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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一:孩童的哀叹

  

天边残阳剩半。

  倦鸟沉浮盘旋。

  深渊雾骤起,

  乘风爬出弥漫。

  哀叹。哀叹。

  何日脱离苦难。

  这首《弃梦令》就是武炀刚从汤药煎熬中爬出来的心境写照,更是他内心那强烈的渴望。

  残阳的余晖洒落下来,暗香浮动。

  清新怡人的空气被染上一层黄金般的温煦,尽力渲染这黄昏的味道儿。

  武炀沐浴着秋日的残余温暖,呼吸着山下山上飘来的黄昏润泽,盘坐在石坪边缘那光滑的石塌上,小小的孤零零身影,仿佛一阵清风吹来便将他拂下深渊。

  他凄迷地望着那山、那雾、那自由的飞鸟,露出极其羡慕的神色,泪痕未干的双眸精光闪闪。

  黄昏很美,美得让他哀怨。

  他身下是方圆三十余丈的悬空石坪,身旁是三间能经受风吹雨打的茅屋,身后是巨石镶嵌而成的丈余直径圆形洞府。洞口上方那块巨形石壁上刻有三个凹形大字——苦难洞。

  他今年六月才满七岁,却在这苦难洞里熬过了四轮寒暑。

  苦难洞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他每天必须经历两次苦难炼狱的折磨——上午卯时初刻开始接受巫老头儿的剑技检测,辰时开始“享受”汤药熬煮;下午申时开始剑技检测,酉时开始接受汤药熬煮;晚上还要学十二种意思相同,字形和读音都不同的文字,雷打不动。

  学文字虽然是层层加码,但他觉得自己很是喜欢。

  他在三岁四岁时,每天只掌握五个字,五岁六岁便要求十个,从满七岁后,每天开始自学一页艰涩难懂的《道灵经》,还不能理解有错,错了就是先经历黄荆棍儿上身,而后才是巫老头儿纠错。

  悬空石坪之下有一个终年云雾袅袅,神秘莫测的深渊。

  那深渊很神奇——冬天热气腾腾,夏季凉风习习。

  据老头子说,下面有神藏。

  什么是神藏?老头子没说,他也懵懂不知。

  暮霭四合,鸟鸣阵阵。

  深渊里又开始起雾了。

  陡然间,那雾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恶灵,在神秘莫测的号令下聚集在一起,短瞬间便如浪潮一般,一簇又一簇地汹涌翻滚,张牙舞爪地爬出深渊,向四周袭侵。

  武炀双眸空洞地望向五里之外那几乎与这石坪齐肩的高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在何方。

  他知道自己是孤儿,是被巫老头在三岁时捡回苦难洞的孤儿。也知道他所在的这座山叫祖龙山,正因为有他眼中的九座险峻陡峭山峰环绕在祖龙山四周,才有眼前的那片很大的翠谷福地,人间胜景。

  “翠谷福地,人间胜景”是巫老头儿说的。在他眼中,这里却是魔谷地狱。

  山下树上十余只猴儿沐浴着残阳,跳跃相嬉,时不时地跑到深渊崖边,嬉戏着那一缕缕雾丝。

  远处草地上,那七八头低头吃夜草的野牛、山羊群,忽然惊跃四奔。一只六尺有余的白虎飞出草丛,跳跃着东边追一阵,西边戏一会儿,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武炀忽然笑了起来。

  他看着那只与他一起在这苦难洞长大的哈巴虎,每当黄昏降临时都要去驱赶那些野牛、野山羊,仿佛是哈巴虎专门为他表演的一幕幕追捕闹剧。

  每当这幅场景再现之时,他便露出了欢快的笑颜。

  而今,他小脸上笑颜也抹去了脸颊的泪痕,露出了幼稚天真的孩子气。

  他的脸很清秀,眼眸炯炯有神,但却流露出一种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沉毅气质,灵慧天资。

  他浑身气血旺盛,充满活力。若不是他略微一动身躯便嘶嘶吸气,倒也显现出活泼灵动,蓬勃生机。

  半边落日似乎很留恋这个世界,将脸蛋挣扎得红彤彤的才悲愤射出万道剑光,五彩缤纷,刺破苍穹,煞是美丽。

  深渊那乳白色的浓雾挟裹着浓郁的香气终于滚上石坪,就像柳絮般拂在他的脸庞,身躯,却又和夕阳之光撕扯在一起。如是一场正义与恶魔的生死大决战,生者是这黄昏的主角儿,死者便消失于天地。

  刹那间,临涯建造的三间茅屋就变得若隐若现起来,苦难洞也变得越发莫测神秘。

  他依然一动不动。

  他外表看上去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其实呢,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一动,浑身就被一阵阵疼痛刺得冷汗淋漓。

  “拿起你的剑,接受老夫的检验!”一个森然的苍老之声忽然从苦难洞里袅袅传来,幽幽瘆人。

  “难道今天还要加一场挨打和熬煮?”武炀浑身一颤,疑是幻觉。

  “还坐在那里干嘛,难不成你想投崖自尽?没出息的东西!”那声音已经在他身后的石坪中央响起。

  他扭头望着那一袭青衣,神情冷漠的巫老头儿,确定真的要加一场挨打与熬煮便往石塌上一趴,眼泪倏地冒出,歇斯底里抗议道:“不!我混身疼痛得已经拿不起剑了,你来打死我好了!呜……打死我好了!”

  夹杂着野花香气的雾丝不停地灌入他那喘着粗气的嘴巴,似乎在劝阻他闭嘴,阻塞他喉咙出声。

  俄而,武炀便死死的咬紧牙关,哭叫声戛然而止。

  他茫然地望着四周的浓雾,用力抓住石塌边沿,思忖着是否滚下悬崖,一了百了,逃离苦海,追随父母而去。

  巫老头儿似乎察知他的心意,便凌空探出鸡爪般的左手一抓,一道红绿交错的光芒一闪,武炀便被摄拿至十丈开外的石坪中央,“砰”一声杵在老头子三丈开外的石坪上。

  “哎哟,嘶嘶嘶!”武炀浑身抖动着高呼一声,咬牙不停吸气。

  一把木剑忽然从茅屋的窗户里飞出,剑柄自动钻入他了的右手掌心,似有生命般独自抖来抖去。

  老头子寒声问道:“你真想成为人族废材被人当着蠢猪一样杀掉?”

  武炀赶紧摇摇头却又点头不已。

  “没用的东西!”巫老头高声怒骂:“老夫把你捡回来是要你给老夫养老送宗的,不是让你给妖兽送菜,给他人灭杀建功!要想出人头地,就吃得苦中苦,激发自己的每一分潜力。”

  武炀垂首不语,心中大肆腹诽:“小爷宁愿给妖兽送菜,给他人灭杀也不愿再受你的折磨……你这死老头子简直不是人,是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魔!小爷四岁不到那年刚感悟到身体中的灵力,刚学会吞吐灵气入体炼化,你便将小爷浑身骨头打碎,在药汤里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这哪里还是人做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一辈子才被巫老头儿捡回这苦难洞里来受尽折磨,这,有没有天理!

  他不知道巫老头儿要拿他做什么。至于巫老头儿口中那什么养老送宗之类的话,他根本不信。

  他曾多次逃逸,结果就是被抓回来打得活来又死去。

  他猜测自己就像一只没养肥的野山羊。巫老头传授他抵抗热力、吞噬汤药的“无名功诀”,就是要将他不停地打伤,让他吞噬炼化灵药入体将其养肥,然后才被这巫老头儿煮熟了吃掉。

  至于巫老头儿每天传授他要会写会认十二种意思相同,读音和字体不相同的文字,认为是巫老头儿想方设法找借口将他毒打,让他即使在修养之时也没机会逃逸。

  他很想逃,却知道自己逃不了,只得寄望自己快速长大。

  巫老头儿的修为有多高,战技多厉害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人族修炼有三重天——凡俗天,道灵天和道神天。

  凡俗天又分混元境,内元境,真元境和灵胎筑基境。至于道灵天和道神天的修炼境界,还不是他能知道如何修炼的。

  他毕竟还小,才开始步入血气混元境。

  他很想在与巫老头儿对战时也将巫老头也毒打一顿,然而却是心有而力不足,天天被打晕了过去,才被投进滚烫的汤药里。

  他知道,人族将血气混元境分为九级三阶半。即初级,感应灵气,学会口鼻吐纳带动体内毛孔吸纳灵气,血液炼化灵气而修炼血气,修炼皮肤,壮肌肉。第二级,吐纳炼化灵气,壮骨骼;第三级壮内脏……修炼至此,称之为混元镜初阶成。

  武炀现在还停留在第三级——壮内脏圆满阶段。

  他本来可以突破初阶,进入到中阶开始第四级的修炼——换骨髓。然而,他很害怕巫老头儿手中的黄荆棍儿。因为他每升一级,全身除了脑袋的骨头外,全身的骨头都会被巫老头儿手中的黄荆棍儿给打碎,不在汤药里煮上三天三夜不会醒来康复。

  那种滋味绝不是别人可以想像,可以猜测的。

  武炀始终不明白巫老头儿这样摧残他是为了什么,难道只因要他出人头地,为他养老送宗?

  只要一想起这些事,他就会心神激荡,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直流。哪怕巫老头儿多次责骂他是一个只知流眼泪的弱者,懦夫,无用的废物,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流着眼泪才完成每一天的任务。

  巫老头口中那“男子汉要流就流血”的语录,他只当着是风吹过。

  他唯一将希望寄托给神灵,期盼神灵来狂揍巫老头一顿,让巫老头儿也吃吃苦,然后才将他救赎。

  他每天睡觉前总是望天祈祷,然而,四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神灵来显灵看顾。

  “出剑!难不成你要老夫先出手?嘿嘿,那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巫老头儿阴笑着催促。

  武炀神情一凝,握了握手中的铁木剑,眼泪又不要本钱似地哗哗直流,融化进袅绕在他左右的雾丝之中,陡然升起怒火满胸,幻想着扑上去咬破巫老头儿的喉咙,噬血报仇。

  他时常想,那深渊中的雾是不是他的眼泪化成,不然为何总是黄昏而起,半夜消失而不见足迹。

  他深深的吸了口浓郁的,带着黄昏味道儿的雾气,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听了一曲自己骨骼所唱出的“噼里啪啦”乐曲,呲牙咧嘴,深吸一气,举起了手中的木剑。

  他知道,与其说是考校他剑技,不如说是借机让他挨一顿抽打。因为,无论他如何出剑,都挡不了那根神出鬼没的黄荆棍儿。

  不得已,他还得要用手中的木剑,去为自己争取早点儿结束这场挨打,否则,下场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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