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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花翎(一)

  翎君胸口的血洞中流出汩汩鲜血,顺着阴阳大殿的台阶阴刻的花纹逐渐汇聚,将星辰的模样渗透一半,朦胧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却不自觉的收紧着捂住胸口的衣襟,仿佛想要攥住这生命的流逝。

  本来是万念俱灰的,老天却偏偏和自己开一个个过分的玩笑。先是带走薇儿,然后将自己带离刚刚相认的女儿。可怜那孩子自小以来就过得不好,自己作为父亲从未帮助她任何一点,也没有将爱倾注在她身上一点,便又一次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刻下狠狠的一刀。

  让自己的孩子看着父母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对自己当初的那抹犹豫和无能做出的惩罚?莫不是和我开玩笑,怎舍得将一切罪恶的源头全部“回馈”到一个女子身上!

  不,也不是女子了。她是一个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杀手,学够了无情,也学够了狠辣,似乎是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都学了个一干二净的姑娘,却唯独将自己最厌恶的情深也学的淋漓尽致!可不是有多恨!

  按压不住的又吐出一口鲜血,翎君的眼帘已经睁不开了。只听见耳边时时传来悲戚的哭号,想要伸出手去擦干她的泪,却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触碰女儿的脸。

  孩子,别哭了。

  只保留着意识的清醒,短短四十余年的回忆开始飞快的在眼前晃过,上天算是待他不薄,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将自己充斥着血腥和后悔的一生回忆殆尽,如同是对薇儿和女儿无限的救赎。

  当初是谁见到他就说了那句话来着?好像是那丫头吧,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连眉的人啊,那都是薄情的很,哪家的姑娘瞅上你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却偏偏长着一副妖孽的脸,你说你这造孽的哟!”那年花架下,丫头难得喝醉了,便是这般说法。

  可巧被你说准了,这一生,注定我爱不起。

  ————

  多年前,崤山巅

  很少有修行的人将修行的地方选在这么一处战乱的交界处。崤函之地山川险峻更是兵家之要地,关内关外便以此处为界分隔开来,自春秋之时就有多场战争交锋于此地,而令秦国最为咬牙切齿的便是多年前孟尝君偷渡函谷关便是源自此地。

  如今恰是下雪的时节,素白将整个刀削般的山面披上银装,漫天的飞雪如虫萤过目那般多而绵绵不绝。山巅一处茅草屋子透出暖暖的烛光,将门上的红色绸子映的格外喜庆。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啊!你怎么就要嫁人了呢!还偏偏嫁给是这么个混小子,你把师傅我的心伤的惨咯!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半个娘啊,你俩这是什么速度就开始办喜事儿咯!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那个疼哟!呜呜呜呜……”一个一头白发的女孩儿此刻正端着酒坛子斜倒在软榻之上,明明一个孩子的面容,头发却在房中铺满了半边,一双异瞳漫着金色的柔光,因为醉酒的原因脸颊酡红。

  “师傅咱不哭了成不?这婚事不是你给应下的么,说的好像我们俩个多么的不孝敬你似的。”薇被这小师傅逗得哭笑不得,就算是嫁出去了又怎样,嫁的是自己的师兄,如今就是成了婚那也是要和师傅住在一块儿的,听她这哭诉倒像是嫁了自家女儿去了那天涯地角的地方。

  “想当初我还对那混小子说呢!连眉的人啊,那都是薄情的很,哪家的姑娘瞅上你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却偏偏长着一副妖孽的脸,你说你这造孽的哟!结果这下子好了,造孽造到我自个儿头上去了,说是哪家姑娘瞅上他,结果偏偏你瞅上了!哎哟我的个……”

  “心肝宝贝儿我知道啦!您消停会儿,都说你酒品差你还偏偏要喝,看见了吧!便是这幅德行!”薇放下手里的瓜果布置,拿起一边儿凉着的冰帕子直接按到了琬照脸上一顿搓洗,想要把这个醉鬼师傅给醒回来。

  “死丫头你轻点儿!人老了经不起你折腾!”琬照一边大呼小叫,在软榻上被逼扭来扭曲,忒长的头发卷在一块便是难以分开了。

  看起来是一片和乐的景象,却鲜有人知琬照的身份。年少的时候学习的阴阳术太过于刁钻邪魅,导致她现在只能保持一副幼童的模样,但是头发却因为年岁的增长而逐渐变得白而多,看上去无害的很,实则是当今阴阳家掌门东皇太一唯一的师姐,阴阳家的天女。

  说来也是笑话,以为走上了最高的位置就可以远离权利漩涡,奈何东皇太一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野心家,在阴阳家里明里暗里的各种暗算已经让琬照烦不胜烦,故此早就在二十年前搬来了这偏僻冷清的崤山之巅,沿途顺手……没错,就是顺手捡了两个小孩儿回来当徒弟,至于那名字更是乱起一通,见着女孩儿的时候身旁恰好一个蔷薇架,就叫薇。见到男孩儿的时候恰好一片鸟毛飘下来,想想叫鸟毛似乎不大合适,于是就叫了翎。如今两个奶娃娃早就长大成人,自己一身本事也被他们学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两青梅竹马的果断就开始操办婚宴了。

  “吱呀”木门被推开,一袭红衣的帅气男子卷了满身的风雪踏进来,绣云纹银丝长靴此刻也已经被风雪打湿,惟有怀中包裹仍旧保护的好好儿的。

  “翎!”薇才不管他身上是否寒冷,迎面就扑了上去抱了一个满怀,却是让刚刚清醒过来的琬照一阵的眉眼抽搐,“有了丈夫忘了娘啊!”

  “师傅。”恭敬的见了礼,翎将怀中人用另外干净的狐裘给裹了起来,他本是富家公子,只因继母容不下他,自己也是闲散之人,便折中了家里的衣服细软自小跟随琬照学习,若是回了阴阳家也算是后生可畏。

  “喜服买来了没有?想我变了变样子去那店里头,可还是把掌柜的惊艳了一番,不知道有没有点别的加工相赠哟?”琬照瞅着桌上的红包裹,一把跳了过去拆开来,看着那精细的绣工一阵阵的点头。

  “师傅你还好意思说,接了人家掌柜的东西,今天去取的时候掌柜还问我你是不是我夫人,也不想想您多大的年级还化妆成一个窈窕的妙龄少女。”翎对自己的师傅又是敬重又是好笑,这番矛盾的心理在成年以后愈发向打击发展中,倒有些哥嫂教训侄女的感觉。

  “不管不管,民间风俗你们两个喜结良缘前都要去子孙娘娘那里拜拜,才可以早生个胖小子给师傅玩玩儿,后天就大婚了,不如明儿个就去城里头许了愿吧!”

  “生胖小子给师傅玩,生了千金怎么办?”翎挑挑眉毛,整个人显得愈发清朗而带着驱赶不散的喜气。

  “你们两个够了!”薇羞红了一张小脸,攥着翎的衣服的手愈发收的紧了。

  “生个姑娘就好好儿的供着,像对薇一样就好!”琬照间接无视了两个徒弟的打情骂俏,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反正都要有个娃,你害羞个什么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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