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sataug2219:03:32cst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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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都是第几条河流了？我还期待着别在学校周围发生这种事，这么多学生来来往往的，太遭罪了！”波光粼粼的河流没了往日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浊。有几只白露飞过，一个小浪翻腾，河面上卷起一堆翻了白眼的死鱼。它们白皙的肚皮朝上，一股恶臭顺风而来，邢加女捂住了鼻子，嫌弃地朝我这边挤了挤。她便是班上唯一一位愿意搭理我的女生，是一个热心并且善良的孩子。
“诶，预知，往边上靠着点啊。”邢加女推推我，“以后我们放学还是绕道走好了，实在是太臭了。”
短短两天，鱼的尸体散发的臭味就让人感到难闻地想吐。这样一来，学校一直以来抵抗未果的校门口前地摊小商铺也都消失不见了踪影。不过我觉得发生了这种事情，学校也不会因此高兴到哪里去。
“嗯，一个星期前朝东区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吧。”我回忆起新闻，用舌尖搅动着棒棒糖。
“是啊，再往南边也有。说是鱼有的是被电死的，还有就是下药。估计是同一伙人干的，也不知道是谁跟鱼有这么大仇。不过我说，下药这也太狠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学过生物，水资源循环来循环去，最终还不是得危害到人类？”
我无意间看到河边闪过一个眼熟的身影，微微一愣。
邢加女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神，她扯扯我的衣角，“诶，你呢，你怎么看？”
“我啊，”再看时，眼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残忍吧。”我望着河面上漂浮着的鱼的尸体，夕阳之下，竟觉得有些凄美。
“这样啊。”邢加女点点头，若有所思。
“我回来了。”我打开灯，房间里并没有修纶的影子。
“这还真是……整洁。”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房间，地毯是地摊茶几是茶几的。中午不小心打翻的牛奶被收拾好了，写字桌被收拾得井然有序，就连电子琴上的灰尘他都给我抹干净了。乱糟糟的房间突然焕然一新，反倒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把书包丢到沙发上，拿起外套，走出房门外，把门锁上。刚要走，才发现忘关灯了。于是我又重新打开门，关了灯，这才放心地把门锁紧，把钥匙丢进兜里。
我穿过昏暗的走廊，到拐角处，往上走了二十多个阶梯，来到了房顶的天台上。
修纶就站在两根距离五米的竹竿搭成的简易晾衣线前，认真地晒床单。
“我只有一套床单，你洗了就没得用了。”我懒懒的把自己丢进旁边被别人丢弃的破秋千上的藤椅里，悠闲地摇晃双脚。
修纶没有转头看我，“预知，你还真是穷得连床单都买不起了。”
冷风袭来，脆弱的秋千僵硬地随着我的身体晃动，发出吱吱呀呀，挠人心尖的声音。
我伤感地摇了摇头，“没办法，这年头，生活都太平和。大家都再忙于眼前的事，还有谁稀罕知道自己的未来？最近来找我的也只有一些小东西，它们的钱也不多啊。”
修纶挂好床单，拿起地上的盆放在腰际上。我不知道这个姿势是不是他跟着上次隔壁大婶晒她孙子尿布时学的，只是此时他一副大婶的动作，表情却是不知现况地帅气逼人地笑着，十分喜感。
此时正好风又刮了起来，床单一角被吹得吡吡啦啦地响着，“啪”的一声，竟拍到了修纶的脸上。
我看着修纶一副蠢样，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
修纶：“……”
他淡定地揭开床单，然后向我走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默默地看着我。
我笑的肚子疼，捂着肚子，擦掉眼角的眼泪，“怎么样，今天有什么发现么？”
“什么什么发现。”修纶把我往一边推，抱着盆同我并肩坐在秋千上。
秋千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我仰头望着已经弯成二次函数曲线的支撑杆，不禁感到担忧，生怕下一秒它就断了。
“今天下午你去河边了吧，我看到你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嗯。”修纶抱着盆的手紧了紧。他撑起双脚，破旧的秋千缓缓地在月光下荡起。我抓住绳索，秋千荡到最高点时，他低下头来凑近我的耳边，温润的气息弄得我耳根发痒，“那是……”
“鱼精。”
“我恨……”
“恨呐……”
晚风吹起窗帘，月光顺着敞开的窗口洒进空无一人的客厅。我被吵醒，紧锁着眉头翻了一个身，然后不适地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叮铃。”
房间内光影交错。我伸出脚尖，将身体挪移开床，踏在冰凉的地板上。我强忍住袭上心头的困意，睡眼惺忪地打开冰箱，然后从里边拿出一盒酸奶，撕开盖子，再舔干净那上面粘附的酸奶，动作一气呵成。
我端着酸奶，把盖子扔进垃圾桶里，来到了窗边，将身子整个探出窗外，俯瞰大地。地面上银装素裹，满满的像是被月光铺上了奶油，静谧得偶尔听到几声鸟叫都能被吓得不行。
我仰头把酸奶一饮而尽，然后一个翻身，把自己旋转过来，身体朝上，再用手紧紧勾住铝合金的窗框，以免自己从五楼摔个人仰马翻。然后往上望，我看到了坐在楼顶边缘的修纶，他伸出的一只脚在外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
修纶对面，坐着一位身姿优美，衣着汉服的少女。少女眉心点着一颗红润的痣，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月光之下，她柔顺的长发被吹起，飘扬得好远。
好美。
我望着少女出了神。她的衣服反射出洁白无瑕的月光，刺眼得紧。我盯了她许久，瞳孔觉得一阵灼烧，生疼得不行。
“我好恨……”少女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她颤抖着身子，从脸颊上滑下了几滴泪。
她垂眸，高挺的左眉骨之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少女没有左眼，漂亮的右眼珠在宣扬着那双眼睛曾经的完美：
“当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时候，还能剩下多少爱？”
“杀了我，杀了我。”少女悲伤地低下头，喃喃自语。
修纶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伸出手，握住少女的手，“那就让我来了结你罢。”
少女闭眼，颤抖着惨白的双唇。
“恨啊，恨……”她的胸口绽放出鲜红色的花，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她痛苦地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挣扎着张着口，手骨和指尖发白，却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
她终究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白……”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叮铃。”
修纶把少女脖颈上的铃铛拆下，丢给我。我伸手去接，一大颗泪珠从我的眼角滑落。我慌忙擦去，用力地眨了眨眼，解释道：“那光芒甚是晃眼，倒灼着我的眼睛生疼。”
修纶没有说话。他从血泊之中拎起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只是那白色在月色下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刺眼，到底还是因为已经失去了生机。
那死去的，终究不过也只是一只猫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