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山雨
“看姑娘年纪轻轻，却眉间气色不调，所谓相由心生，似乎心怀邑郁凶煞之意。不知，跟随贫僧修习佛法如何？”那个在楼下拦过千染、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和尚，抖了抖像用笔点的两个墨点儿似的眉毛，硬生生插进话来。
“佛门，收女弟子？”洛宫赋十分疑惑。
“施主说笑了，行道守真者善，志与道合者大。时间万物，平等众生。”和尚自以为和善地一笑，眉毛颤了颤。洛宫赋醉得有些愣神地盯着他稀疏几根，偏偏比常人胡须还长几分的眉毛，想用手去扯扯。
“你如何得知她眉目含煞？”姚三绕有兴趣地递了杯酒过去。
“这个……贫僧自然知道。”和尚接过酒，一口饮尽，看得游生几人一怔。如此不忌口的和尚？
“佛者，尚有天地，未有天地，无所不知。”和尚继续道。
“十方所有，无有不见，无有不知，无有不闻，得一切智，是谓明，可称佛。”左右掷地有声，“是明才谓佛，你自许佛，所以无有不明，颠倒阴阳，偷换因果，以其昏昏，何以使我心昭昭！”
和尚被她说得一滞，装作轻松地拿过姚三手中的酒壶，自酙自饮，突然面露喜色：“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居然对佛法略懂一二！”长叹一声，又惋惜道：“可惜你只是略懂皮毛，若是跟随贫僧修习，我定当倾囊相授，前途不可限量啊——”
左右把玩着手中一根竹筷，手一挥，和尚飞快地跳了起来，众人低头一瞅，却是和尚衣角被钉了一块在地上。和尚又气又恼又怕：“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看来，贫僧渡不得你了！”将空掉的酒壶抛给姚三就想开溜。
左右随手抓了一把筷子在手里，一踢凳子拦住他去路，声如碎玉：“我让你走了吗！”
“今日你无缘交、交我这师傅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我眉目含煞，心思歹毒，还请和尚你渡化渡化一二！”左右借着酒意，步步紧逼。姚三连忙拦住杀气腾腾的她，才放和尚完好地离开。
“他好像不懂佛法啊？”千染皱着秀眉，望向和尚离开的方向。
“恩，他就青松寺外门的一俗家弟子，胡诌几句罢了。”姚三在左右后颈一捏，人就软了下去。几人喝得过了，游生说带千染四处逛逛。姚三送左右、姚贳扶着洛宫赋回房休息。
荷居后院，准确说是后面一大片荒野，无主之地。如今被收拾出来，搭建了一个高余两丈，方圆三米的台子。底下正张罗着摆上桌椅，有要露天大宴的趋势。
“别装了，我那点力度，你顶多也就麻痹几秒钟而已。”姚三递了一杯冷茶过去，“看来，暗中观察够了，这场戏终于要登角儿了。”
“那个和尚跟你有仇，还是所有和尚都跟你有仇，趁机耍酒疯？”一瞬间凝重仿佛不曾出现，转眼间姚三又揶揄道。
左右没答，翻手将冷茶泼在脸上，抬手抹了一把。微微发热的感觉才淡下去。突然，她和姚三思维俱是一晃，快两步走到窗边，见天和地平线交接的地方，一道红影如火冲上天际，像浓厚的血红色晚霞。连太阳的纯金辉光芒都被盖过了。现在还只是下午，却像傍晚时分，最后一抹天光将尽未尽。
“结界？”姚三也拿不准。
“小左小左。”千染推门跑进来，兴奋地拉着左右，“快看，他们说这是日食哦。”
左右拉着她手腕，确定金璩牢牢在她手腕上，叮嘱：“什么时候都不能取下来。”语气似乎有点儿太
严厉，想想又添道：“我好方便找到你。”
天际几度变换，此时就像按下了静止。连时间都被强行阻碍的——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