该互帮互助的伙伴反而一直在旁边催促着他，一副你死了我们才是朋友的神情。唯有一脸病态的那人咬了咬牙，想说些什么，但胆怯懦弱的他鼓了半天的勇气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心里话。
妖倾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老牛，想知道他的抉择。
此时老牛什么都听不到，旁边人的话语都被他过滤了，此刻的他，脑海中只有生或死这两道意念你来我往的疯狂交战着，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嚎叫出声，眼中有着滚烫的热泪。
妖倾城心中叹息，有了丝不忍，摇了摇头就要放弃这个一时兴起的主意。
就在这时，老牛颤巍巍的站起身，他整了整破碎的衣衫，尽可能的挺直了腰板，神色间多了一抹洒然，妖倾城扬了扬眉，沉声问道
“看来，你做出了选择了。”
老牛死死的盯着妖倾城看了半晌，这才道
“小人做出了抉择，只希望大人能说话算数，给贫民窟条生路，小人便是死，也念着大人的好，若是大人只是一时玩笑，小人愿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他说完，就要一头撞死在墙壁上，身旁人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而后便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一脸病态的那人突然“啊...”的叫了一声，他使出了全身的劲死死拉住老牛，他怕的浑身都在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却依旧颤声道
“老牛，...你不要死...”
妖倾城淡漠的望着见者落泪的一幕，无动于衷
“这样的贫民窟值得你死？为了一群威逼利诱劝你死的人去死，值吗？这样吧，贫民窟什么样你不用管了，我给你份差事，包你衣食无忧。”
身旁人脸色大变，却不敢对妖倾城露出丝毫愤恨的神色，只是紧张的看着老牛，他们闭上了眼睛，已经能够想象出老牛一步登天后的辉煌。
老牛笑了笑，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大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明白的，贫民窟已经够坏了，但我不希望它更坏，就算我什么都做不到，就算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我尽我全力能给这黑暗的贫民窟带来一丝丝亮光也是好的，因为，它在坏，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
妖倾城心神一颤，内心深处的柔软处霎时间被击中，冷漠如他这一瞬间竟也有流泪的冲动。
老牛对着妖倾城恭敬的鞠了个躬，眼一闭，对着冰冷的墙壁狠狠撞去，下一刻，就要**迸裂。
妖倾城终于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他伸手一弹，老牛前冲的势头顿时一滞，他感觉像是被什么柔软的屏障阻碍住了，一时站立不住，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了地上，一脸惊异的看向妖倾城。
妖倾城走近老牛，伸出手沉挚道
“跟随我吧，我希望生你养你的贫民窟可以在你的努力下变得更好。”
他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充满了期待，就像温暖的阳光一样直直照射进老牛斑驳的心底，老牛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信服，他颤抖的伸出了粗糙龟裂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搭在了妖倾城白皙如玉的手上，妖倾城握住了他粗糙的手，略一使劲，便将他拉了起来，老牛眼中热泪刹那间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这个苦苦挣扎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在十六岁的妖倾城面前哭泣的像个孩子。
妖倾城安静的站在老牛身边，双手拢在袖中，默默听着老牛哭泣的宣泄，心中对于老叔的所作所为，有了些明悟，他望向老叔埋骨之地，脸带孺慕之色，骄傲的笑了。
.....
老牛身旁一群人在老牛心绪稍平，不再哭泣后，与有荣焉的道
“老牛，这下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们”
也有人担心的道
“是啊是啊，哥几个也是为了贫民窟，老牛兄弟你不会介意的吧”
妖倾城面无表情的转身，正是在这极度贫困滋生下的阴暗中，一点倔强的光亮才显得那么璀璨耀眼，让人忍不住心酸落泪。
一脸病态的人眼中有着真诚的笑意，他看着老牛欣喜道
“老牛，你赶紧去吧，别让这位大人等久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老牛咬了咬牙，望着前方的那袭紫袍背影，垦求道
“大人，能不能带石头一块走。”
转过身去一脸病态的那人慌忙转过头来，惊慌道
“老牛，你干嘛，大人要你跟随这就是天大的恩德了，怎么还能在奢望更多。”
妖倾城头也不转，声音淡淡的道
“一起跟着吧...”
老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
“大人大恩大德，老牛虽死不敢忘。”
石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对着妖倾城背影磕了三个头。
身旁剩余人满是羡慕，心中也有些意动，只是还不待他们说话，妖倾城已淡漠道
“滚...”
剩余人唯唯诺诺的赶忙作鸟兽散。
.....
许富知道妖倾城会来，早已略带不安的恭候在大门口，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不见妖倾城身影，他脸上也没有一丝不耐，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秦无言无所事事的坐在门槛上，望着微微弯着身子三四个时辰没有丝毫变化的许富，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
在秦无言到许府五个时辰后，妖倾城终于姗姗而至，他淡淡看了眼弓着身子的许富，轻声道
“进府说话。”
一身貂皮大衣的许富赶忙答应一声，眼神在老牛石头两人身上飞快一撇，便在前带路引着妖倾城进了主厅。
等妖倾城坐下，许富拿出一本账单恭敬的递给他，低声道
“主公，这是统计的贫民窟人口，李志留下的财富，李志与安阳国一帮权贵交好的明细，一一列在册子上，请主公过目。”
妖倾城摆了摆手笑道
“说了让你全权负责我就一点也不管了，你看着办，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老牛，你带带他，我想让他当你的助手。”
妖倾城说的客气，但许富心中一凛，知道这老牛有妖倾城隐隐敲打他的意思，他对着老牛客气的点了点头，这才道
“主公放心，老牛是吗？许富一定带好他。”
妖倾城定定的看了许富半天，缓缓道
“许富，我是真拿你当可以托付的人，所以我才把贫民窟交给你，整个安阳国人口不足千万，仅仅贫民窟就要接近五百万，但这五百万人都是浑浑噩噩等死的渣子，我不需要他们，我想要五百万充满斗志充满希望的人，我想要欣欣向荣的贫民窟，不，以后可以叫它为许国，我想要一座强大的许国而不是阴暗的贫民窟，你懂吗？”
许富心神一荡，单膝跪地，深深低下了头去。
“许富懂，许富必竭尽全力。”
老牛眼神火热，心中充满了无穷的斗志，一副摩肩擦踵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
第二日晚上，许富房内，妖倾城与许富对坐饮茶，相谈甚欢。
许久之后，妖倾城站起身，将三十张精心勾画的符箓放在了桌上嘱咐道
“这些符箓，应该足以震慑住一些宵小了，如果有些麻烦你实在解决不了就派人去玄天镇国将军府。”
许富点了点头，妖倾城又拿出两本书递给他，笑道
“这两本书，一本是我昨日写的一些修灵心得，一本是修灵秘籍秘术，你如今是这贫民窟的当家人了，自己没些实力终究不妥，但你如今年纪修元基本无望登堂，便试一下这修灵吧，尽人事而已，不成便罢。”
许富珍视的双手接过这两本珍贵书籍，默然了半晌还是道
“主公，你是第一个肯正眼看我许富的人，对于主公你，许富打心底感激，也愿意诚心为您效力，但...如果利益足够，许富或许也会背叛您”
妖倾城笑了笑，不在意道
“我都许你一座国了，谁又能有我这大手笔呢？”
房内早已没了妖倾城身影，许富依旧弓着腰，久久不曾起身。
第二日，妖倾城秦无言悄然离开贫民窟。
这一日，贫民窟新任当家人许富下令十年内减七成赋税，死寂阴沉如坟墓的贫民窟沸腾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那个曾经的贫民窟无名少年所赐。
一个在贫民窟生活过十三年的过客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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