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皇帝的心意
monsep1411:00:00cst2015
“这便是你们这帮废物们查出来的结果?!”御书房里,皇帝看着身前跪着的文书大臣,军方要员,狠狠将手里的卷宗甩了过去,接着吼道,“平日里相互攻击起来,一个赛一个的精明,这会真要办点事,就各个的变成了脓包,居然连朕的禁卫军都怀疑了进去,你们脑子是进水了吗?是不是哪天朕起来的时候,床边也摆上一封信你们就觉得舒服了!”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听得如此诛心之语,一干文武大臣竟是连跪着也保持不住,齐刷刷的磕下了头去。
“你们…………”皇帝本欲再骂,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捏了捏眉心,挥了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宣秦公公觐见。”
一干大臣们灰头土脸的退出了御书房,待得大臣们走远,秦公公才弯着腰进了御书房。
“秦潇雨,你看看这些卷宗。”皇帝边摆手示意无需请安,边揉了揉额头,道,“朕有些乏了。”
秦公公应了一声是,便从地上拾起了卷宗,仔细的看了起来,过得半晌,卷宗看完,却发现皇帝竟是睡着了,秦公公便不出声,而是又拿起卷宗,逐字逐句的揣摩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皇帝醒了过来,看见秦公公还在仔细看着卷宗,便沉声道,“说说看。”
秦公公合起了卷宗,轻轻放到了案几上,然后微微弯了弯身子,道,“老奴不材。”
“但说无妨,朕,赐你无罪。”
“是,”秦公公又微微弯了弯身子,低头道,“依老奴拙见,刺杀刘翊凡,只是细末的枝叶,把刘相卿和玄月宗刘氏拖进局,才是根本。老奴以为,没有了刘氏的玄月宗,将全面承受大龙王朝的压力,所以,玄月宗的长老会需要刘氏来分散注意力;玄月宗刘氏自太祖皇帝起,便独立拥有一股不小的力量,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暗面的力量才真正可怕,所以,咱们朝廷需要这股力量浮出水面;大龙王朝在北,玄月宗在南,分疆而峙,这天下依旧不够乱,所以,北荒魔族需要刘氏的来动荡整个政局;还有一些商贾,对于矿产经营的权利垂涎已久,却碍于大龙王朝祖训和刘氏强大的实力,不敢有所窥探,所以,只有刘氏与朝廷出现矛盾甚至产生割裂,这利益才有机会重新分配。“
“所以……?”皇帝听得这么多个所以,不由得也问了个所以。
“所以,想刘翊凡死去的人太多,动机也足够,那些刺客装备了禁卫军用的弩箭,其中两个还有北荒魔族的血统,打西南三郡而来,不隶属于任何势力,但于仓促间能布下此扑朔迷离的杀局,又绝非小势力可行,于是,刺杀刘翊凡便成了朝廷、玄月宗、北荒魔族,一些商贾联盟谁都有可能的局。”
“这个,朕想得明白,但,难不成朕就任由着被玄月宗刘氏这么一直怀疑下去不成?”
“陛下息怒,”秦公公摇了摇头道,“刘相卿蛮横的打折了杀手组织的手,向三大宗门说了丑话,最后还威胁了一把陛下的官员,唯独没有对宗门长老会有任何表示,那就说明,刘相卿最可能将怀疑指向了由长老会执掌的玄月宗。”
“唔……刘相卿就能那么肯定?”皇帝有些疑惑着道。
“应该只是怀疑居多,否则以老奴对刘相卿的了解,一旦肯定,决计不会花里胡哨的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嗯……“皇帝微点了点头,似乎放宽下心来,道,“不论是谁,这个杀局的背后主谋,倒真算得上是个狠角色。”
秦公公闻言,也不接话,过得一会,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说到狠角色,老奴以为,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哦?”
“老奴自事发后,便去过现场,其后又问过周边的邻里,也去仵作间看过那六个刺客的尸体,却是发现了些奇怪的事情。”
听得秦公公的话,皇帝似乎也来了些兴趣,坐直了身子,道,“这里面可有玄机?”
秦公公轻轻点了点头,道,“刺杀刘翊凡的六人,均是“凝神”之境,其中一人更是接近“凝神”巅峰。以六杀一,尤其是在卧室之内,更是同时有三人对刘翊凡形成了突袭与合围之势,却反被同样是“凝神”境的刘翊凡逐一狙杀,这已经有些违背常理,而最令老奴不解的,还是这些人身上的伤。这刺杀的六人,有从屋顶雷霆而下,有自窗外鱼跃而入,还有在室外奔走突袭,但,这六人,无论是和姿势,均是被同样的一招,由胸口一剑贯体而亡,那么,刘翊凡的剑术,究竟要高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制造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皇帝闻言,亦是一惊,沉默片刻,便问道,“与你相比,如何?”
秦公公闭上了眼,似乎推算了一番,又摇了摇头,道,“轻松狙杀六人,并不难,但要做到不同情况下,同一种手法同一种位置,老奴自问还需要将速度提升两倍以上才行。”
“这……”听得判断,深知秦公公修行的皇帝不由有些惊讶起来,道,“刘翊凡年仅十三,境界不过“凝神”,即便有得玄脉又或龙吟剑,要说能超过你,朕绝不相信。”
“陛下英明,这便是奇怪之处。要说刘翊凡的境界,也只是其一,老奴也仔细看过尸体,那六人的面部表情都表现出一种极大的讶异,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秦公公说道这里,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这六人均为杀手,生死相博乃是常态,即便面对死亡,也应是平常处之,临死前的惊恐,除非是见到了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结合他们身上的伤势,只能说,刘翊凡击杀他们的手段,有我们意想不到的诡异。还有……”
“还有什么?”
秦公公拱了拱手,接着道,“老奴还得知,刘翊凡在狙杀之后,出得院门便连番呕吐,老奴推断,此子很有可能是第一次杀人。初行杀戮之道,明明极度恐惧与不适,却连斩六人,不留一丝活口,要么此子心志坚毅,生性残忍,要么便是有什么秘密绝不能为外人所知。再综合些其他信息来看,老奴以为刘翊凡……无论是修行,还是其身后的秘密,都要远远要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以往对刘翊凡的关注,似乎少了些,而往后对他的预期,似乎又简单了些。”
待得秦公公说完,皇帝也没再接话,沉默了半晌,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叹了口气,道,“若非祖训,宦官不得涉政,不得领兵,朕便将十六卫交予你秦潇雨又如何,省得每日里这些琐事烦心。”
“多谢陛下厚爱……”秦公公语调中有些颤抖,腰却是弯的极低,过得一会,才又直起了身子,道,“陛下雄途伟略,所想皆为天下大势,老奴虽是身残之人,却也如众文武大臣一般,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有无官职,并不重要。”
皇帝闻言转过身来,道,“朕若将刘翊凡一事全权交予你来处理,你当怎样?”
“北荒有知秋刀,南疆有虹雨剑,刘氏有玄月刀,唯独咱大龙李氏的龙吟枪,却一分为二,故……”秦公公说到这里,却看到皇帝微微摇了摇头,便断了句子,又沉吟了一会,才轻声道,“而长远来看,刘翊凡身上变数太多太大,又因其是玄月宗刘氏血脉嫡亲,便更加难以控制,依老奴之拙见,应当趁早除之,以绝后患。”
秦公公话音一落,御书房里便陷入了一片安静,安静到似乎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出来。只是,一个呼吸依旧平缓悠长,一个呼吸却是微微有些急促起来。
“朕,自三十五年前登基,便一直有三块心病,”过得良久,皇帝微微的吸了口气,伸出了三根手指,沉声道,“北荒魔族,腐朽了的吏治,还有西南的玄月宗。”
秦公公闻言,弯身俯首道,“老奴不材,无法跟得上陛下的雄才伟略,只有粉身碎骨,为陛下进一份绵薄之力。”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大龙王朝自太祖建立,到得如今,一共是三百二十八年,这三个顽疾便存在了三百二十八年。三百二十八年,就是颗痣,也能长成了毒瘤。朕是想去了这些顽疾,但顽疾沉积已久,去之谈何容易,所以,朕不敢轻举妄动。故而,自朕接位以来,对外,韬光养晦,对内温和维稳,却把我大龙数百年的积累花在了暗里,朕没有向这三大顽疾妥协,朕,是在等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
说着,皇帝边朝着御书房墙上的地图走了过去,边有些兴奋道,“北荒,一直窥探我大龙王朝的福泽,连年兵乱不断,或袭扰,或征战,给我大龙王朝的子民带来无数灾难,平北荒,止战乱,乃是天下民心所向,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能平定了北荒,朕便是真正得到了天下民心!说到吏治,有得天下真正的民心所向,这些习惯了躺在民脂民膏里吸血的官僚,又如何能是朕的对手,胜了北荒,便是清了吏治。至于玄月宗?再是庞大,终归不是天下正统,没有了民心,没有了那些利益绑定的官僚,玄月宗便不过是一介武夫,不值一哂。”
“自朕登基三十年,或者说近百年来,整个天下气候大顺,故北荒的日子不算难过,但去年至今,北荒气候忽然恶劣,寒暑变化异常,雨水稀少并引发了虫灾,”皇帝说着,用手指着地图,道,“据暗线来报,知水、定、辽三州边境,北荒均有兵马大规模调动迹象,以得朕的推算,应是到得九月丰收之际,便是北荒魔军大举进犯之时。朕耗尽国库,养兵三十年,早已暗里备好铁血精军八十万,等的便是这天下大势改变的时刻。”
“陛下高瞻远瞩,雄图伟略,实乃我大龙万民之福!”
“朕想再建我大龙太祖的丰功伟业,想给天下百姓一个千载平安。所以……刘翊凡要活得很好,也要为朕所用,朕,需要宗门刘氏,更需要刘氏的玄月刀。”
“老奴……明白。”秦公公躬了躬身子,拱手道,“老奴愿为陛下分忧。”
“食君之禄,与君分忧,”皇帝笑了笑,道,“说道食君之禄,朕倒是想起很久没有打牙祭了,干脆就这几天,你安排一下,朕,去一去老菩小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