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夜无痕
monnov1619:12:17cst2015
古塔的灯光缓缓跳动着，青年瘫懒地趴在褐红色的檀木桌上，高跷的鼻子顶在桌面上，偶尔换换睡姿，露出一张白净而俊美的脸，双眼紧闭，勾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肩上搭着一条洁白的毛巾，摇摇欲坠。
“小二，小二……”老头的声音很沧桑，鹤发童颜，却是红褐色的长袍，上面刻着黑色的奇异纹路，像是来自别的国度。
“谁啊？”辞陌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要一间上好的客房。”那人笑着说。
“哦，客官稍等！”辞陌盯着那人上下看了许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摇摇头，艰难地从唇挤出这几个字，然后指着后边的楼梯说道“三楼右拐第一间”
那人一声不响转身踏着地板稳稳的移动着。
“客官，你还没付钱呢？”辞陌转身喊道。
“哦，明天见！”老头缓缓踏上楼梯。
辞陌伏在桌上渐渐进入了梦中，镇上的人消失了，他看到了来福客栈的小二竺空，那是个勤快的小伙子，梦中辞陌触摸到了他冰凉的身体，满是伤痕，像是被一种极细的丝线割开的，越来越多的人沉入大海，笛卡的笛子折了，还有占卜师雅巽，他的占卜出现了错误，一只蓝色的鸟从夜空中飞过，他想起了芷沫，还有那个夜晚，一个奇怪的人站在黑暗里默默看着这一切，目光空洞，还有那张诡异的脸，尾妖袭击了他们，白玚的身体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灵魂在其中挣扎，自己则在冰冷的海水中被用力往下拖……
辞陌猛的睁开眼睛，向四周环视着，楼梯口静静飘落一张黄褐色的陈年纸张，上面好像有些文字。
突然，门口有个黑影窜过，辞陌急忙转身冲向门口，一片枯黄的的树叶落在脚下，辞陌伸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然后慢慢向外移动身体，半响，他再次退回到古塔，关上门，为里面的灯添上油，然后走向了楼梯，楼梯口的纸张不见了，稍作停顿，又回到门口，捡起地上的那片树叶，树叶的边缘弥漫着几丝红色，有鲜血的味道。
树叶缓缓落地，辞疾步向楼上走去，房间里的灯依旧跃动着。
“客官，还在吗？客官……”辞陌边喊边敲着门。
房间的门被撞开了，里面躺着客栈其他房间的客人，有的还**着身体，一根根盘卷着的香已燃去了一大半。
辞陌的脚微微抬起，擦着地面向外移动，将房间里的献血染上地板直到楼下。
楼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跑了下来，那人穿着一间紫色的长袍，上面跟那个老头一样，有序的刻着一些血色的奇怪纹路，伸出那只修长的手抓住了辞陌的衣服。
辞陌向后靠在那人的胸膛上，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一张清冷而完美的脸映入眼帘，目光忧郁。
“笛卡……”辞陌用微弱的气息支撑着身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中了幻思香的毒，所以导致神志不清，楼上的人也都一样，就如同梦游一般，到达施加者想让你去的地方，而你却浑然不知，就像那些人一样要么被利用要么失去生命”
“哦……”辞陌用力勉强支撑起身体“我是说你有看到最后来到这儿的客人吗，他消失了……”
“你是说那个刚刚上去的女的吗？”笛卡说“她太快了，我完全没有看清她的脸，只见她穿着一身长裙，她很敏觉，很快就消失了”
“女的？”辞陌吃惊道“明明是个老头，你没有看到吗？”
“老头？”笛卡深吸一口气“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谁？”辞陌问。
“无面亦有面，传说中的无面鬼盗，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真正的面目”
辞陌满脸迷茫。
“万象史劵中有所记载，关于她只有短短的一句‘冥外鬼屋，无面亦有面，鬼盗也。’
“万象史卷？传说它记载了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像这样的人怎么会只有短短的一句呢？”
“我也不知道，这是当时我在师父的房间偷偷看到的，后来师父失踪了，那本书也不见了”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又为什么杀死那些客人呢？”
笛卡转身向楼上跑去，辞陌紧跟在身后，站在门口看着笛卡将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翻起来。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无字章”
“那个小女孩呢？”
“消失了？”辞陌惊诧道。
话音刚落，地上的尸体与鲜血统统幻化成成一种褐色而黏着的液体，散发出股股浓烈的臭味，如同被腐蚀已久的尸体的味道，迅速弥漫至整个房间，然后侵袭着古塔的每一个角落。两人忙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将房间重新整理干净。
笛卡沉默了，静静地走上塔顶，塔身原有的光辉渐渐褪色，塔顶盒子里的那张黄褐色的无字纸张不见了，他也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清楚的认识到，灾难才刚刚来临，辞陌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也不愿追问，他了解笛卡，胜过了解自己。
辞陌在房间里不断走动，彻夜难眠，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给自己，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一如千年前那样，像一个小孩，无缘无故，不知所措，却又逼不得已，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傍晚，残阳如血，一对恋人踏过古塔外那片颓旧的树林来到的“驿家客栈”也就是那座古塔，同时一个蜀山的青年也来到了这里，还带着一个满身血渍奇怪的男孩……
当晚，辞陌离开了古塔，笛卡依旧站在塔顶，瞭望着远方平静的海面，只是连绵的阴雨为那片海染上了些许浑浊，也许是光线黑暗，笛卡再也看不清里面的事物，一如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海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叹息，一切都毫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