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 深潭蟒怪
月里含沙，水中镜，似长弓，穿破心肠。问天涯，满天星宿，何去寻魅影。
哼！魅影，从来都不需要，清月，长空，暮晓，平静，自由，才是一直以来所要寻求的。可自由……天下之大，究竟何为自由？
无拘无束，随心所欲，还是？或许每个人都要做出抉择，同时要为自己的决择负出代价。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步履维艰之道，在追求自由与力量的途上，这已经无法自拔，也不能回头。
这一生注定是形单孤影，孤傲不群！这本该是当初的抉择，却也成了今后的宿命！
……
行了几天，流枫一直思索着自己所要追求的，是做回前世，要人闻风丧胆，无所畏惧？还是安分守己，做个与世无争的游士？或许是自小就生活在凡尘世界里，他无欲无求，又或许生来便孤独无依，孑然一身，他喜欢沉默寡言。
而凌琳，有着与流枫截然相反的命运。自打出世以来，她就被捧作温室里的娇朵，万众瞩目的千金！她出身高贵名门，被视为金枝玉叶，却不曾自由选择过，哪怕是小小的信仰，她所有的生活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她只是顺着别人的意识活着。
为此，她任性过、叛逆过、逃避过，只是依然没能够选择自己想要活着的方式。自由，是她最任性的追求，尽管性子中充满了倔强与叛逆，偶尔也会淘气，可她依然是父母眼中安顺乖巧的孩子，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归属吧。
如今，这两个截然相反的两极交融在一起，他们是否会撑起天平的平衡。
出来十来天之后，凌琳不像当初那样惶恐不安。相反，她反而敞开了心怀，这似乎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不受父母亲的约束，可以随心所欲，随欲而行，身边更是没有呆板保镖黑衣人的限制。说到保镖，或许流枫算一个吧。
澜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本想做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她生性胆小，温柔贤淑，本来就不适合猎妖师这一职业。只是幼年时，父母同丧于妖怪手中，那残忍的一幕，怕是她永生难忘。
她对妖怪从来都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唯独流枫除外，或许是因为他救了她，或许他们的处境本来就一样。不过她更为幸运，她融入了现代文明，而他并没有，她有一群亲如亲人的朋友，他也没有，她有自己的情感归属，他还是没有。有时候她反而觉得他很可怜，忍不住想要安抚他，毕竟除了那颗孤芳自傲的心，他真的一无所有。
……
“这丛林何处才到尽头啊？”澜望着一无边际的灌木，她也有些放纵了，不像之前那么拘谨。
“好难受呀，两天都没洗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泉沟之类的？”凌琳环视了四处一遍，若有失望。
不过每次洗浴，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怕被偷窥，毕竟山林里杂虫众多，难免不会出现色狼。想到色狼，她忍不住偷偷瞄了流枫一眼。这家伙平日里一脸的一本正经，该不会是故作矜持吧，毕竟身边有两个绝色美女伴随左右，换作任何男人都会受不了吧，想到这儿，凌琳故意遐想流枫猥琐的样子，不倾偷笑着。
“嗯，这是山林，溪流自然不少，所以不必担心吧，”澜似乎看得很开，她望了一眼目光平静的流枫，“流枫，我们该怎么走出丛林？”她是第二个喊出他名字的女人，不知怎么的，最近她老想着能够与他搭讪。
流枫驻足了，顿了一下，像是在听着什么。水，果不其然，远处不知何时传来动听的潺潺流水声，像是悬起的瀑布。
“别理他，他自然不会回应你的，”凌琳早就看穿了流枫的沉默寡言，自从有了澜随行之后，她最近确实很少烦他。毕竟，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她才不会去在乎这些呢。
“是水声吗？”澜看着流枫的方向，他朝着水声缓步渐去。
“水？”凌琳瞬间异常兴奋，自己期待了两天的流水，终于有了着落，她赶紧直步甩过流枫奔了过去。
……
果然，千丈高的壁崖翻滚着银色的瀑布，瀑布一泻千里，飞流直下，像潜入水中的银色蛟龙，翻云覆雨，直落千丈；而壁崖之下，是一面环形巨潭，暗流涌动，白浪飞起，其间深不可测；潭中屹立着半面峦石，巨潭的四处都是灌木丛生，竟簇成了一圈；灌木的枝头是凶石残壁，像刀锋一样险峻。这倒像是一个天然的泳池。
凌琳像碰见了宝贝一样，雀跃欢呼地靠了过去，她撩开水泼了泼脸蛋，便将修长的白腿浸入水中，这样可以缓解疲劳，白天也要洗澡么？她望了一眼边角处清理着伤眼的流枫，流枫必须重新清洗左眼，再不治愈，恐怕要废掉，澜也跟着凌琳一起泡脚。
嗯？流枫望着潭面翻滚着的白花，这附近竟如此明澈幽静，没有任何妖怪敢闯入。潭面不时缭绕着缕缕妖气，尽管流水掩饰了它，气息甚是微弱，流枫还是察觉到这深不可测的幽潭之中，必有动静！
“喂！我们要洗浴一下，色狼请回避！”凌琳看着暗发深思地流枫，便故意捉弄他。她等不了晚上，见到水，就浑身难受！
流枫一言未发，默默便走开，他要找这灌林的出路，毕竟已经被困了好些天，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去七泅海。
“嗯？他这是要去哪儿？”澜望着流枫清冷的背影，有些不忍。
“别管了，反正他不偷窥我们就行了，”凌琳寻视了四处几分钟，她才敢放心。
解开缠带，露出玉背美腿，身材婀娜多姿，起伏有致宛若出水芙蓉一般，凌琳一下子便跃入水中，拨开水面，轻扭蛙泳着。说到底，她还是位游水高手，她经常在自己家的泳池浸水。可惜这次没有泳装，颇有些遗憾，她半裸着，水中露出白玉般肌肤，妩媚而动人。
“下来啊，”凌琳望着岸边犹豫不绝的澜，“水里好清凉，”说着，她撩开水纹，开始仰泳，还不时摆弄纤手，露出半边**，波涛荡漾，十分诱人……
折龙戟，为什么？流枫倚在一颗苍木之下，银色的苍发暂时遮蔽了金色的眸子，而脸颊两侧的妖纹也越来越生色，以致看起来，他完全走出了人类的模样。
手中拾握着斑驳生锈的玄铁，他冥思着。剑上雕刻着半截张牙舞爪的龙纹，模糊不清。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不承认我，是因为我还没有那力量支配你吗？哼！如此，不要也罢，破剑而已。流枫随手将折龙戟扔进土中，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无需刀剑！
……
“～～啊！流枫！！！”远处忽然传来澜尖锐而急促的惊叫声，“快来，快来！”，显然她们是遇到情况了。
凌琳和澜本来在水中嬉戏打闹，除了坠落的瀑布，潭面一直风平浪静。忽然之间，潭水一阵剧烈抖动，地动山摇，坠落的瀑布也变了形状，潭中的涡流回旋，潮水间汹涌澎湃，形成了巨大的水涡，感觉要吞噬一切。
凌琳和澜动弹不得，澜是猎妖师，有一些本事，她逃过了涡流。可她离凌琳的距离有些远，无法将她救出。凌琳则死死地抱住浮在水面的露石，水位越涨越高，水势也越来越汹涌，最后竟淹没了她的脖颈，她瞬间呼吸急促，面色苍白，感觉快要挺不住了，她以为自己要丧生在这里……
流枫闻声而来，他本来就觉得这潭水有些不对劲，见到松了手的凌琳，她水中拼命地挣扎着，却被无情地卷入涡流之中，眼看就要被吞噬。
……
流枫顾不得沉思，一身跃入水中，跳入凌琳的附近。可是，涡流太过湍急，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两人瞬间就被卷进了巨大的漩涡之中。凌琳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死死地抱住了流枫，她也管不住自己半裸着，此刻她已经是半昏半醒状态。
流枫的水性却不是很好，只是淹不死他罢了，他一手搂住凌琳的后背，一手破开水面，不让自己淹没，他已经隐约感觉到潭底作祟的巨怪，是它，在操纵着涡流。
澜在岸边显然不知所措，满脸惊惶，这激烈的漩涡如同潜于水中的恶龙，死死地缠住他们，它张开深渊巨口，像是要吞咽他们一样。
光束涟起，似溅起的水花，缠绕于水中，贯穿水面，锁住了潭边的灌木，流枫抱着凌琳跃起，他面色凝然，双目锁眉，小小水潭，岂能让他丧命于此。
岸上，流枫脱下宽裳，裹住凌琳。她面色苍白，小唇发紫，浑身冷颤，看来确实受了不小惊吓。流枫转面对过那惊起的潭面，他要对付这气势强盛的水妖，它的面目还藏于水中，只是迟迟不肯露出真容。不过流枫知道它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它的妖气出卖了它，那妖气凛冽，绝不在流枫之下，更何况这怪物还潜于水中！
“带她走！”流枫斜视了一眼，眼神布满了杀气，气焰上绝不能输于水中的怪物。
澜抱起凌琳娇弱的身躯，她们转到附近安全的灌木之下……
“流王殿大人，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水下忽然传出苍苍颤颤的声音，令人肉颤心惊，“真是荣耀！”
“呃？”流枫一惊，看来这涡流之下还是只有智商的怪物，而且它好像认识自己，这就更难对付了。
“你是何怪物？”流枫盯着波澜起伏的潭面，面不改色却丝毫不敢松解，这情境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不知面对了多少次，且都不在话下，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
“巨蟒圣，您还记得吧？”深潭底的怪物似乎有意提醒，“您或许忘了，可我却永远记着，它的头颅被斩于东圣海域，缠绕于半海的怨气久久未肯消散。哦，对了，您指间的光束应该是它的筋脉，我没记错吧？”
流枫似乎有些记忆，那时他听闻东圣海域寄养只巨妖，它本事卓越，飞天潜海，无所不能，传闻它的筋脉奇刃无比，可以挥斩一切，或许它可以作为折龙戟的配饰。他便到东圣海域，与那巨妖激恶交战，可谓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最终他斩下了那深海巨妖的头颅，并抽走了它的筋脉用作光鞭，藏于指间。那巨妖应该就是水怪口中的巨蟒圣，不过那都是前世流王殿干的事，现在他还不是流王殿。
“怎么样？有印象吗？流王殿大人，”怪物的声音变得诡异沉闷起来，令人感到莫名的颤魂。
“那又如何？你与它有何干系，为何不敢显出真面目？”流枫神色自若，毫无畏惧之意。
“哼哼！真是冤家路窄，巨蟒圣，我的夫君，今天我要用仇人的鲜血来祭奠你，我要咬碎他的脑袋，告慰你的在天之灵，”话语未完，巨大的浪涡四处盘起，惊涛骇浪，犹如荒漠中席卷的龙卷风一般，惊起万丈狂澜，猛见一只巨蟒盘绕于涡流之中，它掠过水面，翻起，狰狞，睁着腥月般大小的瞳孔，口中还不时吐出鲜红的分叉巨舌，像是抹了鲜血一样，想要吞噬一切。
它时而潜出水面，时而埋入水中，看这气势，它足有百丈多高……
突然间，它朝着流枫猛地狂喷水，巨大的水柱冲破一切，挤断了灌木，还好流枫略退几步，闪过。
巨蟒并不肯善罢甘休，水柱之后，它迅速吐出沾着黏膜巨毒的唾液，竟腐蚀一切，四处的植物瞬间冒着青烟，枝叶枯萎，青烟漫延，最后化作瘴气，附近的灌林也受了摧残。流枫迅速蹿到半空，慢了半步，裤脚沾了些毒液，破了洞……
几经周旋，巨蟒发现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必须将流枫诱于水中，才能伤到他。流枫也意识到，必须将巨蟒引入岸上，才能生擒它，他们各自打着算盘，都不肯轻易就范。
巨蟒突然留意到不远处灌木之下的凌琳和澜，瘴气朝着她们逼近着，感觉危在旦夕，或许以她们可以作为诱饵。而此刻，流枫不时提醒自己不能分心，稍有不慎，就被会毒液溅对。
突然，巨蟒潜入水面，摆尾，借水之助力愤懑扑出！这是打算要声东击西，在张开深渊巨口的同时，竟朝着流枫没命似的飞扑而来，想要一口吞咽他，而巨尾在霎时却甩向澜她们，灌木顿时一片崩塌，汹涌砸向她们，澜慌忙推着凌琳，一起落入水中。见诱饵已经布好，巨蟒赶紧抽身潜回水里，等待流枫再度跃入水中。
流枫一惊，知道上当了，情势却容不得他思索，一闪影便跃入深潭之中，一把抓住凌琳。他感觉到危险就在逼近，便一手抱住她，将她推上岸。
“带她走！”他声音竟是少有的急促，或许这是第一次，澜也迅速腾回岸上，护住了凌琳。
流枫话语一刚完，潜于浪中的巨蟒瞬间张开深渊巨口，腥色的齿刃死死的锁住流枫半肩，在激流中托拽着他，潜出半空，又狠狠甩入潭底，连跃几个翻斗，它要把它所有的激愤全部发泄出来。他们很快没了踪影，潭面霎时一遍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只剩下一遍腥红从深处冒出。
“……”岸上，凌琳先是傻傻一愣，便是满脸空白，胸口也沉闷了起来，一时间竟吐不出气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日里那一向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他，竟会两次置生死于度外舍命救她，而自己连他名字都不愿喊一次。
于是凌琳拼命守着岸边不肯放弃，希望那笨蛋家伙能以自己平日臭美的方式再次惊现，只是潭面依然毫无动静，只剩下波纹映出阴森森的绿影。随着时间流逝，血色逐渐淡化，原本畸形翻转的瀑布也恢复了原样，一切如初时的平静。
“为……为什么？……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了，掩面而泣，瞬间变得失声痛哭，“你个笨蛋，笨蛋！为什么？谁要你救，谁要你救，自以为是的大笨蛋！”她不知道他哪来的仁慈，那个曾经视生命为草芥就连救人都极力找借口的混蛋，竟会眼都不眨便丢去性命来救她，她一直当他作冷血动物，一直与他较劲，他冷漠，残忍，如今……看来一直都在误会他。想着，凌琳便忍不住泪如雨下。
澜紧紧地抱住了她，却不知道该是如何安慰，但也只能默默地陪她守着……
潭面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的平静，看不出之前任何打斗的痕迹。
此刻，望穿了水面的风平浪静，却迟迟未发现流枫浮出水面，哪怕是……，凌琳仿佛落入了崩溃的边缘，一下子拼命地往潭边靠近，澜只好死死拥住她。她一直都不肯相信，那个昔日自傲自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臭美家伙，会甘心这样沉寂于此，“流枫，你出来，出来呀！”她声嘶力竭，“你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给我出来，出来……”凌琳跪倒地面，痛苦泣咽，“谁要你救我！笨蛋，我不要你死，不许你死！”
澜忍不住，失声泪落，抱着她……
潭面瞬间爆破出一柱涌流，擎天而立，高耸入云，潭内之水像是被抽空了，潭底现出一遍暗黑，深不可测。
额？哭傻了的凌琳和澜被这壮景吓呆了，言语卡在了喉咙内，无法表达出来。皎洁的身影破出擎天涌流，是流枫！他银发沾满了水珠，半肩的血色淋漓，染红了白衣。一眨眼，便穿到一株灌木之上，以灌木为助力，向着水柱穿梭而去，一下子挥刀要斩断这柱涌流！
“千---龙---斩！！！”流枫空中抽剑断水，折龙戟似乎有了感应，剑气中竟涌出了成百上千只精俊的蟒龙。
它们气势磅礴，交错而驰，以气吞山河之势相拥，最终竟汇成了一道夺目刺眼的炫光，顷刻间穿破水柱，顿时光耀四射，犹如扬起的万把锋刃贯穿着这股擎天涌流，随后一声嘶声裂肺般惨叫，巨蟒竟被斩成了两半，庞大的身躯挤断整片灌木，涌流重新塌入潭中，声势浩大，如天陨落！
呃，结束了吗？流枫身体摇晃着，似乎忘记了疼痛，他注视着手中颤抖的折龙戟：力量？这才是你的力量吗？折龙戟，既然一直不承认我，为何要救我。确实如流枫所想，若不是水中折龙戟张开的结界保护了他，他不可能安然无恙地上来！
“流……枫，”凌琳默念着，忍不住唤出了声，见他安然无事，不知怎么的，她顿时破涕为笑，竟失神似的不顾一切扑入他怀中，她本以为他死了，怀中轻捶着他胸口，“谁要你救，谁要你救，你个笨蛋！”她不知自己是哭着，还是笑着，竟激奋得面红耳赤。
嗯？流枫楞住了，望着怀中的凌琳，他身上负着伤，却觉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竟被这女人的一个拥抱抚平了，便不可思议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这女人是疯了吗？自己差点丧命救了她，她反而责怪起自己来，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不过此时，他才知道怀中的女人是如此之脆弱，他想不出那一刻为何要奋不顾身的去保护她。
凌琳这才发现自己过分失态了，满脸绯红，就慌乱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她眼中带着羞涩，恨不得找个地缝穿进去。
“走吧，”流枫依旧冷言冷语，当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如既往的淡定。天黑之前，必须找个安全区域，他现在身负重伤，许多妖怪暗中已经对他们虎视眈眈。
咦，看着流枫伤痕累累的背影，凌琳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他的影子并不像之前那么冷漠，惹人生厌，反而觉得他有些可爱，帅气凌人，这是她第一次对男孩子有这样的感觉，“……喂，等等我……流枫！”
……
夜幕降临，流枫靠在一棵古树下，清淡的晚风掠过耳畔，透过重峦叠嶂的树荫，他望着疏星点缀的星空，辽阔，清伤，悠扬；天边，是血色残阳，落日余晖，让人无限沉沦，这是丛林的边缘，他们见到了光，久别重逢的日照，尽管是夕阳。凌琳张开怀抱，感触着这阔别已久的温暖，风中藏着温柔，她的笑容从未如此美丽动人。
人类的气息，流枫张望着丛林的尽头，他嗅到了人类的气息，曾经所憎恶的气息，他神情凝固了。
“喂，你真的……不要我替你包扎一下么？”凌琳再次温和地靠近他，语气却显得比以往更温柔一些，她已经被拒绝了一次，可看着他染红的白衣，以及苍白的面颊，心里竟然会隐隐作痛。
“对呀，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吧，这样不容易感染，”澜也劝说着，希望一意孤行的流枫不要那样固执。
流枫直起身影，抽起折龙戟搭回腰间，便望了一眼凌琳，冷淡地转了过去。
凌琳顿时一阵惊愕，以为这固执的家伙要回心转意了，转而欣喜。
“前方是人类的地界，你们的人类同伴就在附近，好自为之吧，”说完流枫便头也不回地转面，是时候分道扬镳了，他还要去七泅海，这注定是一个人的旅途，他从来就没有留恋过！
呃！凌琳惊住了，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丛林。要分别了麽？她顿时心生百感，交融于心，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以前她是如此希望要逃离这是非之地，摆脱他。可如今要分离了，从未有过的留恋感、失落感，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
“出……出了灌林了吗？”凌琳想忍着眼中的热泪，泪水却浸湿了她发红的双眸，楚楚动人，她牵强地微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低着眉头，“流枫，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流枫沉默不语，只露出黯然的轮廓，却没有回应她，转面而去，灌林中只留下那暗淡的背影，渐渐模糊不清……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或许会好受些，”澜知道凌琳的心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着她，毕竟她也有千万种舍不得，但她们必须返回人类社会，那儿有守候她们的亲人朋友，那儿才是她们的家，才是她们的归宿。
凌琳沉寂了一会儿，并没有哭泣，反而倔强地笑着，“……我决定了，暂时不回去，他是为我而伤的，他需要我的照顾，我决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她一向语出惊人，显然这次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思考，她不打算跟着澜一起回去，说着，她后退了几步。
“凌琳，你疯了吗？”对于凌琳的决定，澜万分惊讶，“你知道你的家人都在苦苦寻找你吗？你要对你的父母，对那些关心你的人负责，不要任性了！”
“嗯嗯，自小到大，我从来都是听我爸爸妈妈的决定，现在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出选择，”凌琳微笑着却继续后退，“告诉我的爸爸妈妈，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他会保护我的，拜托了，澜老师，”说完，她便朝着流枫逝去的方向奔去，消失在夜下。……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苍茫，不同的是，繁星渐渐缀满了整个星空，我想，钩月不必如此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