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
monjun0122:15:51cst2015
银月当空，照亮周遭的云朵。刚吃完晚餐的托瓦静静坐在秋碟家的房顶上，蜷着一条腿，用膝盖支着胳膊，顺着胳膊看去，那只月光下泛白的手吊着壶酒，瓶口还没封上，弥漫出淡淡的醇香。
夏夜微凉的晚风下，被吹动的乌黑碎发下，一双懒散的双眼看着远方不知何处。
都说饱腹之后会激发人的惰性。对此，托瓦一直保持着赞同的态度，身体也很老实地印证了这个观点。现在的他只想像五年前那样，静静坐在同样的地方，一个人吹着晚风喝着酒。
可能是常年在外漂泊的原因，逐渐养成了喝酒这个习惯。倒还没到嗜酒如命的程度，只是每天闲暇时都会抽空喝几口自家那个妹子酿的酒，让精神保持一种微妙的状态。对此，霞也并没有阻止，只是警告自己别借着酒劲做些奇怪的事情……
晚风中托瓦对着空气开口道：“诺娃和切斯塔那边没什么情况吧？”
“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霞的声音凭空在耳边响起。凭着记忆，这丫头每次来到秋碟家，就很少主动露面。但鲜有几次的露面都会惹不少麻烦就是了……
听到霞冷静的汇报，托瓦安心的同时，又仰脖灌自己一口酒，感受着温暖从齿间顺着喉咙直下心腹，又抬头看了眼弧月：“没事就好。”
“……你也就喝酒的时候能想起他们。”霞不冷不热地嘲讽道。
“我一天到晚想着他们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
“除了和青梅竹马玩过家家游戏，你现在还有别的事干吗？”
“咳咳……”托瓦差点被刚喝下的酒呛着，连忙抹把嘴。刚想反驳这个毒舌妹子，眼睛的余光却看见秋蝶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花园小道中，抬头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自己。
看她已经解开马尾，身上也不再挂着围裙，估摸应该是收拾完厨房了。对于这种热爱做家务的女孩来说，外行人去掺和反而是在帮倒忙。反正刚才托瓦自告奋勇要帮忙洗碗的时候，就是被毫不犹豫地轰出了厨房。理由是“我想早点收拾完”。
多么伤人心的理由。所以他才想到来屋顶喝点酒吹吹风。这不是找借口……
“哟，收拾完了？”托瓦笑着朝秋蝶挥挥手。
秋蝶点点头，瞟了眼他手里的酒壶，笑道：“满屋子没找到人，就想到一定是在这里一个人喝酒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噢。下次干脆让爸爸在你现在坐的位置固定个凳子好了。”
虽然秋蝶本人滴酒不沾，而且也讨厌醉醺醺的酒鬼。不过对于托瓦却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固定个床就更好了。”托瓦也开玩笑道。
秋蝶噗嗤一笑，道：“不行，晚上在那种地方睡觉会感冒的。屋里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在上面待够之后记得去洗澡。”
“笨蛋才会感冒。”托瓦扣上酒壶盖，直接从屋顶跃下，平稳落在秋蝶身边，抬头看最后一眼头顶的皎月，“现在就一起吧。”
“嗯，不过洗澡不能一起噢。”秋蝶狡黠地眨眨眼，自然地挽上托瓦的臂弯，带着一阵香风，走在前头拉着他走回屋里。
……
同样的夜色下，格兰已经废弃的码头中，却并不如表面般那么平静。
在破败的楼前空地，十几个浑身冒着黑气的诡异人类围住了一个奇特的女孩……说成是小女孩也不为过，因为乍一看去，确实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说成奇特，倒不是因为她的年龄，更多的是因为这个身穿华美优雅连衣裙的小姑娘那在夜色中无风自动的刺眼紫色长发！拿刺眼来形容确实不是夸张，因为在外人看来，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像是被特殊魔法加持过一样向四周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至少，以她为圆心的这片区域已经被这夺目的紫色照亮。
“吼！！！”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其中一名怪异的人类嘴里传出。
伴随着这声嘶吼，其余的古怪人类纷纷摆出了令人大吃一惊的举动：双手着地，像野兽一样奔跑着，朝女孩扑去！
这时，女孩睁开双眼，一双紫水晶般晶莹剔透却没有丝毫感情流露的双眸扫了一圈在场的这些已经可以称为野兽的“人”，雪腻的右手轻轻扬起，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衣袖由于重力下滑，露出了手腕处佩戴的金色手环。之所以会发出金属之间撞击的脆响，则是因为这样的金色手环有三个，一模一样，而且被一根细细的金色锁链交缠联结在一起。
没有任何征兆，在一眨眼的工夫，女孩的紫发开始散发出无数紫色光子，逐渐弥漫在身边，并相互交汇，最后又形成无数的紫色光针，对准了这一群“人”。
“吼！！！”这些“人”浑浊的瞳孔已经被这些宛若繁星的紫色光斑照亮，却并没有停下四肢，继续冲着女孩奔跑，企图接近她，撕碎她……
又是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女孩的手已经挥下，随之所有光针密集地朝人群射去，连带着无数野兽般的嘶吼。只见每根光针留下淡紫色的轨迹，穿透肉体后扯起道道血线，在空中延伸凝结不到片刻即分崩离析，跌碎成奔放的血花浸染地面。只是片刻的时间，这片空地上，就剩她一人孤零零地俏立，周围倒下一圈不断抽搐的黑影以及满地放射状的血浆涂鸦。
似乎一切还没结束，女孩右手虚空一握，无数紫色光子又在她手中凝聚成一把光剑。只见她缓步走到其中一个已经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面前。
光剑挥下，女孩冷静绝美的面庞前激飞出一滩黑血，没有犹豫和眨眼，持剑的手灵巧地翻了个腕，一块小拇指甲大小通体不透光的黑色水晶被剑尖从体内挑出，滚落到脚边。而这时，趴着的“人”才停止了抽搐……女孩俯身捡起水晶，又走向下一个“人”……
同样的方法料理完剩下的所有“人”，女孩这才闭上双眼缓口气，驱散了手中的光剑。手腕翻转，空气中弥漫的粒子一点点附着在所有的尸体和血迹上，直到完全覆盖住，地面被照的透亮，原本血腥令人作呕的现场被这些粒子彻底遮掩，接着这些粒子又像是突然失去了凝聚力，被强风吹散般又重新浮回空中。所有的尸体和血迹也如随风飘散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般。
紫色的长发不再无风自动并绽放光辉，而是褪成普通的金色。原本被照亮的空地也随之暗下。等她再次睁眼时，已是被赋予感情的褐色双眸。
“……”小女孩低头看着手中十几块还沾着血迹的黑色水晶片刻，又紧紧握住。
身后突然落下一道的人影。等起直起身时，月光下才隐隐映出他平静恬淡的脸以及一双闭合的眼睛……
“我这边也处理完毕了。”人影的声音非常具有磁性。
“今天幸好你又回来和我一起行动了……”小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虽然比刚才紫发状态下更有活力，不过此时也透出一股淡淡的疲惫。“这种事情……太累了……”
“嗯，这几天辛苦你了。队长到这里后，一切会轻松不少。”
“队长？估计现在正悠闲地喝着酒看月亮吧……”女孩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皎月，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撕开包装纸，将糖粒送进嘴中，“那些酒，他也该喝的差不多了……”
第六章任性
“啊啾！”洗完澡已经坐在自己房间床上的托瓦平地打了个大喷嚏，连忙用食指摸摸鼻子，“怎么了，这是。”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秋蝶糯软的声音：“感冒了吗？”
“不是，不是……”
“嘻嘻，只有笨蛋才会感冒噢。”秋蝶的声音又从门后传来，“方便进去吗？”
托瓦从床边站起，走到门边拉开把手：“嗯，进……”
话说到一半，他就被眼前的女孩给噎住了。此时的秋蝶看起来刚洗完澡，浑身仿佛都冒着水汽，湿漉的长发慵懒地披散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正一眨一眨地盯着自己。更致命的是，由于是夏天，她此时穿的还是颇为清凉的睡裙。雪腻圆滑的双肩，修长的脖颈以及诱人的锁骨全都暴露在托瓦的眼前。
“小瓦，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噢？”秋蝶不怀好意地看着此时已经愣神的托瓦，晃着小脑袋笑道。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也能多少读懂别人的眼神，尤其是此时自己青梅竹马的托瓦的眼神，“快让我进去啦。”
“噢噢……进来吧……”终于醒过神的托瓦这才让开身子。
终于获得入房许可的秋蝶就像满是好奇心的小猫，先探头进房间环顾一圈，闻了闻味道，之后才慢慢走了进去，边走边道：“好怀念啊，这个房间。”
“说什么傻话。”托瓦又关上门，转身看向水灵灵的秋蝶，尴尬的挠挠头道，“这是你家的房间，哪来什么怀念。”
“我怀念的是有小瓦在的房间而已。”秋蝶已经很自然随意地坐在床边，发现托瓦现在的脸色还是有点微妙，坏笑道：“怎么了，小瓦。三年前的你可没这样过呢。”
“……只是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而已。”
“哎？”
托瓦瞟了一眼秋蝶的胸部，又开始望起天花板。
会意的秋蝶掩着嘴噗嗤笑出声，又自己低头看了眼，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完全没想到这个动作对男人而言也是颇为致命，“大了很多吗？我倒是没注意。只是小瓦竟然也会关注女孩子的胸部，大吃一惊呢。”
“怪我咯？”托瓦随手扯过一张房内的椅子，坐在秋蝶的对面，现在的他可不想和她肩并肩坐在床头，那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让安德烈叔叔知道了，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关注这种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这意思是我现在有点危险吗？”秋蝶笑盈盈道，完全没有身在危险的自觉。
这回轮到托瓦露出坏笑：“被你发现了。”
秋蝶不为所动地晃着白花花的长腿，继续笑着。
切身体会到这个三年不见的小妮子已经彻底出落成大美人而且还会调戏自己后，托瓦顿时有种无力感。只好叹道：“三年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嘻嘻，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全部说出来绝对会吓你一跳……”
“包括跑去读诺切尔学院以及今年为了毕业需要参加‘大狩猎’的事情吗？”托瓦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仿佛不经意间打断了秋蝶的话。也不知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的因为话题转折而变换了心态。
另一边愣住的秋蝶则沉默了片刻后，才勉强地笑道：“什么嘛……原来已经知道了啊……”说完，脸却扭过一边，不再正眼看着托瓦。
“叔叔很早之前就把这些告诉我了。”托瓦指的叔叔，自然就是秋蝶的父亲――阿尔斯利亚・安德烈。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大叔，实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控。当时秋蝶下决定要就读战争学院，而且还是诺切尔学院的时候，他当天就靠特殊的通讯手段告诉了托瓦，却并没有作出额外的评论或是要求，只是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至于看着办什么，托瓦自己也不清楚。倒是没有回去劝阻那个不知道哪根神经出毛病的丫头。因为他心里比谁都了解这个外表柔弱温暖的女孩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会比谁都还要倔。哪怕在入读那个学校之前一点基础都没有，也会咬着牙坚持到最后。
“原来是爸爸啊……”秋蝶若有所思地说道，却还是没有直视托瓦，轻轻仰首，不知道看着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什么？”
“我的事情，小瓦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却对小瓦一无所知……好不公平。”她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胡说什么，我游历期间遇到的事情都有写在给你的信里啊……”
“都是假的吧？”秋蝶打断了托瓦的解释，扭过头直视向眼前这位已经让自己感到陌生的青梅竹马的眼镜，语气平淡地出奇。
“不，应该是把‘能让我看见’的那部分写了进来。却把占绝大部分的主要内容都消除了。因为女人对这种事情都是很敏感的喔，虽然刨根问底很容易招人厌，但如果对象是小瓦的话，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现在的小瓦，感觉和我离着好远……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秋蝶的眼睛清澈无比，让被注视着的托瓦难以遁形。虽然脑中已经预想到这个问题确实迟早都要面对，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在秋蝶的主动的前提下引出的。在他印象里，她是个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甘愿处于被动环境的女孩。也因为如此，一旦她主动认定某件事，就真的很难改变了。
或许真的是如她所说，两个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了吧。
“对不起……”就连托瓦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脱口而出的是这三个字。身体也已经不知不觉正坐在于椅子上。
听闻此言的秋蝶连忙摇头道：“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总是那么贪心。擅自做了很多任性的决定。”
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托瓦分明感觉到秋蝶已经多多少少猜到自己所谓的游历是在干什么事情了。否则也不会毅然决然去就读战争学院――以更了解自己为目的。用膝盖去想，成功从诺切尔毕业后，她百分百会作出跟着自己一起行动的打算。
这种想法肯定会受到不少来自父母以及朋友方面的阻力。而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却咬着牙坚持了三年，或许还会坚持更久。
但是自己真的会允许眼前这位善良温柔的女孩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吗？他反倒是开始祈祷她能早点放弃这种打算。
“确实很任性。”托瓦附和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抚摸秋蝶还带些许水汽的头，“很多事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够了。”秋蝶也笑着站起身，轻轻伸个懒腰，胸前的两团饱满显得格外突出，无意间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哎？”
“反正你永远不会去想着阻止我。”她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门边。
“我也不会去支持你。”托瓦耸耸肩。
“那就够了。”秋蝶突然转过身，一头秀发随着身体的旋转飘起道道优美弧线，已是笑颜如花，犹如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