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失利
第一卷第一章高考失利
在回忆的时光里,总是太多无法忘怀和无法解释的事件。我将写些什么来忘却或纪念我逝去的普通人的生活呢?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修炼的开始竟然是那些难忘的高中生活。曾经深刻爱恋过的早恋、无法释怀的琐碎的往事已经逐渐的萎缩成心底的一道道细痕,虽然无法完全消逝,却再也不会掀起惊天波澜,我想我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
那一年的我再普通不过,从来没有一个人认为我比其他的普通人多些什么,尽管我以全校第五的成绩获得免费入读海岛市第三高级中学的资格。可是我知道,真的知道,我只是比别人幸运一些罢了,我所在的海岛农村早已荒废,大多数居民早就移居到了市内。所剩不多的居民和仅存的初中维系到我毕业那年。然后初中不再招生了。我所在的初中被分配了五个公费生的资格,而当年的初中毕业生只有六人,一个出国了,剩下的我们五个就都“考上了”,所以是幸运,与聪明、勤奋等等毫无关联。
和其他的普通孩子一样,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懒惰和愚笨,每一次我都只是静静的听着别人对我的各种评价,但我保持我的沉默,完全的抑制着从心底透出的无力和悲凉。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明白,我有多么的普通。可是我背负了家人太多的期望和目光,以至于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
告别万分堕落的初中生活后,我迷茫的寻觅着同样迷茫的未来。父母、乡亲、朋友、兄弟,每一个人都在教育我告诫我,好像我面前的路是一条怎样的康庄大道一样,可为什么无奈与落寞依然伴随我?你们为什么只是在家务农,出海打渔?
海岛市第三高级中学不是全市重点,同样没有市重点那无法企及的升学率。每一年都不会有清华北大的学子在这里诞生,但随着教育产业化的浪潮,每年考上二本和三本的人数也能占到很大的比例。也许上大学是每一个寒窗苦读的人的最高理想吧,大概那时我也这么想过吧。只是,我依然不明白,我陈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上高中的那一天气温依然很高。八月的海风还没有吹走完整的夏天。烈日骄阳肆无忌惮的在**的海岛市上空挥霍着热量,我的周围挤满的都是陌生的人。原本平静的我,心底竟也生出了淡淡的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情绪。从一张又一张分班的名单开始,慢慢的看,慢慢的寻找自己的名字,慢慢的体会这少有的感动,直到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陈风,你在七班!……”我淡淡的看着冲过来的初中同学,心底的冲动已经平静,是有一丝欣喜,但更多的却是一地鸡毛般的落寞。
我是不是应该开始勤奋?也许我不是别人想象的那么糟糕——我是高中生了。
大多数的时候我喜欢沉默,自己问自己,自得其乐的生活伴随了我太多的时光。那样的感觉令我心安。可是我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好像少了些什么基因似的,我的生活中没有过多的情感,大喜大悲从来不是说我的,平淡的我如同一杯白开水,我也希望心动来临,希望有些新鲜事情来改变自己,改变这好似亘古不变的生活。我知道我骨子里是冲动的、叛逆的,现在的我就想找个出口释放。
新高一开学前军训,我把头发剪成了毛寸。美其名曰是按照老师和教官的要求,实际是我一直固执的认为,一个人的头发一定承载了某种难忘的记忆。若不剪掉,便永远无法忘记,永远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我把那段不知所谓的少年时光抛撒在岁月的长河中,如同散落一地的星光,也如同留在理发店的头发。从此,我可以开始新的记忆了。
我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好像永远都不会和相识或不相识的人说话。因此,大多数时候的我总是孤单的。曾经的朋友和同学都在别的班级,给我的感觉是和我相距甚远。我不喜欢每天下课跑到教室门口,无所事事的站着,所以只好在座位上发呆。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嬉戏玩闹,有着说不出的距离感;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与我共度三年时光的高中班主任是一名语文老师。现在想来还是请原谅我这个感情用事的家伙吧,在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开始为我即将到来的悲惨世界默哀。毫无理由的,我不喜欢眼前的这个老师,进而我想他必定也不喜欢我,尽管我们彼此陌生。
当然,我一直不知道,当我最终毕业之后,陈风这个名字在老师的心里留下了什么,因为我的班主任老师在我高考后不久因病离开了人世。即使后来修炼有成的我也不能挽回消逝的生命。也行这是我无法忘怀我的高中生活的缘由吧。
孤独寂寞的时候,我会想,假若他不曾是我的班主任,那么今天的我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说起来,我整个高中的所有故事都与班主任有莫大的关联。他是第一个教我数学的语文老师,也是第一个教我哲学的语文老师。想想也是醉了啊。
还记得那个午后的语文课,班主任老师给我们讲庄子的逍遥游。他说庄子是孤独的,是一个寂寞的游吟诗人,庄子笔下的那些生物也是孤独的。
无敌最是寂寞,亦最痛苦。试想一下,在遥远的北海之湾,有条叫鲲的大鱼,鲲体形之大,足足有几千里,恐怕寰宇之内都难以找到匹配的对手。然而,在那个漆黑而深邃的洞里,鲲却是不快乐的,面对黑暗,它的心早就被挖空了。于是,为寻找更好的风景,它化身为鹏。鲲的骤变,无论是因为被迫还是自省,都是伟大的,而这只不过是它的第一次解脱。接着,鹏飞往南海,激起千层浪,这便是第二次解脱了。
鹏在高空飞行,乘风借云,俯视苍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没人听到它笑,没人看到它哭,它在沉默中越飞越高,离我们越来越远。你有没有试过一个人的旅行?整个过程中表演是你,观众是你,你唯一的敌人也是你。
鹏的这个寂寞旅程是复杂的,在庄子笔下更是充满了隐喻,鹏所要面对的水气、阻力、云层无疑暗示着世间的复杂纷扰:人际关系、等级观念、繁文缛节等等。显然,鹏是庄子的人格意象,庄子是要"出世"的,他始终以"出世"的态度去生活,于是,从鹏奋起的一刻开始,它就承载着庄子的理想。潇洒的庄子,只用寥寥几笔,鹏就已经跃然纸上,拍翅飞行;有心人只要稍微斟酌一下鲲的所有变化以及鹏的前进步骤,就不难发现其中包括了几个过程,而每个过程都蕴涵了丰富而深厚的道理。
在鲲变为鹏之前,它需要耐心等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孤独的鲲在忍耐中煎熬着,一直到六月,时值盛夏,此刻天地都晴朗了,热气环旋,大鱼把头探出了水面,它要启动了。接着,鲲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风,只需等风稍微大一点,它就能乘风了。
顺着风的趋势,鲲一次又一次跃出水面。鲲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它不是鲤鱼跳龙门,乍起便落,一条鱼要想飞,并且要飞得更远、更持久,就必须先要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而要想上升,就必须最大限度地利用风。鲲是冷静的,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它没有自乱阵脚。风来了,绝不能见风就上,要进行精确的判断分析。鲲测试了很多次,终于找到最理想的大风了,于是它拼命一搏,双鳍一展,宽大的翅膀就出现了,鲲终于成为了鹏。
虽然鲲变身成功,但此时它的羽翼还不够强壮,还需要一步一步熟悉飞行。慢慢地,它发现自己在飞的过程中长大了,羽毛丰满了,身体也有力量了,于是它一个侧身,飞到了风之上,驾御着天地之气,试图控制风。从这一点看,鹏是聪明的。虽然一开始是风解放了鲲,让这只死守在黑海里的巨兽飞起,但鹏不可能永远被风牵着鼻子走,所以它跃到了风之上。我们可以这么说,寄托着庄子理想的鹏,它极端、决绝地以个人对抗全世界的孤独方式完成了自身的超越,并以一个人肩负全世界的压抑方式完成了心灵的解放。当它发现自己离南海越来越近、身后风景人是物非、再也无法回头时,它也自由了。
于是,进行到最后一个过程,鹏丢弃了风,不再依恋外物,而只凭自己,它甚至听不到风声了。这也正是最成功的飞行、独自的飞行。
乍一看,庄子对"鲲化鹏"的过程中鹏的描写是收敛的,惜墨如金,却给我们展现了极为辽远博大的眼界。放眼望去,一切生命的过程都孕育在鲲变鹏的进化中,一切生命的精彩都蕴涵在从鲲到鹏视角的转变里--鲲在水里游,是人看天的视角,而鹏在天上飞,则是天看人的视角了。何谓逍遥?对于这个诗意化的命题,答案不言而喻。世间收揽于心,孤独又何妨!写完鹏的单程旅途后,庄子又写到那些与鹏相类似的孤独者,例如尧帝。这个曾经功绩显赫的君王,在暮年之际看着片片江山,他疑惑了。根据当时的制度,王位应该是世袭的。史书记载,尧帝有一子,名丹朱,可惜的是,这个孩子不争气、没出息,所以,尧帝犯难了,看着百年基业,惟恐找错了接班人。不得已,他向许由吐露心声,要把帝位让给许由。为了说服许由,尧帝还特意把许由夸作日月,把自己贬为残烛。
然而,面对功名,听着尧帝的甜言蜜语,许由却拒绝了。在他看来,尧帝此举实在多余了。天下已获大治,此时自己若贸然取代尧帝之位,从情理上颇有私窃胜利果实之嫌,于是,他双手一摆,说了一个不字。
许由也是孤独的,宫廷小人的猜疑不用多说,就连他最好的朋友巢父都取笑他。
许由第一次拒绝尧帝后,跑到箕山脚下种田去了。尧帝不愿失去一个好大臣,于是又邀请许由出任九州长。许由听完尧帝的话,马上跑到颖水河边洗耳朵。正洗着,只见巢父拉着牛走过河边,他问许由:"你为什么要洗耳朵?"在许由自以为很有道理地说明原委之后,巢父鄙视他了,冷笑道:"如果你住在高山老林中,世人连路都没有,怎么会找到你呢?现在你自以为很清高,其实还是为了沽名钓誉。赶紧起来吧,洗什么耳朵呀,我还怕你洗耳朵的水弄脏我家牛的嘴呢!"巢父说完,拉着牛到上游去了。
许由当场哭了。我不知你能否想象被好友取笑的滋味:有些人,他们对我们恶言相向,即使其中有一千、一万个误会,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不理解我们;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旦连他们都取笑我们,就真的会让我们痛心绝望,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巢父的话太毒、太绝,许由被伤得差点回不过神来,所以他会落泪。
很多年之后我知道,高中班主任的关于庄子的观点来自一本叫“人间庄子”的书籍,原来读书可以改变人的思想竟然是真的。我没有能提高语文成绩,但是我觉得我学懂了庄子的逍遥。
“陈风,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在自习课上通知我。然后他给了我两本书,一本是陈景润写的“组合数学,”一本是“苏菲的世界。”
很快,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的两本书还没有读完。我落榜了。
“解名尽处是孙山,陈风更在孙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