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正解兽宴
心慈一惊,暗叹不妙,大叫一声:“不要有任何动静!”这话自然是说给草丛里的沈俚和陈因,说完,便撒腿向远处跑去。
狮群立马掉头跟了上去,雄狮只象征性地追了几步,便原地站住,像一个首领观望阵势,这时,两头母狮突然与大部队分散,调头向金猴儿所在的树边跑去,金猴儿又惊又怕,拼命向高处爬。
心慈边跑边回头查看,发现雄狮并没有跟来,这下慌了,他心里明白,狮群之所以这时候才发动攻击,一方面是已经察清了敌情,另一面是看到受伤的雄狮倒地不起,已构成补了威胁,心中又急又怕,反倒担心起受伤雄狮的安危。
母狮们越追越快,和心慈之间的距离也越缩越短,心慈似乎高估了这段安全距离,不但没去考虑自己的安危,反倒盘算着如何调头,把观望的那头雄狮也引过来。
就是这时,母狮突然停了下来。
心慈一惊,差点一头撞在一个东西上面,定神一看,白驹灵狐不知什么时候,竟鬼使神差地挡在了路的前头,像没看见心慈一样,双目紧盯着狮群,不知是口里还是鼻孔,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心慈大喜,连声叫了五声“好马,好马!”
狮群打量着这匹送上门的猎物,突然分散开来,拉开左右包抄的阵势。
灵狐原地打着转儿,四条铁蹄踩在地上,像踩在钢板上一样,发出沉重的声音,一个毛色暗淡的母狮腾地一跃,发起了攻击。
这一扑选择的是灵狐的臀部,却不知这是施展拳脚最得手的位置,灵狐也不转身,两条后腿向后急撩,砸向跳起的母狮。
它这招神技心慈见得多了,连同鬼影子在内的很多猛兽,都曾死在这一记后撩踢下,母狮显然难逃非命。
但出人意料的是,直到母狮稳稳落在马背上的那一刹,心慈才恍然大悟,这两大高手似乎不是头一回交手,母狮显然早有准备,加大腾跳高度,躲过了这灾难性地一蹄。
灵狐发出一声惊叫,撂开蹶子,想要甩掉背上的母狮,总算心慈胆量过人,没等母狮站稳,挺起尖刀,向它横刺过去,只听扑哧一声,母狮腹部被捅开一个血口,滚下马背,落地瞬间,身子一软,差点站不起来。
狮群嗅到了血腥味,绕着灵狐小跑起来,心慈知道是在寻找突破口。
灵狐突然将头一歪,咬住了心慈肩头的衣服,向上急扯,心慈稍一愣,马上会意:该不是让我骑上它?当即纵身一跃,翻身上了马背,等他坐稳,灵狐突然像来了魂一样,异常亢奋,猛地向前一跃,将一头母狮踢翻在地。
它这下力道奇猛,狮子在地上滚了三圈,才站起身来,灵狐乘胜追击,趁母狮刚刚站起,铁骑从天而降,砸向它脊骨,只听惨叫声中掺着两下咔嚓声响,母狮脊椎断裂,瘫倒在地上,眼看着活不成了。
这时,又有两头母狮从后面扑了上来,灵狐又是一记后撩蹄,其中一头母狮被踢中头部,在空中翻了几个圈,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头躲过铁蹄,却也没能碰到灵狐一下。
眨眼功夫,狮群损兵折将,两头母狮惨死。
母狮似乎刚刚意识到眼前这马,并不那么容易对付,回头向雄狮发出了求救声。
雄狮早已在观察战况,这时带着另外两头从树上跳下来的母狮,向这边跑来。
灵狐似乎知道雄狮的厉害,调转头,全神迎战,转眼间便和雄狮斗在了一起,嘶吼声如天边滚滚闷雷,镇的众母狮翘首观望。
厮杀中,不断有草皮、兽毛和泥土被抛向空中,雄狮一阵滚扑撕咬,气势恢宏,但灵狐却丝毫不弱,它身形矫健,窜上跳下,斗了半天,雄狮丝毫没能伤到它,反倒累的气喘吁吁。
灵狐突然调头,转守为攻,扬起双蹄朝它猛踢,雄狮体力消耗较大,这一下竟然没能躲掉,大吼一声,闪在一旁。
灵狐长声嘶鸣,发动连续攻击,雄狮躲闪吃力,显得左支右绌,终于调头狂奔,就在这时,母狮突然加入了战斗,截断了灵狐的追击。
连番车轮战之后,灵狐又处于以寡敌众的局面,母狮虽没有雄狮的力量,却要凶悍的多,灵狐只好转攻为守,心慈暗暗心惊,本以为击退雄狮,母狮会一哄而散,没想到事情竟越变越遭,他手里仅有一把短刀,想要助阵,却伸展不开。
这时灵狐突然脚下失稳,心慈差点一头栽下,只惊得一身冷汗,双腿夹紧马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母狮显然比雄狮更懂得战术,渐渐拉开的包围圈已将灵狐困在中间,只是有了母狮牺牲的前科,没哪一头再敢轻易身先士卒。
心慈看的浑身发毛,一波高过一波的吼叫声不绝于耳,不想听都不行,他隐隐觉得这将是一场殊死较量,只要稍有疏忽,连人带马都将惨死狮口,慌乱中,忍不住望了一眼金猴儿所在的大树,树枝郁郁葱葱,根本看不清金猴儿栖身所在,又向陈因和沈俚那边看去,也只能看到半米来高的野草随风摇摆,就像他此刻的心绪,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击从身后席卷过来,身子不由自住向前急飞,猛然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地上。
狮群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一切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挥刀,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就失去了知觉,他所能听到的灵狐那一声惨叫,像是代他而呼。
雄狮拼命追击灵狐,顾不上舔食嘴边沾染的鲜血,刚才的成功偷袭使它信心倍增。
灵狐臀部被抓的血肉模糊,两条毛皮长长地垂了下来,它并没有立马逃跑,而是兜着圈子,几次想冲散母狮,都被雄狮截掉。
时间一点点过去,灵狐终于放弃营救心慈,奔跑中戛然止步,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弓成一根强劲的弹簧,扬起后踢,向雄狮猛得弹去。
只听得一声惨吼,雄狮摔倒在地,半天没能爬起来。
灵狐一声悲嘶,四蹄翻飞,扬长而去。
母狮们注视着倒地的雄狮,一阵阵哀吼声远远传送出去,它们每叫一下,肚子便会瘪下一圈。
终于,母狮不再去管渐渐死去的雄狮,低下头开始享用美餐,它们头挨着头,挤的水泄不通,但嚼碎骨头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可惜陈因等人听不到。
狮群饱餐之后,慢悠悠离开了战场,雄狮躺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响,只有肚子还在一高一低喘动着。
山风带着血腥到处乱撞,吹到了陈因和沈俚藏身之处。
“心慈死了!”自打进山以来,沈俚头一回说话时,手抖的像筛糠一样。
陈因泣不成声,又不敢大声哭出来,一双星眼红的像俩桃子,等狮群走远,两人才慢慢走出草丛,不知是不是趴的久了,陈因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两人怔怔望着狮群的杀戮现场,已看不见心慈的身形,陈因执意要去看看,沈俚碍于倒地的雄狮尚在苟延残喘,阻道:“别去了,看了只会更难受,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狮子,心慈...早没了。”
陈因终于没忍住,声泪俱下。
沈俚抹了下眼睛,劝道:“忍住,这里不是哭的地方,先找到金猴儿,离开这儿再说。”
金猴儿爬的老高,紧紧抱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他居高临下,虽有树叶遮遮挡挡,但也隐隐看到了刚才的杀戮场面,内心深处早像刀割了一样,这会儿见陈因二人走来,连忙顺着树干往下滑,见到两人,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滚了出来,颤声道:“心慈...被...被...”
沈俚道:“别说了,我们都看到了,都先别难过,狮群没走多远,咱们赶紧逃走,先保住性命再说。”
尽管有太多得不舍,三人还是强忍着离开了。
山风徐徐,朝暑晚寒,一晃已是半个月之后,三人也早逃出了神农架。
这一天,雨下的很大,金猴儿一个人靠在杂货店门口,屋檐垂下的雨线,将他和这个是世界暂时隔绝。
好了,故事告一段落,我是金猴儿,我又回来了。
那天,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神农架,陈因发现老爸十年前送给她的一块琥珀不见了,细想起来,一定是当初躲避狮子时,落在了草丛里,丢了就丢了吧,我找不出一句话安慰她。
这些天,我时常惦着这段不寻常的经历,大伙儿的言行举止,也向被风刮乱的日历,在我脑中反反复复上演,后来我突然想明白,沈俚经常挂在嘴边的兽宴,到头来不一定是人吃兽,很可能成了兽食人,这些不消停的生物,包括人类,似乎自从入住地球以来,就没有停止过争夺和厮杀,为食物、为领地、为配偶,人类是统治了地球,也接过了大自然赋予的生杀予夺的权利,但这又能怎么样,作为人类,我并不觉得开心,反倒是失落,失落心慈、失落不老翁,还有那位古怪的老头。
兽宴一开始就没给过我期待,现在却成了一本读不尽的遗书,哦,差点忘了,今天是楞爷爷百天祭日,我得去烧些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