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情劫 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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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她是花隐,是苏州人士,苏府的花家大小姐,她引冷傲气,在花家,爹娘都娇惯她,全府上下说一不二谁也不敢冒犯这位大小姐。
爹爹花成君是江南首富,只有妻子一人伴在左右,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中,他仍不忘广布善心。
每每秋冬之际,大开粮食济贫;对自家的佃农更是宽厚,若有天灾降临,不仅不收粮租,还会慷慨解囊周济他们度过难关。
在江南,尤其在苏杭一带,人人都称他「老菩萨」;名流巨贾以能出入花家为荣,甚至那些高官王孙,也愿以友朋相称。
若说花成君有什么遗憾,便是庞大家业无人传承了!花成君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且个个都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但就是没有子嗣。
在五年前,君成柳渐渐将事业的重心移交给大女儿;但表面上看来,仍像他在管事一般。这是个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时代,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
时势所逼,女子纵有再好的才气、能力仍是不被认同。花成君遗憾的是,他必须找一个男人来成为女儿的丈夫,而不能直接将家业传能女儿。
大女儿、花隐在幼年时即展现出她聪颖细心的商业天分。当时花成君立即兴匆匆的请来先生教女儿识字念书,想不到那先生却以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并且深觉受辱,拂袖而去;花成君才乍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容不下聪明的女人生存。如果将来他将生意放手给女儿,恐怕来往的客户将会与花家划清界限。
后来,还是他偷偷将女儿扮成男孩儿模样,才请得到先生来教书;外人还当男装的花隐是他的私生子。
花隐在父母的熏陶感染下发誓自己的丈夫这一生就爱自己,决不能容第二个女人进来。
转眼十八的花隐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爹娘终于托媒人定下合适自己的亲事,但是她不甘于宿命,不想和没有见过面的男人成婚,便留书出走,还未出城便遇见了未来的夫君,苏州知府四少爷姜子豪,她只一眼就爱上了那个气宇轩昂彬彬有礼的男人姜子豪,第二年春天,花家大小姐出嫁,嫁妆整整排了三条街,惊动满城。
婚后,他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孝顺公婆亲待叔侄,入府两年便产下一子,丈夫还善解人意,允许自己替父亲经营生意,还答应自己将小儿子过继给花家,为花家延续香火。这是花隐最欣赏丈夫的大度。
十年来丈夫未曾纳娶,她又接连得了四子二女,于是感恩上天赐予的福气,她每日必在屋内抄写经书,每月必在门前广施善粥,她是苏城里人人称羡的四少夫人。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已有四子二女,年近三十的丈夫想再纳妾,想到丈夫如此善待自己,纳妾花隐可以退让一步,但青楼下贱之人岂能入我书香门弟之府,与自己共侍一夫,那是玷污了自己,于是花隐一口回绝,却没想到平常对自己彬彬有礼的丈夫竟然第一次对自己大声喝斥,那强硬的姿态让花隐痛不欲生。
“我必纳她过门。”对于丈夫的执着,她沉默了,眼睁睁看着他愤而离去,整整一月未归。
无奈之下她禀了公公婆婆,公公派了衙内差官捉了他回来,责跪在堂。
公公杖他一百,就差点打残了,无奈心疼儿子拖入柴房关了起来,就这样都不能阻止他的决心,花隐第一次看到丈夫的眼中充满了那么多的愤恨与绝望。
两日后,姜子豪伤重又受了风寒,婆婆与她苦苦哀求才让公公放了丈夫,扶着丈夫回来。
看着当年气宇轩昂的丈夫变得那么的憔悴,一丝不苟的头发如枯草一般散乱颈间,花隐坐在床上,轻轻的问:“为什么?”
“我爱她,与你夫妻十年,我从未知爱情滋味,直到遇见了她。”
只一句话便让花隐泪流满面,她默默的任泪水沾湿衣襟,看着自己被丈夫紧握住的双手,那么的用力,把自己的手捏得生疼:“娘子,你去与爹娘说,爹娘最疼你,他们会答应的,我爱她,我爱她,我答应了,我要为她赎身,娶她进门,我不能负了她,不能。”
句句声声紧紧相逼,花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服侍他吃了药睡下,轻轻的为他拢了被角,退了出去,然后唤了丫头传话,约明日午时城外梅亭相见。
花隐在梅亭见到了那位丈夫深爱着的女子,果然很美,知书达礼的模样并不像青楼中人,倒像闺格里的千金,细细柔柔的嗓音像黄莺般清脆,却温柔万分。
“我爱他,就算他不是姜家的四少爷,就算他一贫如洗,我也爱他,夫人,春晓自知出生低贱,不能与姜少爷匹配,但这份爱却让春晓生了贪念,春晓不图名分,能与他长相厮守心愿足矣。”这位自称春晓的女子跪在她的面前,凄凄切切的哀求着,“春晓不求为妾,只愿入了府为奴为婢,长伴他左右,求夫人成全。”
花隐退了两步,手按住阵阵作疼的心口,没有回话,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扶了丫头的手转身离去,一路上轿子一摇三晃,待回到府中睡了足足五六个时辰才转醒过来。
唤了丫头,但未有人答应,便再调高了嗓音准备再唤,却听见门外贴身丫头的声音:“四少爷,少夫人日今出门得了风寒还昏睡着呢,您……”
“滚开。”门被踢得咚咚作响,门外那人扯了嗓子声声绝望,“花隐,最毒莫过妇人心,你为什么要逼死她?为什么要逼死她?我知道你们从商之人狡猾诡计多端,没想到你怎么就这么毒呢,是我看错你了,还苦苦的求你,是我瞎了眼,花隐你给我出来。”
花隐听着门外儿女的哭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冲出门外一巴掌挥在心爱的丈夫脸上,问:“她死了没有?我问你她死了没有?”
“……没有。”
“我问你,如果她死了,你还要我赔命给她不成?”
姜子豪看着身边哭成一团的儿女,愣着摇了摇头:“不,不会,你是孩子的娘,他们还小,你不能死。……不过她死了我绝不会独活,我赔命给她,我去陪她。”
花隐喝退了一帮奴婢,哄了儿女们离开,园子里就只她夫妻二人在此。
“姜子豪,让她进门是妄想,有我在一天她永远也别想踏进这姜家一步,爹娘也绝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进姜家的门败了姜家的家风,如果我是你,既然那么相爱,那你就抛妻弃子舍了钱财,你们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
“可是……”
“我打听过春晓是苏州有名的名妓,她的恩客休止百千,她完全有能力自赎了身出来,何需要你姜家少爷!既然她爱你,那么叫她自赎了身,和清贫一身的你走,离开苏州!”
姜子豪从未见过花隐这般模样,在他的心目中,她性情刚烈,但对自己对家人贤惠且知书达礼,可今天的她,眼中闪着慑人的光芒,泼辣中带着英气,姜子豪愣住了,心里突然咣的一声,他忍不住吞了吞唾液。
“三天,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子时城外东树林处有一马车,我给你备好银两,他会带着你们走。”
“娘子,你……”
“我宁愿没有丈夫,我也不愿意一辈子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生死相随,我就当你死了。”花隐留下这一句就回了屋,姜子豪足足在外呆了一个时辰才愣愣的离开,走的时候说了句对不起。
三天后,春晓自赎了身,当夜与姜家四少私奔而走,从此再无音讯,姜知府自愧家风不严,将逆子姜子豪划出姜氏宗籍,收花隐为义女,四年后,花隐掌管花氏商业,数十载后,七十无病而终,家财万贯,儿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