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问与答
thuapr2819:27:55cst2016
因得刘翊凡的伤势,上不了五楼的专用厢房,刘翊凡与秦公公的相见,便安排在了小盘菜寒潭边的一座凉亭里。
领过了圣旨,谢过了褒奖与安慰,有得菩永明与金瑞航在一旁作陪着,刘翊凡和秦公公便各怀心事的聊了起来。
刘翊凡朝着秦公公微微鞠了鞠身子,道,“小子不材,来京城便惹了事端,还劳烦得秦公公百忙中来看望,心里着实惶恐。”
“刘公子可谦虚,老身我来看望,是主子的差使,也是皇上对刘公子的恩宠眷顾,哪里有什么烦劳不烦劳的?”秦公公说罢笑了笑,又道,“以得刘公子的资质,还要说不材,那我大龙王朝可就没有得青年才俊了。”
“秦公公谬赞,”刘翊凡笑着摇了摇头,想起刚才金瑞航说起的话,道,“秦公公的“潇雨剑”乃是大龙有数的剑法之大成者,在秦公公面前,小子那点微末的修行,哪里敢有半点的骄傲。”
秦公公听得刘翊凡的谦虚,顿时笑意盈盈,却连连摆手道,“所谓“潇雨剑”,那是主子眷顾,朋友们抬爱,平日里说着玩闹,给老身些薄面罢了,刘公子乃玄月宗刘氏嫡亲,又觉醒了玄脉,老身再是老脸厚些,可也不敢妄称剑法大成,要是传了出去,宗主大人知道我在后辈面前逞能,一个不高兴……”说罢,秦公公将脸面故意的挤出了一副凄苦的模样,手却是轻轻抬起,手掌并成刀状,往下狠狠一挥。
听得秦公公说得逗趣,连带着金瑞航也笑了起来,不由道,“秦公公还是那般喜欢夸张,当年于禁宫之巅,在深秋暴雨中与魔族第一刺客鏖战上百回合,终将对方斩于剑下,保得皇帝陛下的安全,乃是我大龙王朝一等一的忠臣悍将,“潇雨剑”便是皇帝陛下有感而发取下的赐号,连带宗主爷爷都对这一役和秦公公的剑法赞不绝口,哪里会因得一些面子小事便要打要杀。”
金瑞航因得小时候便被父亲定下了与刘翊凡的娃娃亲,故而一直习惯了称呼刘翊凡的爷爷为宗主爷爷,不料这会儿却被秦公公抓住了机会,不由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都说女生外向,公公我就打趣了一下,小丫头就忙不迭的出来护短,又是给公公我扣大帽子了,又是宗主爷爷的叫得亲热,你就不怕公公我回去禀报了主子,惹得四王爷家的小家伙吃干醋?”
金瑞航原本担心刘翊凡并不熟悉秦公公,所以出来接了话,但是秦公公这么一揶揄,倒是被弄得有些尴尬,不由撅了撅嘴,有些撒娇的低声道,“秦公公每次都取笑瑞航,都是以前的事了,下次秦公公再来取笑,瑞航就不理你了。”说罢,金瑞航故意将头偏了过去,摆出一副生了气的萌模样,只是眼角却是奈不住偷偷的瞥了瞥刘翊凡一眼。
刘翊凡对于有人吃醋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反而金瑞航的小女生态,惹得剩余三人都轻笑了起来,秦公公更是边笑边摇了摇头,道,“公公我这一辈子可就麻着胆子做了一次媒,现在可好,四王爷一起提这事便就责怪我办事不力,王爷家的世子也是看我的眼神总有些不得劲,要是小丫头再不理我,要是给主子知道了,一时意动兴起,将这“潇雨剑”改成了“风箱鼠”,那老身我可就真正混不下去了。”
秦公公的话又是惹得众人一阵欢笑,菩永明则在一旁接话道,“秦公公贵为陛下身边一等一的红人,说起话来却是平易近人,还如此幽默风趣,难怪小的们可都喜欢与秦公公您呆在一起。”
“菩大掌柜过奖,只是性子就是这般而已,”秦公公摇了摇头,收了笑容,正色道,“这次主子差我来,一是看望一下公子,二来,主子责成老身全面负责公子遇刺一案,在京都出了这么大个乱子,总归给各个方面都要有个交代。”
刘翊凡听得这话,明白正事算是摆上了台面,便也收了笑容,对秦公公拱了拱手,道,“秦公公百忙之中还要为在下烦心,在下感激不尽,一切就听秦公公安排,在下全力配合便是。”
秦公公点了点头,道,“公子可否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一番?”
刘翊凡想了想,便从自己下了马车的情形讲起,仔细的说起了当时的一些状况和细节,唯独玄脉部分却是隐含了过去。
刘翊凡描述的时候,秦公公便闭上了眼,似乎在脑海里按照刘翊凡的描述开始拼凑当时的画面,等到刘翊凡说完,过了半晌,秦公公才睁开眼道,“不知公子对窗外跃进来的人,屋顶杀下来的人,还有门外进来的人,三者的招式可有印象,尤其是自屋顶而下的剑客的招式?”
刘翊凡猜测秦公公乃大龙王朝有数的剑法大家,故而希望能通过对方的一招一式来寻找些线索,于是便认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将自己印象里那三人的一些动作细节讲述了出来。
秦公公听完,又问了些问题,便不再说话,而是沉思了一下,道,“恕老身学识浅薄,听得公子的描述,一时间还是难以有所判断,公子所说,老身都记了下来,回去还需翻看些典籍,才能有进一步结论。嗯……,不知公子是否方便,能给老身看一看背后的剑伤。”
刘翊凡闻言,也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向菩永明道,“就有劳菩叔叔帮忙了。”
刘翊凡倒是没多想,金瑞航却闹了下脸红,站了起来,道,“给小凡哥哥验伤,小女子呆在这里也多有不便,瑞航便去前厅等候。”说完,站起来,朝着众人福了一福,便离开了凉亭。
待得金瑞航走远,刘翊凡便在菩永明的帮助下,将内外衣脱了下来,露出了背后有些狰狞的剑伤。
刘翊凡的剑伤约九寸左右,起于颈部往右两寸的肩部,收于接近脊椎的至阳穴附近,虽然伤口不深,但九寸左右的长度,也着实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秦公公看了看刘翊凡背后的剑伤,又用手轻轻摸了摸,也是有些微微诧异,道,“公子这一剑避得好悬!若是对方能有剑芒产生,只怕公子整个右手便从此就废了。”
说着,秦公公对菩永明摆了摆手,示意让刘翊凡穿好衣服,又道,“公子果然是玄月宗血脉嫡亲,这仅仅四天,伤口便开始有了愈合迹象,只怕公子这几天,极品的大夫,伤药,回血补元的药材可用了不少。”
刘翊凡听得秦公公的话,不禁莞尔,道,“正是,小子我这几天,可真正让菩叔叔破费了不少。”
菩永明对刘翊凡的话,来了个充耳不闻,默不作声,秦公公自然是听不明白刘翊凡话里的揶揄,只是摇了摇头,道,“说起剑伤,老身倒是去看过那六名杀手的尸体,这六位刺客均死于公子的利剑之下,只是身上的剑伤都太过平滑与整齐,老身自问在剑法上有些研究,说来惭愧,以老身的修为,自问如要做到公子出手的这种效果,恐怕有所不及,但公子的修行明显只是“凝神”阶段,故而,老身对公子的剑法或者兵刃,都有着极大的兴趣,不知公子可否为老身解惑一二?”
说话间,秦公公竟是朝刘翊凡拱手并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便认真的看着刘翊凡。
能瞬间手刃六人,乃是刘翊凡的玄脉神奇之处,伤口平整,则是龙吟剑无比锋利的功劳,这两点,都可以算得上是刘翊凡最需要深藏的底牌,奈何秦公公不仅仅剑术高深,又心思缜密,于一些微末细节之间便瞧出了关键,并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加上秦公公的身份,并摆出了一副闻道无贵贱,道之所存,师之所存的姿态,一时间,这答与不答,怎么回答,竟是让刘翊凡有些为难了起来。
刘翊凡借着整理衣服的时间,稍稍梳理了下思路,心里也闪过了无数念头,最后想起了爷爷的叮嘱,便轻轻一笑,对着秦公公道,“秦公公真不愧是陛下和爷爷都称赞的剑法大家,只是听小子描述一番,便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以小子我“凝神”境的修为,确实依靠了本族嫡传的玄脉才得以侥幸获胜,但爷爷曾经一再叮嘱,祖训有制,任何关于玄脉的信息,非嫡亲不得提起,碍于祖训,小子实在无法为秦公公解惑,还望秦公公多多海涵。”
刘翊凡这番话也算是用了些心思,一来,反正大家都知道自己觉醒了玄脉,便不如把自己的玄脉说在明里,再依托祖训,省去了弯弯绕绕的麻烦,二来,将所有的点都放在玄脉上,刻意隐含了龙吟剑,又搬出祖训和爷爷做靠山,秦公公再是得皇帝的恩宠,只怕也不好意思打破沙锅问到底。
果然,听得刘翊凡的说辞,秦公公微微点了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随即露出些失望的表情,道,“此事涉及公子刘氏宗门的机密,老身确实不方便再多过问。不过听闻公子伤后昏迷多日,陛下对公子的身体状况甚是担忧,依老身看,公子这玄脉似乎对身体有反噬遗害,还是尽量少用为好。京都里,老身自会加强戒备,尤其对公子会多加留意,决计不再让公子身处险境,这点,还请公子和宗主大人放心则是。”
刘翊凡听得秦公公说起反噬,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大概猜测了一下秦公公的用意,便顺势对秦公公作揖道,“秦公公爱护之心,小子感激不尽,这次的昏迷,大夫也说过,乃失血过多又多受惊吓所致,倒是与玄脉无关。有关玄脉反噬,宗主爷爷在小子玄脉觉醒之时便提起过,说道,玄脉虽是神奇,但历代来却从未发生过反噬之事,要是玄脉反噬,只怕我宗门刘氏便延续不到今日了。”
秦公公闻言,反倒是微微一笑,道,“玄月宗刘氏能独步天下,确有过人之处,倒是我这门外汉多虑了,既然公子并无大碍,老身我也就放了心,那就不再打扰公子休息,老身也好尽早赶回皇宫向主子报个安好,让陛下也安下心来。”
说罢,秦公公便起了身,准备告辞,一旁的菩永明见状,连忙赶上前去,一边说着一番恭维感激的话语,一边却是不沾烟火气的将手里的一叠银票顺溜进了秦公公的袖袋里。
秦公公似乎也对此颇为习惯,一边拢了拢袖子,一边温言和菩永明说道起来,说着间,却又是一拍脑门,对着菩永明道,“你看看我这记性,我家主子可是还有些单独的事情要我跟你提起,要不是菩大掌柜刚才一番提醒,险些就误了大事。”
菩永明闻言,便知道秦公公还另有要事相商,便对刘翊凡道,“小凡,这边秦公公与我还有些重要事情,你便先去休息。”
刘翊凡将菩永明塞钱的细节看在眼里,明在心头,也不表露,只是接话道,“秦公公与菩叔叔有要事相商,那小子我便先行告退。”
说罢,刘翊凡便作了一揖,离开凉亭,去了前厅找金瑞航。
…………
“既然关键点都没什么问题,找个时间,便可将合约签定,这次的生意,便算是敲定了下来,就不知小凡哥哥对原型机的设计打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马车上,金瑞航与刘翊凡就着合作,交流了一番,谈定了细节,便问起了执行上的关键。
刘翊凡却没有马上回答。
刚刚在小盘菜的凉亭里与秦公公斗心斗力了一把,紧接着又和金瑞航就着生意的一些关键条件打了几个来回,刘翊凡此刻也是觉得有些疲倦。
别看金瑞航年仅十二,又是女子之身,但在生意的一些利益把握上,尺寸拿捏得非常精准,特别是在股份的比例和话语权的控制上,可以说与刘翊凡几乎是一个点一个点的在谈判,若不是刘翊凡以前就经历过无数次尔虞我诈的商战,又对自己的技术方案有着近乎百分百的把握,只怕已经数次就掉进了条款的陷阱里。刘翊凡佩服之余也猜想着,在这一番对未来利益的争夺较量中,能让自己如此费心费脑,除了金瑞航经商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之外,只怕金家那一窝子的大狐狸,老狐狸可没少作功课。
想过此点,刘翊凡不由乐了,笑道,“可没想到跟瑞航妹子你谈判会这么累,平日里小凡哥哥叫的可亲热,这会就一点都不体恤下小凡哥哥我是重伤待愈的病人了?”
“我……”金瑞航没料到刘翊凡会调侃起来,不由呆了一呆,然后却低下头来,有些嚅嚅喏喏道,“瑞航只是想着小凡哥哥说过,喜欢与心思缜密的人合作,便尽量将关键点扣得细了些,要是小凡哥哥不喜欢,那瑞航以后注意便是了。”
“不打紧,不打紧,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刘翊凡见得金瑞航将自己的调侃当了真,又摆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赶紧摆手解释,只是又看到金瑞航抬起头来那眼角的一丝笑意,才领悟到对方的攻守之道,不由用手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道,“那设备的大概原理我是清楚的,但是却要将里面的各个零件规化出来,还有施工也需要做出设计图纸,我的伤在右后背,只怕十天半个月动不得笔,不妨就等半个月之后吧。”
“嗯,”金瑞航也轻轻点了点头,道,“爷爷也说过,估计你要做的这个原型机,可能需要大量的铁匠和资源配合,那不如,小凡哥哥先估算个大概,在小凡哥哥养伤期间,瑞航也好筹备起来。”
“这样也好,”刘翊凡也点了点头,道,“现下正值四月末,估摸着这原型机第一次打造,可少不得一个来月的时间,抓紧些,赶在七月酷暑来临之时能让客户们体验一把,别耽搁了销售的旺季才是正紧。”
“那……小凡哥哥会不会因得这事,把御龙学院考试的准备给耽误了?或者对小凡哥哥身体有影响?若是这样,瑞航倒是宁愿把时间往后推一推,反正到了冬季,小凡哥哥的这个设备一样派得上大用场。”
“不碍事,”刘翊凡笑了笑,道,“我心里有数。”
刘翊凡正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却瞥见了金瑞航眉头间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心里不由一暖,忍不住道,“到你家还有些距离,我倒是可以出个题目给你论证一下。”
“嗯?”金瑞航闻言不由一呆,随即便眼睛亮了起来,道,“瑞航洗耳恭听。”
“假如让你论证,中午的太阳离我们近还是早晨的太阳离我们近,你准备如何作答?”
…………
刘翊凡的题目,乃是出自一则现代人都熟悉的寓言故事,除开寓言中实事求是的寓意之外,便是以看似矛盾的证据来告诉世人,对客观的事理需要大胆质疑和多角度的思考,倒是颇能印证御龙学院术数理科考试的真谛。
刘翊凡自然是没办法跟金瑞航去解释大气折射又或者是光路弯曲,只是通过一路的引导,让金瑞航体会到从另外的角度去看待一些客观常理便算是达到了目的,所以,当马车到了金府,两人围绕各自的观点列出了一堆客观的证据,却谁也没有说服谁。
到了金府,金瑞航犹自沉浸在论证的氛围之内,边扶着刘翊凡下了马车边有些不服气道,“小凡哥哥,我等会便弄个脸盆,装些墨汁水,你看一看便知道,中午的太阳肯定比早上的太阳小了,那便是印证了我说的,靠得近才大,离得远才小。”
刘翊凡闻言不由笑了,道,“那便算你的观点正确吧,等得我开始了生意,分分钟几十万两银子上下,才没有心思跟你辩论这太阳的大小。”
金瑞航听刘翊凡说得夸张有趣,不由笑嗔道,“小凡哥哥你赖皮,说好的论证,你说不过我,便当了逃兵。”
刘翊凡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太阳什么时候更近一些,即不是考试的题目,又当不得饭吃,争辩清楚有何意义?所以,还是想着多挣些银子更快活些。”
“诶……”金瑞航听得刘翊凡看似插科打诨的话语,却一下子想明白了过来,过了一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不由把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道,“小凡哥哥,这走到存放大宗物件的仓库还有些距离,不如我们论证一下,究竟是重的物体落得快,还是轻的物体落得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