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绿眸之女
山神庙内忽然就刮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大风,霎那间红烛全灭,狂风大起,飞沙走石,阴阴惨惨,尽管我已抱定了十万分的小心,却也是一时不防,不由得被那阵极强的风吹得趔趄了几步,头发、衣衫亦是尽皆凌乱不堪,站也站不稳,哪里还能睁开眼睛四下打量来人的面容。
我立足不稳,向后一跤坐倒在地,不由脱口而出,“哎呀!好痛!”
烈风正浓之间,我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浮起搂入怀中,月白色的云锦正是胡九久无疑,我躲在胡九久的怀中,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却突然发现胡九久嘴角上扬,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的眼前却骤然风停雾散,依稀子瞧见一个身着胭脂色长裙的女人外披着一个纯白色毛领披风,眉目如烟,乌发如暴,美好的恍若午夜酣睡时最珍贵的梦,外面的细雪随着她的身体缓缓落下,风将雪吹进了屋,落在皮肤上凉凉的,受到月光的照耀,我清楚的瞧见她冲我们莞尔一笑,十六七岁的面孔,神色温和恭敬,却又是傲骨天骄让人难以亲近,眸中的绿光溢出光华,暗暗流转。
她缓缓落地,如九天仙女下凡般桀骜不羁,不染尘埃,举步像殿内走来,步子轻缓,姿态婀娜,宛若三月杨柳弱风,她皱了皱眉,“太暗了。”手一挥,那原本已经灭得的灯却又一齐亮起,自顾自的笑了,“你们看,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这才发觉失礼之处一把从胡九久的怀中挣开,他眉间似有些许落寞,一刹那的复杂神色。
老镇长却早已跪在了地上,对着那绿眸女恭恭敬敬行了三扣九拜之礼,那女人却也欣然接受一个老者的大礼。
待到礼毕之后,老镇长被那女人搀扶起来,我这才瞧见她的腰间正挂着一枚翠绿的玉佩。
老镇长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告诉我们,这个就是当年在雪夜救了他一命的恩人。
胡九久却嗤之以鼻,“不过是个绿眸的怪人罢了。”
那人也不生气,一双绿眸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通凉,对着我们微微一笑,“月神月姑每隔几百年,又抑是几千年会选中一个女子,天赋神力,以绿眸作为标记,不老不死,无心无伤。”
我惊呆了,撞了撞胡九久的胳膊,他最后也默认了。
“李正一是我教的,那信是我送的,锦江古玉也是我给你的。”她淡淡的笑着,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轻轻在我额头一点我感觉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回到了那日马戏团的小姑娘赠给我锦江古玉的那一日,可眼前这个,分明是这个绿眸的女子。
胡九久却一把冲过来凭空幻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她,她丝毫没有闪躲的样子,依旧是微笑着看着我们,刀被捅进了她的心口,却没有一滴鲜血落下,他又将匕首使劲的旋转着,硬生生给搅拌出一个大血洞来。
绿眸女握住了他的手将匕首一把带出了自己的身体外,那血洞竟慢慢愈合,白骨生肉。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怕是这一辈子也不会相信,我以为,千百年来世俗沾染,那些超脱凡尘的修为或许早已随着岁月的泯灭而变得无踪了,原来,我以为的以为,其实只是我以为......
胡九久看着她,目光中少了些怀疑,“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符是我画得。”绿眸女淡淡的笑,话锋却一转,“却不是我设的阵。”
我脱口而出,“那你一定也是三清观的道长咯?您可是一修真人的弟子?”
她大笑起来,“一修真人?”她看我的目光多了些玩味,“按辈份他得叫我太师叔祖。”
乖乖......一修乃三清观观主,就算是当今总统见他也得尊称一声真人,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真是大言不惭。
她好像直接便洞穿了我的心事,目光一转,手却指向了庙外,“你看,他不是来了么?”
我顺着她的指向望去,一个穿着青色玄衣的道人映入眼帘,手执拂尘,腰间挂着一玉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三清观,看似仙风道骨。身后跟着两位道人同样的穿着,只是腰间没有同样的玉牌,代替的却是上好的沉香木牌。
三人齐齐的跪在了那个绿眸的豆蔻少女面前,领头的那个高声道,“弟子一修,携师弟一灯、一圆扣见太师叔祖,太师叔祖安好。”
绿眸女盛满温意的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起来吧!让你们的准备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
三人又齐刷刷的站起来,那个传说中一符值千金的一修大师正对着绿眸女毕恭毕敬,“回太师叔祖,十方诛仙阵已经布置好,定让那妖魔有去无回,血债血偿。”
胡九久的眉头却忽然紧蹙,目光凌厉而凄楚,“你想要干什么?”
她微微一笑,“干你正在怀疑我会干的事。”
“哦?”胡九久声音一扬,“我若是不允许呢?”
“那可由不得你了。”话未落,一抹白色的长袖将我腰间一搂,夹带着老镇长和那三位道长齐齐退出庙中,一抹符咒,白色的光屏遁地而出,包围着庙宇。
我清楚的看见胡九久双手结印,想要冲破,却一次次的被那光屏反伤,慌乱之下我抓住了绿眸女的袖口。
她却只向我微笑,轻声道,“你在结界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而里面看到的,不过是一团混沌而已。你且过去跟他说几句吧,然后我们要去十方诛仙阵。”
我有丝纳闷,但转念一想,我这等的凡夫俗子,她若害我早就下手了,何必还送我护身古玉,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走过去,沉声道,“胡仙太爷。”
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连声道,“依澜,是你吗?”
我点点头,脸颊似有泪落下,“是我,是我。”
“你听我说,你且跟着他们去,千万不能让他们害了玉儿去。”他声音平常,听不清喜怒。
我闭着眼,心如刀割,如坠冰窖,原本幽浮于心底的寒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摄住我的心神。如果说他仍忘不了他,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胜算。
所有人都看着我,最望着天空,强忍着眼泪,最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