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性的觉醒
weddec0916:08:20cst2015
古城的边缘有株苍老的白榕树，听说每逢七夕之时，榕树的叶子便化作白叶，而过了午时，白叶便全部凋零，重生新叶，故人们称之为白榕树。在那白榕树之下，一个带着黑色连衣帽的少年悠闲地倚靠着，他面色苍白，瞳孔如铜铃般大小，颧骨上刺有血红色的蜘蛛血印。他旁边是个使魔，使魔是妖界的信使，传递使命口令。
“弑灵大人，夜魔神大人已经收到了您上次传达的口信，故特意派我来催促您，要尽快完成他交托于您的使命，他已经没有耐性了，”使魔试着追问铜铃少年，却带有一丝胆怯，它很清楚眼前这少年的手段。
使魔口中的弑灵大人便是这铜铃少年，他是夜魔神的关门弟子。
“回去告诉大人，我既然已经引出审判者月神月了，就一定很快地完成大人的嘱托！请他老人家放心。”弑灵邪魅地笑了，只是这邪恶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就连这株白榕树也颤了几下枝叶。弑灵正在布着他的大网，也在等待着合适的鱼饵出现。
……
已经很久没有回艾利斯顿学校了，或许很多人都忘了他的存在，或许从来就没有人记过他，可能连他都忘了自己。
流枫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有时他神情恍惚，有时他目光冷滞。梦境已经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同时也给了他一股莫名的力量，它在等待着被重新唤起。如今，他金色的瞳孔已经布满了血色，好似周围的一切都是血腥色。而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排挤一样，空洞不已，身体里的血液是一遍死寂，等待着重新燃烧。
独自来到西江边，江水将他的影子蹂躏得一无是处，流枫索性将整个脑袋浸入潮中。浪花翻滚，不断冲击着他严俊的面孔，辨不清是蓬松的银发，还是溅起的水花，他想拼命洗去眼中的腥红。此刻，世界很宁静，他只是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嘿，飞哥您看，这不是上次被我们痛扁的那小子吗？”
刚从江边回来，就碰到了胖飞一伙人，不过，流枫已经恢复了一点神色。胖飞一伙刚好今天狂躁不安，事事不顺，他们一直在找着顺心的出气筒。
“妈的！我说老子今天怎么这般霉运！原来是这小子作怪，”胖飞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找到出气口了。
“喂！小子，见到我们大飞哥，还不滚过去问声好？”胖飞的一手下揪住流枫的衣领，“听到没有！是不是嫌上次不过瘾？”其他人也都过去，堵住了流枫的去路。
“滚开，”流枫别过身去，想绕道而行，顺势甩开了那人的手。
“什么？”胖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滚开？你们听见了没有？他叫老子滚开？”竟敢在自己手下面前叫自己滚开，胖飞一下子就怒气冲天，青筋暴起，他挥霍拳头就是一记重拳，恶命地甩中了流枫的半边脸颊。
“叫老子滚开？妈的！叫你嚣张！”，胖飞似乎还没解怒，又是左拳勾右拳，猛捶着摇晃的流枫数下，“臭小子，老子弄死你比踩只蚂蚁还简单，不！你连只蚂蚁都不如！”说罢，看样子他还没解气，又是一脚踹中流枫的胸骨之上。
被踢飞了几米之外，卧在地上。流枫面若冰霜，脸颊处的斑纹若隐若现，身体似乎没了知觉，他全然感觉不到一点痛楚，喉咙处也吐出几口鲜血，沿着嘴角滴下。周围何时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同情？愤慨？嘲讽？还是无动于衷。
“看什么看！没见过教训畜牲的，去去去！滚一边去！”胖飞朝着人群大吼，再转过眼看着面色严峻的流枫，那咖啡色的双眸，青紫不一的脸颊，这气势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令胖飞一伙感到一股莫名的寒颤。
哼哼哼！什么了？如此的懦弱无性，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还要继续压抑下去吗？与其被卑劣的蹂躏，不如让他们看看你真实的自己，尝尝驾驭于生命之上的滋味吧。不会有人在乎这些无所谓的生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你！撕碎他们，撕碎他们，你会沉溺于这种快感！
流枫死死揪住凌乱的银发，额前隆起的紫色筋脉暴起，咖啡色的瞳孔再次惹满血腥。内心深处那个充满悲愤的罪恶心声震慑心魂，它悄悄地爬上心头，慢慢的锁住了灵魂，不时地在讥讽他。
让我复苏吧，不要再作无谓地挣扎！你不是一直想要追索真实的灵魂吗？这便是你原来的样子，让我看看脚下那些颤抖的灵魂吧！
血液开始缓慢流动，他已经发觉到来自脉搏的冲击，心跳也不断加速，视觉周围涨满了血色，空气中也弥漫着浓烈的杀戮之气。平静的内心此刻竟然变得异常激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孜然而生，慢慢膨胀，扩散全身之处，它极力地想要挣脱束缚。
“我是该感谢你，还是……”流枫缓慢地站立起来，用肃杀的眼色审视着胖飞。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彰显着狂傲。脸颊两侧的斑纹渐渐成形，额上竟然生有深紫半月，鬼魅而孤傲，妖娆而凌厉，银发更是倾泻般地飘逸，优雅而洒脱。
瞬间，修长而劲刃有力的手指锁住胖飞的喉咙。还来不及看清其魅影，胖飞已经被悬于半空，犹如轻羽一般。胖飞的手下见状，知道形势不妙，赶紧撇下他落荒而逃。
对，对！就这样，放纵自己，生命在你眼里本来就是这样低贱，撕碎他！
胖飞的脖子感觉就要被掐断，喉咙也已经吐字不清了，青紫的面孔翻起了白眼。
“......”此时，流枫的指刃是颤抖的，是仓促的！他犹豫不决，思维不时被左右着，神情极为痛苦。那修长的影子在风中战栗不已，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吗？
什么了？你害怕了吗？只要动一动手指，从此便没有人敢藐视你的存在。尊严就在你面前，快点拾起你曾经丢弃的王者气范。
……
“呃？是妖孽！”成空法师已经率众赶到，原来胖飞逃走的手下恰巧碰到巡城回来的成空法师一行人，便引他们到这儿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成空法师凝视着流枫，大惑不解，“一半人类的气息，却还有一半妖孽的气息。”
“师父，要救人吗？”成空旁边的小童急切地问着。
“不，不要轻举妄动，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只要手指一动，人质就会没命，不要妄动！”法师再三叮嘱，他似乎对流枫有着极大的困惑，“他在犹豫，犹豫着什么？难道是被什么东西给控住了吗？他身上气势为什么令人如此胆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却不敢靠近，只管远远看着……
或许已经发觉周围的人渐渐增多，流枫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急躁，他掌中的胖飞已经昏厥，印堂也已经深紫发黑。
“年轻人，你这是何苦呢？天下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成空一边安抚流枫的情绪，一边悄然跟近，“之前，或许你们之间有误会，但冒昧杀了他，你不但不会解恨，而且只会增加你的罪孽，你将成为众矢之的。孩子，回头吧，苦海无边。”
不，不要听那老家伙胡言乱语！我才是你真实的面目，罪孽只会成为你心口的枷锁，让我支配你吧！
流枫神情茫然，与内心之处那另一个自己作痛苦的抗争……罪孽？那法师说的对，这是一条叛逆的不归之路，一旦步入，便要永世沉沦。
渐渐的，他眼色颤抖，却没有那么激进，想放下掌中奄奄一息的胖飞。突然，成空迅手一袭，形成的气流瞬间爆发，伤了流枫的手腕，胖飞倒地不起。
“抓住他，抓住他！”众人顿时由沉寂变得躁动不安，他们大声声援。
流枫突然再次变得狂躁不安，喉咙之处发出几声低沉的咆哮，眼中血色早已胀满。从未有过的杀戮之心油然而生，膨胀，膨胀，已经达到了临点……
成空赶紧示意众人要尽快离开，眼前的家伙，不管他是人或妖，他都必须抓住，亲手抓住，否则祸患无穷。
人影之中，弑灵早就洞察明目，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发觉流枫天赋异禀，前途无量，拥有完美的灵体却不能操纵自己的意识，这不正是他弑灵一直所要寻找的吗？连衣帽之内，那畸恶的脑子正在打着他的如意鬼算盘。
人群迅速被驱散。成空的六个弟子已经摆好七控阵，成空是主控，这就形成一个螺旋漩涡，密不透风，风中藏刃，上次抓住巨妖便是如此布阵的。被困于漩涡之中，流枫犹如困兽一般，不停地盘撞着风墙，却被风刃所伤，血迹斑驳，遍体鳞伤，他的体能也渐渐虚弱。
猛然间，成空盘旋上空，化作风刃，向流枫劈斩，一道黑影掠过，流枫瞬间不知去向。尽管螺旋漩涡像铜墙铁壁一样，但黑影还是穿破风墙，带走了流枫，一般的妖孽是办不到的。
白榕树下，流枫气喘吁吁，面上的血印栩栩如生，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他还处于狂暴状态，嗜血杀戮。救他的是弑灵，不过自然不是白救，弑灵还用得着他。
弑灵将手触在流枫的面前，凝神闭气，使他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的血色化作金眸，身上的痛觉也恢复，流枫这才发觉全身竟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弑灵仔细端详流枫，额下是半月轮廓，面上生有紫色妖纹，他顿时感到一阵惊愕。
“流……”惊愕之中，弑灵迅速恢复神色，“我救了你，你是否该答谢于我。”
不知是疼痛还是俨然记得什么，或是经过了内心痛苦的洗礼，流枫竟一脸沉寂，一身茫然。刚才的情景，他自然还记得，那种从未有过的杀戮快感，内心是汹涌澎湃般亢奋，他刻骨铭心，永远也忘不了。城市，自然是回不了，毕竟人们都已经将他当作妖孽，对他痛恨入骨。这注定是一条不可回头之路，可他并不承认自己是妖孽。
令人作呕的妖孽，我不是，绝对不是！都是那罪恶的东西控制了我。我要找回自己，做回自己，流枫想着。这样，不与人类为伍，不以妖孽为群，这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答谢？”流枫这才缓过神来，可他并不感激眼前这丑陋少年的救命之恩，毕竟他还不懂得感激的意义，“下次，我会还上！”他冷冷地回应，便执着地走着。
“和我一起做朋友怎样？征服人类，让那些憎恶的人类永远臣服于我们，我们将成为他们信奉的神灵！”弑灵竟然带着敬意远望流枫，这是他不曾有过的，可面前的流枫的确让他心存崇尚。毕竟，完成他邪恶的霸业，他需要借助流枫作为棋子。
“朋友？哼！我从不需要！”流枫冷冷笑之，头也不回便走开了。
暮下，流枫望着城市边缘半角的落日，落日绯红，余晖袅袅。夜暮总是昏暗无生色，它笼罩着整遍大地。天边何时燃起了北极灯，星火闪烁，极为耀眼。北边，穿梭于云间的火车，像是箭一般地掠过田野，一声嘶鸣，直穿心上。
当火车穿过暮下的城市，
我想，
北方暮夜里的冰雕，
或许不再流离。
为此，
我可曾多次迷茫。
听那长空嘶鸣
我却不曾知晓，
火车远去的方向，
是心灵的栖息地，
还是灵魂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