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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孤独同心

  “咚咚咚……”

  “咚咚咚……”

  王立勇小心谨慎的敲着眼前纯白玉制楼门,一栋别致小阁楼,与这条街上的其他建筑样式一样,一字排开。

  “公子,泰和醒了。”

  见房内一直没动静,王立勇想了想,还是把该说的给说完,然后转身离去。

  卫离枯坐在门后的椅子上,楼下是个小客厅,放着几张桌椅和几盆花,他是特意把一张椅子搬到门后,靠着墙,然后坐在上面,这几天都差不多像现在这样,眼神呆滞,肩膀拉耸,像是瘫在这里一般。

  王立勇的敲门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话也听得一字不落,就连他离去的脚步声,也是声声入耳,卫离不愿见王立勇,就如不愿见任何人一般,自从他开始漫长的逃亡生涯,他就从未让人与自己分享任何心思,甚至刻意避开所有人,让世人彻底忘记他的存在,这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不会不知道,他的存在,永远牵连着很多人的命运,无论他的真实身份是李成浩还是卫离,这几年来,他唯一一次有目的的行动,却在终点处,嗅到了被人戏耍的味道,这是一种信任别人带来的副作用,圣游侠,极乐王,没有人给他一个合理解释,他也没有心情去追问他们的解释。

  数次的感性选择,令他有了更深的触感,他的收获,一段足以聊谓平生的旅程,还有收回属于自己的玉狮戒,这几天,他从头到尾,想了想自己这段旅程到底做了什么,可最后他发现,如一副行尸走肉般,跟在一群人后面,走到了终点。

  他确实不关心是怎么走过来的,他的内心在大部分时间内,是异常平静的,他的脑海,也是一片空白的,至少他认为,自己制定下来的方向,是没有错的,所以他走在这条错误而又愚蠢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第一次,觉得自己该正视所有人,所有事物,所有问题,他应该以理性的思维,去观察,去辨析,去行动,当他真正以这样的思维去思考时,他害怕了,宛如在一片漆黑之地行走,没有一丝光亮,看不到一点事物,无迹可寻,无路可走。

  他孤立于原地,他明白了一个很清晰的事情,原来他始终是一个孤独者,同伴的声音,欢笑,哭闹,都在遥远的彼岸,他的身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但在他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个感觉,在他身旁,有个倩影,若隐若现,他看不到,摸不着,却确信她的存在,就如确信幼时的自己与泰和出现在眼前一样。

  若在以前,他会傻傻的跑过去,即使那些都是一些幻影,现在,他不会那样做了,他像个毫无关联的人,远远的站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懂得忍耐,学会了隐藏,但唯一在他骨子里,却不知道放开。

  宿命,他坦然了,他接受了。

  他想了种种,无一例外都是离开这里的念头,可最后,都被他无情的否决了。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干脆,他见识过极乐王的冷漠,圣游侠的心事重重。那么唯一能给自己一丝宽慰解释的,就是自己尚存一缕轻飘飘的信念。

  这缕信念深深刻画着着他的孤傲,这是种本性为理所应得的人才具有的,当他付出了那么多的艰辛后,他想要得到一些实在的东西,当这些实在的东西得不到是,就会去寻求心灵平衡,在平衡中寻找一条出路,即便这条出路是黑暗的,堕落的,至少他平衡了。

  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寂静,看着明亮的厅堂,却感觉,是一片漆黑,这是一条早已注定的孤独之路,就像他名义上的兄弟李成翰。

  此刻的李成翰与卫离一样,枯坐在他独爱的红色厅殿的宝座上,指节在不停转动着戒指,他手指上戴着的玉狮戒已被他换了五枚,这些被遗弃的戒指并非做的不逼真,全因他心中那道抹不去的劫,就像他现在所坐的宝座,这是他所应得的,事实上也正应如此,可有些事情并非绝对,而为了使事情绝对化,他采取了某些必要手段,他不后悔,否则他坐不上这位置。

  他坚信卫离出现在雍国,就算绝还没有从雍国回来或从雍国传来任何消息,这种感应到卫离尚存人世的念头他从来就没对任何人透露过,就像他从未释怀过,所以他的想法就变得越来越激进,因为他在适应环境的变化,他的反应比卫离要来的更快,更彻底。

  自从对全国发布征员令后,他的收获有喜,有忧,喜的是,所有安排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半个月过去,北线的一万大军已随北境统帅张归忠一道在赤炎城外扎营待命,全国征调的六千兵员也陆续到达,这样他手上就有近三万大军,忧的是,全国十郡有四郡发生了各种叛乱,其中大部分是由于征集兵员和粮饷导致,虽经多方强力镇压,取得一定效果,可也为此消耗了不少资源。

  卫国内的探报也适时的传递回来,更新着李成翰已知的信息,虽然探报一日比一日减少,对他而言也已足够了,他厌烦了在大殿前将领们无休止的争吵,因为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谋划着,比如该担当何种职位,该领导哪路军马,该行军哪条路线,该采取何种计划,所以,他干脆将这些无益的争吵彻底扼杀,赶出厅殿。

  他胜利了,不仅厅殿内安静了,而且他的征伐计划也在持续进行着,这是他的权威,一个作为君主的权威,他必须让群臣对他怀有必要的敬畏,这是作为一个君主的基本准则。

  他喜欢这种感觉,从小到大,他就在不断贪恋着这些,如痴如醉,他喜欢所有人都跪拜在他脚下,然后恭敬的称呼着他,像聆听圣言般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像奴隶般去做每一件他交代或暗示的事情。

  他知道这条路很孤独,从小就看出了这点,但在孤独中,他更看到了里面的充实,这份充实充满了荣耀,充满了万人敬仰的光芒。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承诺过的事情,即使这份承诺是对着他那曾经病卧在床而又可怜的老父亲所做出的,他要的,就是在历史画册中,留下他英明神武的光辉事迹,在赤炎城中,竖立起他永垂不朽的高大铜像。

  那么,有什么在阻止他的前进步伐呢。

  是敌人,他的敌人数之不清,在他的宏图伟业中,这片大陆只能有一个国家存在,这个国家将由他来统帅,梦想着建立起一个比他先祖李德阳时还要强大的国家。什么无耻神圣同盟条约,在他眼中,那是先人软弱的结果,造成现在诸国都对甄国处于一个平起平坐的地位上,若是这种同盟真的存在那么神圣的话,那么几十年前的荀国又缘何会成为一块鱼肉,被四方的恶狼们疯狂撕抢?

  厅殿内,永远透着股暗暗的氛围,即使厅殿有着充足的光源照射进来,就算天花顶上嵌上无数璀璨星辰照耀,但每个人都会否认眼前的明亮,因为他们清楚,这是自古以来永远存在的,就看你是接受它,还是拒绝它,而无论选择其中哪一个,都会带来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所以,那些人会设身处地聪明的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位置,选择最适合他们顶头上司的眼光,没人会指责他们肮脏,无耻,流氓,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李成翰,他喜欢躲在暗处,静悄悄的看着这些人的游戏,戴着一张无形面具的肮脏游戏,说到底他也是其中一员,所有参与这种游戏的人都是。

  所不同的,只有那张被无数愚人们供奉起来的头衔,而李成翰恰好就手拽着这个头衔,紧紧的,死死的,以前他总是想着法子避开他们,然后寻求所谓的清净,而现在,是他们害怕来见他,他也乐意接受这一变化。

  在偌大的厅殿中,他叫人放置了一个大型军事沙盘在台阶下,沙盘里,用沙粒、雕饰标识着整个卫国六郡大致山川林道,还有独一无二的城池。他每天都会在上面研究上十次,因为他拥有太多独处时间,现在的他,眼里只有一个卫国和一个卫离,其他的事都已不再重要,这就是他所谓的专注,集中所有注意力专注于其中一件或两件事,当解决掉专注之事后,其他所有的事项都会迎刃而解,甚至带来惊喜,这是他的想法,至少没人在他面前说明这是个错误,那便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他的眼神再次遥望游离在沙盘之中,从北望到南,从东望到西,最后望向偏南方的都城方城,沙盘上面各式颜色的城池旗帜预示着,卫国早已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国家,他不是在担心这些异地军阀或诸侯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亡,他也从不顾及伤亡的程度,他所在意的,是在多久时间拿下方城,让那个出尔反尔的叛徒跪在自己面前,然后在不断的乞求中望着自己举起的利剑挥斩下他的头颅。

  即使卫国不反叛,或许他不会拿他们第一个开刀,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既然两国开战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大陆,那他就必须以最坚决的姿态,来解决这个眼中钉。

  他渴望,他兴奋,他也急不可耐。

  “啊,这是一条多么孤独的荣耀之路啊!”

  这就是他内心发出的由衷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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