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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花翎(一)

  thujul3006:40:53cst2015

  翎君胸口的血洞中流出汩汩鲜血,顺着阴阳大殿的台阶阴刻的花纹逐渐汇聚,将星辰的模样渗透一半,朦胧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东西,却不自觉的收紧着捂住胸口的衣襟,仿佛想要攥住这生命的流逝。

  本来是万念俱灰的,老天却偏偏和自己开一个个过分的玩笑。先是带走薇儿,然后将自己带离刚刚相认的女儿。可怜那孩子自小以来就过得不好,自己作为父亲从未帮助她任何一点,也没有将爱倾注在她身上一点,便又一次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刻下狠狠的一刀。

  让自己的孩子看着父母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对自己当初的那抹犹豫和无能做出的惩罚?莫不是和我开玩笑,怎舍得将一切罪恶的源头全部“回馈”到一个女子身上!

  不,也不是女子了。她是一个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杀手,学够了无情,也学够了狠辣,似乎是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都学了个一干二净的姑娘,却唯独将自己最厌恶的情深也学的淋漓尽致!可不是有多恨!

  按压不住的又吐出一口鲜血,翎君的眼帘已经睁不开了。只听见耳边时时传来悲戚的哭号,想要伸出手去擦干她的泪,却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触碰女儿的脸。

  孩子,别哭了。

  只保留着意识的清醒,短短四十余年的回忆开始飞快的在眼前晃过,上天算是待他不薄,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将自己充斥着血腥和后悔的一生回忆殆尽,如同是对薇儿和女儿无限的救赎。

  当初是谁见到他就说了那句话来着?好像是那丫头吧,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连眉的人啊,那都是薄情的很,哪家的姑娘瞅上你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却偏偏长着一副妖孽的脸,你说你这造孽的哟!”那年花架下,丫头难得喝醉了,便是这般说法。

  可巧被你说准了,这一生,注定我爱不起。

  ————

  多年前,崤山巅

  很少有修行的人将修行的地方选在这么一处战乱的交界处。崤函之地山川险峻更是兵家之要地,关内关外便以此处为界分隔开来,自春秋之时就有多场战争交锋于此地,而令秦国最为咬牙切齿的便是多年前孟尝君偷渡函谷关便是源自此地。|

  翎踩着今年方才下过的新雪,身后的药篓子里才收集了一小层药草,眉头略微蹙起的向里屋走去,只听见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让人心惊。

  “薇!感觉如何了?”慌忙推开门走了进去,床榻之上卧着一个娇小绝艳的身影。墨云般的长发随意的用银色镂花簪子高高挽起,剪柳似的眸子如同波光潋滟那般灵动,削瘦的小脸却因为此刻的病症咳得通红,让翎匆忙间运起法术去了自己身上的寒意,靠近薇身边给她顺气。

  “啧啧,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呸,哪门子的娘哟,明明是师父!”一个幼童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响起,却偏偏透着老成的语气惹得人径直想笑,如同一个模仿大人说话的孩子。

  什么模仿,不就是一个孩子么!翎翻了一个白眼,瞪给了刚刚从内室里转出来的人,“师傅你够了,玩好了就赶紧去给薇煎药去!”

  “你这哪里是向给师傅说话!知道尊师重道这四个字儿咋写不?你师父我容易嘛?把你从小拉扯到大顺带给你拐了一丫头片子,现在倒好儿,俩师兄妹是好上了,我这师傅倒成了呼来喝去的家伙,真是太伤老人我的心了,呜呜呜呜……”简直是堪称撒娇卖萌求包养的语调让翎无奈扶额,却是呛得身旁的薇一阵猛咳,“师傅你是在乱说些什么啊!”

  这话是说对了,如果仔细的看着他们的师傅确实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性格也是实打实的像,却偏偏没法儿让人相信,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孩子会是阴阳家掌门东皇太一的师姐,一个因为秘法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精加阴阳家实力一把手。

  师傅的名字叫琬照,因为幼年学习的法术太过于阴寒,所以整个人现在只能维持住孩子的容貌,而一头头发不会掉却也因为年龄的缘故变得银亮,根根细致的梳好绾成一个坠马髻,随意绢上两朵鹅黄的绢花就算完事儿,不和她接触久了,根本不知道是个多么神经质的一个人。

  “啰嗦!为师让你采来的药弄来没有?这丫头的风寒严重着呢,早就让你们下雪天少给我出去瞎折腾,不听!看见没有,现在来报应了!到头来还是得麻烦我老妇人一个,可知道腰也是会断的!”

  “弄来了弄来了,师傅您注意着,可千万别闪了,您徒弟可没学医,到时候把您骨头暴力的掰回来可别哭!”翎漫不经心的答着。他天资过人,琬照教的东西学得很快而且掌握的很好,如今就是实战经验不如老师,其他的绝活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也算得上阴阳家下一代的精英。

  看见还没有自己一半高的琬照翎心中也是腹谤,这师傅啊什么都好,就是难以捉摸。你要是让她干活她一定说自己是老妇人腰快断了,借此来逃避干活儿;平时若是谁敢说她老,那就是自己挖墙角根儿等着被压的命,为此枉死的人若是一字排开怕是堆满自己的卧室是不成问题的,也算是薇脾气好才能依着她。

  “荆芥两钱,防风两钱,羌活一钱三分,独活两钱,川芎一钱三分,柴胡两钱,前胡一钱三分,枳壳一钱三分,桔梗一钱三分,茯苓两钱,甘草十分.水煎服.”一头琬照已经挑出了要的草药准备熬了,所以错过了自家徒弟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只顾着默下治疗风寒的药草。

  “师傅。”使劲攥住了手中的榜文,翎纠结了好一阵子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什么?”那边的琬照驭火熬药,冰蓝色的火焰包裹在药罐之上,刹那间就听见了药汁翻滚的声音。

  “我想去阴阳家,得到该有的地位。”说罢展开了从城门上摘下来的皇榜。上面赤色的王印显得格外耀眼,盘旋的龙纹正是秦王的象征。而皇榜上的内容更是吸引着天下人,乃是阴阳家为秦王效力,凡是阴阳家高手都可以获得秦国祭司等大人物。

  “你什么时候去的城门口?”琬照的声音刹那间就冷下来了,似乎极其不想提起阴阳家,眼睛也刹那间从棕色变成金色,然而翎知道那是她盛怒的情况下才会现出来的妖瞳。

  “采药的时候。枳壳已经不曾再山上存活,只能去城中药铺采购。”神色虽然淡淡的,但是翎的手还是经不住的开始有些颤抖。“师傅你不能把我们拴在这崤山上一辈子。翎已经和您学习阴阳术多年,而现在您从未教过翎新的东西,只能是将过去已经练的很好的法术一遍又一遍的用来采药,煮饭,劈柴这等小事,翎也想有自己的价值!”

  哦?价值?琬照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她自己何尝不曾想实现自己的价值?然后她做到了,去了阴阳家那冰冷血腥至极的地方,杀的人铺开来甚至可以铺满一个咸阳城,然后夺得了比阴阳家掌门更加尊贵的天女称号,可是,然后呢?

  开始在更深的权力漩涡中挣扎,因为东皇太一他容不得有一个可以随时取代他的师姐的存在,就算她想要与世无争都不可能,最后被逼来到这崤山山巅,倒是有了自由,收了徒弟过着这点小日子本算是愉快的,如今却是这番情景。

  不想让你们走上这条路,却偏偏去走,真是掉入深渊不自知!

  “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银发飞扬,却带着诡异的笑意来到翎的面前。

  周身一股寒气,仿佛冻彻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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