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夜游宫
东吴，建康城外。
几百年的雄城，近二十丈高城墙的墙壁虽然已经残破了，但看上去还是坚固依旧，青色的巨石层层叠叠的垒起来，缝间还有常年不清除而产生的青苔，是因为常年没有战乱而长久没有修缮吗？
而大楚太华城，处于大楚的腹地，常年没有战事，就算是有战事也不会是首当其冲的，但每年皇帝都会耗费成千上万的苦力和无数国库里的银钱，来修缮城墙，挖深护城河，加固吊桥，改良士卒们的装备，这也是大楚民风彪悍的原因之一。
“走吧，我们的行踪应该早就被那些探子们一摞一摞的摆在了明焕宫吴王的案台上了，先找家客栈歇歇脚。”楚淮声说道。
其余两人自然是毫无异议。
“越翎，明焕宫里有没有谁在坐镇？”楚淮声边走边问。
“公子，只有赫连普的师弟赵廉渊，他是王室的首席供奉，红墙的消息，他做吴王的供奉是经过赫连普授意的。”关越翎恭声说道。
“呵，还真是自信呢，既然这样，那今晚就来个夜探王宫！”楚淮声轻抚腰间的游衍剑。
“公子，越翎多言，还请不要亲身犯险。”旁边的关越翎抱拳低头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跟我一起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楚淮声看着关越翎。
“……没有。”关越翎回答道。
看着关越翎吃瘪的样子，楚淮声不禁笑了起来。
三人在客栈安顿好，关越翎自己一间房，楚淮声自然是和顾绾歌一间房。
楚淮声抱着安静睡着的顾绾歌直到深夜，他起身穿好准备好的衣物，没有灯的照映，他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中，他站在房间中央，轻声说道：“公孙。”
片刻之后，一道影子由暗转明，影子站在楚淮声的身边安安静静。
“保护好她。”楚淮声吩咐，影子淡去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楚淮声轻轻的开门，又轻轻的关上，留下一个悄悄睁开眼睛的顾绾歌。
关越翎已经在客栈外等着了，他来到楚淮声面前：“公子。”
“走，去王宫。”楚淮声纵身而起，关越翎紧紧跟着。
明黄色的灯光照映下的王宫使得两人在远处就能看见它大体的轮廓。
悠长的围墙在灯光下把身上的漆红色展现的淋漓尽致，几丈高的围墙令许多人都被拒之墙外。虽说建康城的守备不是很严谨，但王宫里倒是严谨的很，已经是深夜仍旧有许多身穿铠甲的王宫侍卫一队一队的来回巡逻，就连没有门的城墙外隔一段距离也有侍卫在那里站岗，这让楚淮声所打的翻墙进去的主意顿时落空。
“没办法了，这样吧。”楚淮声说道。
偌大的王宫大门门口迎来两个大摇大摆走着的黑衣人，奇怪的是这俩人身上穿着不正经的衣服，却走着正经的步子——按大楚礼仪所走的宫步，这礼仪是五国通用的。
两人毫无疑问的在门口被侍卫拦了下来，但是侍卫也有些愣神，因为他们遇见的黑衣人都是翻墙、飞檐走壁的，而眼前的两人显然与之前的那些人不同，是光明正大的走来的。
“王宫禁地，来人止步。”左边的侍卫手持长戟上前一步，拦住楚淮声二人。
楚淮声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个银色的方形的令牌。
侍卫立刻下跪，声音恭敬：“参见指挥使大人。”旁边的侍卫闻言立刻跪下口中说着“参见指挥使大人”。
楚淮声淡淡的“嗯”了一声，便领着关越翎在所有侍卫的崇敬的眼神中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吴王王宫，一路上直直的亮出牌子，看见的侍卫无不叩首口中念道“参见”。
两人找了个死角钻了进去，尽管楚淮声在太华城皇宫里呆惯了，但不禁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是第一次进别人家的王宫。
“公子……”关越翎话还没说完。
“公孙给的，我来的时候，他给的东西没有用不上的，本来一开始我打算翻墙的，果然还是得用这块牌子。”楚淮声说道。
“我看看这块牌子到底是什么。”楚淮声抬起手，看着手中的牌子，正面写道：留守指挥使。反面一个大大“吴”字。
“乖乖，留守指挥使，这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啊，虽说只是在小小的东吴，这人才要是搁到大楚，三品的武官是绝对跑不了的，放在小小东吴还只是给吴王看家，真是可惜了。”楚淮声叹息道。
“最高的建筑就是崇全殿，西北方就是书房，我们去那里。”楚淮声小声说道。
两人再次光明正大的走在王宫的大道上，大摇大摆。
来到书房附近，避开侍卫们的实现，两人闪身进去，再掩好房门。
脸色平淡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看着进来的两人，丝毫不惧。
楚淮声和关越翎当即愣在原地，他们没想到这么深夜吴王还在书房里办事。
“两位请坐。”男人指着桌子正对的椅子。
楚淮声立刻平复下心情，什么人没见过，楚帝也就是那样了，何况一个区区的吴王。
楚淮声坐到椅子上，关越翎站立身旁。
“看来你是主事了？”男人对着楚淮声说道，他合起手中的折子，然后把它放到左手边一摞折子上边，他倚着后面座位的大红金线靠背。
楚淮声不动声色说道：“不错。”
男人说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男人端起檀木桌上的茶杯，轻呷一口，然后满脸享受陶醉。
“见教不敢，只是觉得吴王宫比较有趣，想来看看。”楚淮声仍旧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巾，摘下面巾保不准眼前这个男人看过自己的画像，他一定会拼死把自己留下来的。
“哦？我吴王宫有趣？你想来玩玩？”男人不禁失笑，“你想看什么、玩什么啊？”
楚淮声灵机一动说道：“来看看大王的崇全殿，看看大王的书房，再……看看……陈翻羽小公主娘亲投的井！”
男人立刻铁起了面容，刚才温良恭俭的模样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狰狞的面孔：“你都知道些什么？”
楚淮声看着坐直身子的吴王陈策茫，然后自己靠在了靠背上，悠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策茫冷静下来：“你是来找我的？”
楚淮声暗道好，转移了陈策茫的注意，当下沉默不语。
“你要什么？”陈策茫冷着脸问道。
“不知大王能给什么？”楚淮声说道，不卑不亢。
“东吴有的，我都可以考虑。”陈策茫沉声道。
这个考虑说的有趣，只是考虑不是给，楚淮声不禁暗骂，楚淮声只是顺着他的话在说，他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现在自己和楚淮声已经被发现了，就算自己是十品的境界，面对成千上万人的包围也难以杀出去，现在只要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自己个关越翎就得陷入重重包围，最多拉上个吴王垫背，但保不准吴王有什么保命的手段，毕竟是一国之主，身上没有点防身、逃命的手段，恐怕早就被刺杀了。
比如楚帝，不光是身边有董仲青这样江湖十大的高手保护，身上还有武陵山张天师所炼制的符箓，必要时可保自己一命，还有蜀王，郑夔与蜀王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要不然白帝去汉都郑夔也不会拦了。
眼下调查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脱身，离开吴王王宫，离开眼前这个男人。
“我想要东吴南方海防图。”楚淮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陈策茫眯起眼睛，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你是南唐的人？”
只有南唐和东吴的南方海是接壤的，除了南唐，别的地方要东吴的海防图并没有什么用处。
楚淮声心中早已乐开，这样的势头很好，将吴王的注意力转移到南唐。
“既然是南唐的人，那边是朋友。”陈策茫说道。
南唐和东吴关系已经密切这样的程度了吗，居然对自己无理取闹的要求也不恼怒，还嘴上说是朋友，不知是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心的。
“大王既然已经猜出来，我也不需要隐瞒什么了，我主拟建立一支舰队，由南唐罗口港出发，借道大王的水域，从大王治下的越澜江，再北上直插大楚腹地霸州，若是有东吴的水军鼎力相助一定会事半功倍。”楚淮声信口胡诌，说的天花乱坠，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么荒诞的说话。
然而回应他的是陈策茫的沉吟不语，良久，他说道：“所以你需要我东吴的海防图？”
楚淮声深吸一口气，在陈策茫看来是紧张所致，楚淮声说道：“是的，若是大王给出海防图，那么隔日我主便会派人送上我南唐的海防图。”
楚淮声仅仅攥住衣服，上面起了一个又一个褶子。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小贼，我陪你们演这场戏还好看吗？如果是南唐的人，那么大可以派遣使者来我东吴朝廷上光明正大的与我谈条件，哪里需要你们偷偷摸摸的进来盗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