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离魂
satnov0723:49:50cst2015
第九节离魂
从未想过事情居然会如此不讲道理地发展。
季离穿着跟肌肉姐还有疯狗一样脏兮兮的大衣，沉默地在街上走着。这一片很冷清，完全不像是a市繁荣的风景。走出好几条灰色寂静的小街道，街上终于有了几个行人，季离这才感受到了一丁点儿回到正常生活的气息。
天空有些阴沉，不高的云层里闷雷滚滚。很显然，过一会儿这里就要下雨了。
“你先跟我去做个五杠的黑条任务，之后再和疯狗一起给我赚钱。”一边走着，肌肉姐一边说道。
季离傻傻地咧嘴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大姐头。”季离有些不安，他成为魂饮者之前还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压根就没有什么跟人合作工作的经验，更遑论和压迫力这么强的两个人一起做事。“五杠任务危险吗？”
“五杠……”肌肉姐挠挠后脑勺，想了想。“还好吧。不算顶危险。”
季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六芒星级的可能比较麻烦，要去暗杀某个大官，或者是跟一支武装部队打。前年我干了一个六芒星任务，脑袋差点被对面的虚空士给打爆。现在这个就好很多，只是搞掉一个小黑帮而已。”
季离心中一惊，尼玛的去灭黑帮还不危险啊。更何况是a市的黑帮，由于靠海，国际贸易频繁，这边的黑帮大多都有国外势力的插入，而且还有些胆大地更是做军火生意。当然这些都是季离有一次从老爸和大伯他们闲聊的时候偷听来的。
“敢问，这次要搞的黑帮叫什么名字啊？”季离忐忑地问道。
“好像叫什么……我不是很记得了，疯狗你知道名字吗？”
“黑礁。”疯狗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感情，似乎她整个人都是一块冰雕一样。
季离心头一颤，眼泪顿时涌了上来。尼玛这是a市最大的黑帮啊，这个黑帮的头目可是当年总理亲自来这里要求抓人，结果总理一走又立马给放出来的人物。搞这个黑帮，就这三个人，做梦吧！
季离想跑，只是他很确定，自己敢这个时候逃走，疯狗和肌肉姐绝对会在他还没来得急呼叫之时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季离脑中千万思绪，却也没有一个办法能够让自己好好脱身。此时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过会儿开打的时候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他老老实实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等着肌肉姐和疯狗来接他。当然，如果肌肉姐和疯狗就此一去不回更好。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条有些萧瑟的大街，肌肉姐走向一个公交车站，一屁股坐了下来，疯狗紧随其后，也坐在站台上闭目养神。
多年后，季离回忆起这幕，笑到眼泪止不住的地步……
“那个，大姐头们，你们不是在这里等公交吧？”
“对啊。”肌肉姐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走路过去吗？”
……季离彻底无语了，要不要这么寒酸，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你都是干过一个刺杀高官级别任务的人了，现在去打黑社会还要坐公交车。要是黑礁帮真的被你灭了，他们一定会活过来再吐血而亡的。
“为啥不开车啊？”季离有些不理解。“我们不是有一台……呃，有一台面包车嘛。”
“不会开。”肌肉姐回答地干净利落。
季离再次像是喉咙上卡住一整个包子一样，彻底失言。得，不用看，那个一直不吭声的疯狗估计也没有学习过这方面的技能。真的是，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完全与时代脱节。
“你们早说嘛，我会开。而且我还是被车子撞死的呢。”
肌肉姐有些意外，她哑然无言，许久才说道：“你小子不早告诉我们，搞得我还白白带着你走这么久。要知道过会儿上了公交车，可是要付两块钱的呐。”
……然而汽油费更贵。季离在心中想道。
“既然你会开车。你就回去取车吧。我们在这等你。”肌肉姐双手一摊，吩咐道。
“那钥匙呢？”
“钥匙就在车子里，自己回去拿。快点儿。耽误了功夫你负责。”
受到肌肉姐的威胁，季离忙不迭地回头就跑。
重新钻进小巷子里，季离叹了口气，然后朝着魂饮舍的方向小碎步跑着。这叫什么事儿啊。季离一边乱想着，一边脚下不停。他享受着难得的一个人时间，一边期望着走回去的时间能够再长一点儿。似乎是上天听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季离跑着跑着，一下子忘记了时间，当他猛然醒过神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了什么地方。他环顾四周，没有能看见一个人，而且这个地方的房子十分古老破旧，处处散发着年久失修的气息。
整个世界很空，空的让人心里发毛。平常胆子不小的季离这个时候也不禁有点儿发虚。他继续走得两步，完全记不起这个地方有来过。
“有人吗？”季离大声问道。
喊声在空旷的街道飘荡着，不一会儿又随着风飘了回来。有古怪！季离心里想到。绝对有古怪！他看着房子的样式，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看着墙上的大字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情景。他忽然想起了在老爷子桌上看见过的那几张老照片。
这是50年代的a市！
自己不是tmd穿越了吧？不会这么神展开吧？
季离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像是一个时代的弃儿一样茫然无措。算了，这些天来古怪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季离早就有些麻木了。他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居然看到了一片没有边际的金色稻田。一个穿着女军装的女孩，推着一台跟她并不是很搭调的老式自行车，哼着小曲在稻田间的道路上行走。
一阵风起，吹皱了稻田的表面，将女孩头上的那顶帽子吹飞到季离的身前。
啊，我的帽子。
女孩张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很奇妙地，季离却能够理会她的想法。沙沙的风声充满整个世界，季离看着女孩子朴素精致的脸，有些出神。他从未想过一个不打扮的女孩子能够有如此动人的美丽。那就像是看见一朵白色的百合，她叶片上的水珠在柔和的夕阳下闪着最自然纯洁的光。
能还给我吗？
女孩张着嘴问道。
季离捡起帽子，握住帽子有些愣在原地。过了两秒，他将帽子递还给了女孩。女孩接过帽子，好看的，开心的笑了。笑的不拘一格，笑的浑然天成，笑的如同灵魂在震颤。
季离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他坐在原地，大声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很伤心。他坐在稻田中央的道路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着。天空很干净，跟女孩那纯洁的面容一样。
你为什么哭啊？
女孩问道。
季离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觉得哭得很爽。他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已经很久没哭了，自从长大一点之后，哭泣变成了一个很奢侈的东西。
女孩不解地看着他，站在原地，一直等季离由大哭变成啜泣，最后完全停止下来。微风一直在刮着，天上懒洋洋地飘过几朵云，女孩的头发在风中上下翻舞。女孩撩起头发，别在耳朵上，露出那雪白如兔的耳廓。
你去过朝鲜吗？
女孩张张嘴。
季离摇摇头。
女孩有些失望，她看着远方，似乎那个地方就是朝鲜的方向。
我死了。女孩如此说道。我已经死了。女孩仿佛在确认这个事实一般。
季离默然地站在那里。有些吃惊。
他说他会回来娶我的。女孩继续无声倾诉着。我一直在等他，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不知道这里的风吹了多久，我不知道他找我找了多久。但是我死了。我想再见他一面。
女孩淡淡诉说着悲伤的往事，感觉像是风在掠过稻田。须臾，她转过身蹲在季离面前，她伸出手，清凉的手指抚摸在季离的脸上，季离感觉一阵清凉直抵灵魂。突然，季离想起来，自己是个魂饮者，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能触碰灵魂的一种人。假如这个女孩真的死了，那么她就是自己的食物，而且，自己，也是她的食物。
想通这一节，季离有些紧张，毫无疑问，现在这个女孩触碰的，绝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灵魂。他口唇发干，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生怕女孩将他的魂魄再击碎一丝。
好可怜啊。女孩叹道。原来，你也碎了。
一直云淡风轻的女孩这个时候哭了，为季离的不幸哭泣着。季离没有打搅她，他无法理解游魂的思考模式，他在魂饮者这个新世界里，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
女孩哭了些许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她抹干脸上的泪水，看着季离傻傻一笑。
季离看着那份干净的笑容，觉得心脏似乎都有些窒息了。
你似乎并不是很想回去。女孩问道。能留在这陪我吗？
季离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要面对的东西。要给肌肉姐赚钱，要杀人，要不断地捕获游魂，要忙这忙那……忙成一团。似乎，停在这里挺好。
于是季离摇摇头。
尽管忙，但至少还算是活着。
女孩的眉头皱了皱。她站起身，带好帽子，没有理季离，推着自行车，哼着来时的歌，飘然远去。季离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捏紧拳头，对着女孩冲动地喊道：
“我还会来看你的。”
女孩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而后，她笑了笑，点点头离开了。
季离不知道如何离开，他只是向前跑着，跑着跑着，忽然脚底下绊着什么了，他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再抬起头来时，已经跑到了魂饮舍的大门前。
他抬头看着那破旧的大门，环顾四周现代的风景，感觉一切那么怪异却又虚妄。
“你离魂了。”一个中年人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坐在养狗人门前的台阶上，吃着瓜子。
“居然还能回来，也算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