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背叛之人与会说话的书
tuemay1216:08:00cst2015
尽管这是一个大得令人发抖的房间，装饰得却是富丽堂皇。偌大的房间，四四方方的格局，却只在中央陈列着只够一个人用的几件家具——一张桌子与一把椅子，都是看上去就异常珍贵的那种材料制成的，制作的工艺也是巧夺天工。整个地面都覆盖着一张红色的毛绒地毯上，应该就能想象到这张地毯有多么的巨大了。天花板使用镀金粉刷的花边，中间镶嵌着一些有些“宗教色彩”的油画，金碧辉煌，灿烂十分。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一头散乱的棕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腰间别着一个圆环状的装饰品，衣着普普通通，却凸显出她脸上有些不耐烦的桀骜不羁的表情。
“真是的，那两个蠢货到底在干什么。”茉莉一脸厌烦地小声嘟囔道。同时，令人惊讶地，茉莉坐的椅子背后，有一个等人身高的浓郁的能量圆轮，在缓缓转动。
“随意来往于平凡与灵魂世界，是一个很强大的能力呢。”夏卡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稍有惆怅地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样的大转折几乎成为了夏卡的口癖，他就如自己的话锋一样立马转过头，盯着期待而又疑惑的赤楠，语气变得有些阴险，“有句话叫[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对吧？”赤楠并没有表达任何情感，因为这样的道理，赤楠当然明白，于是，他现在更关心的事情，与其是“那种能力”，不如说是得到它需要什么代价。
“呃，赤楠，你这么问未免太唐突了些。”夏卡听了赤楠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疑问后，稍有些迟疑道，“毕竟我觉得那样的付出，我担心一下子告诉你，你会接受不了。”
“不，您尽管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我渴望那样的能力。”赤楠脸上表情变得很焦急，很迫切，像是想要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时的孩子。
然而，夏卡却没有说话，使得赤楠原本急切的话音刚落，便留下一大片沉默，加上微风吹拂着竹叶，静静的，很诡异。赤楠几乎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夏卡。小心地抬抬眼，却惊吓地发现夏卡正纹丝不动地瞪着自己——尽管从他认识夏卡起，已经领略到了夏卡无数的性格，但这种有些凶恶和绝望的眼神，是赤楠从未从夏卡眼中捕捉到的。更可怕的是，赤楠感觉到夏卡这具灵魂的能量正在不断加强，明明比赤楠矮小一些的他却给予赤楠一种陡峰般的压抑，令赤楠在无形之中又退缩了。
“真的么？”混合着这种强盛的灵魂能量，夏卡的问题变得更加沉重，“你真的想要这种‘不完全的解脱’吗？”
“不完全的...解脱？”
没容赤楠再多说什么，夏卡突然间用力把上衫的左袖撕扯下来，赤楠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因为在夏卡本已成灵魂体的左小臂上，赫然还留下一块人皮一样的残骸，如水蛭般无力地趴伏在夏卡的胳膊上；并且，这块皮肤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种完整的方或圆形的一块，而是有粗有细地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就像天生的一处大有渊源的咒印，仔细一看，好像竟然还有鲜红的些许血肉从那“咒印”一般的皮肤下面渗出，恶心却是不可思议的。
“看到了么？这就是代价。这就是获得那样神奇能力的代价。”夏卡的语气近乎悲惨，但这如抱怨般的倾诉好像还在继续，“不仅如此，在灵魂世界，我们有幸获得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称呼。”
“非常有代表性的...称呼？”赤楠已经很惧怕现在的夏卡，所以只是单一地重复着夏卡的话。
“我们被叫做灵魂世界的‘走狗’。”夏卡说得忿忿不平，“在灵魂世界里，我们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类灵魂。连遗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也被他们称为‘狗疮’。所以，我们有必要地将它掩藏起来。”
“那...这么说，茉莉小姐她也是...”
“没错，茉莉也是所谓的‘走狗’。只不过，她痛恨这个称呼，并且、”夏卡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理所当然地解释着，“并且，她的印记长在了...”“呯”的一声轰击在夏卡的后脑勺上，令夏卡立即停止了谈话，痛苦地捂着脑袋，几乎要流出眼泪。赤楠看到他身后恼羞成怒的茉莉举着拳头，脸上竟然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你又在做找死的事情了，蠢货。”
“呃，茉莉‘大姐’，你不是先行一步了么...”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夏卡的惨叫。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待闹剧谢幕之后，夏卡重新正视赤楠说，“到底要不要获得那种能力，到底要不要作出这样的牺牲，由你来决定。”
“哦？”夏卡身边的茉莉竟然提起了几丝兴趣，“赤楠，也想加入我们的‘行列’？”
“夏卡先生，我决定了，我同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出人意料地，赤楠这次却说得十分迅速与坚定。
赤楠的这个决定却连轻易不动声色的茉莉也有些吃惊。“真的么？你真的愿意从、刚刚进入一个新世界就活在世界的最底层？”身边的夏卡更是惊讶得脱口而出，因为无论是他对赤楠的了解，还是对他内心想法的无误差解读的经验，都让他武断地认为赤楠应该在这个问题上作出很长时间的犹豫才对。
对于无所谓的事情，赤楠总是犹豫不决，飘摇不定。但是，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的事情，刀剑相逼他也不为所动。有人嫌他太天真，有人却欣赏着这种执着，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魅力。
“很好，那么茉莉，拜托你了。”
“就让我来帮你达成心愿。”茉莉也主动来到赤楠面前，不由分说，右手抬到赤楠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竟然也活生生地“插”进了赤楠的脑门，嵌入了他的身体。赤楠感觉又奇怪又害怕，灵魂本来也应该有触感才对，难道这也是那个名字叫【虚无】的魔法？
“少年，为何对本应抛弃的平凡的世界有着无法舍弃的眷恋？”这是茉莉在低声地自言自语，虽然表面上像是问着赤楠一个问题，可是现在的赤楠却无法做出回答。因为他感受到一个轻微的疼痛正从他的脑门处不断增强，旋即逐渐向全身扩散，仿佛茉莉的一根手指真正刺入了他的身体。能量，赤楠还感到一种奇怪的令人感到忧伤的负面能量在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要将他填满了。赤楠不禁**出声。
“喂，你给我好好的啊，这点疼痛的忍受不了，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能力吧。”一旁的夏卡捕捉到了赤楠脸上痛苦的表情，说得非常令人灰心，在他看来却是一种严格的鼓励。
赤楠听到了夏卡的话，勉强地咬紧牙关，奋力地与体内那股负面能量带来的负面情绪作斗争。忽然，他仿佛电路接通一般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种负面的情绪，叫做千里相思。
灵魂世界与平凡世界，虽然只有一门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没有这样眷恋的相思，怎么会找到这两个世界的交集？
想到这里，赤楠猛地睁开了眼睛。
“好了，法术已经完成。”茉莉用沉重的语气说着一些轻松的话。
夏卡补上一句解释：“你很幸运的哟，在做‘活人’的时候就被‘王’看上了，你要知道，只有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才可以帮助你拥有这种能力呢。”随后便是不合时宜的几声沙哑的狂笑。
赤楠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几乎是茉莉的手指刚刚抽回，他就支持不住跪坐在地上，只见他满头是汗，不断地喘息着。感觉着头部还在隐隐作痛。
“果然这个过程还是难以让人接受呢。”茉莉看着痛苦的赤楠，惆怅地望向别处。
“是啊，回想当初你经历的那时候，不也是捂着'那里'大声叫嚷嘛。”夏卡面带笑容，然而这笑容的神态是不言而喻的。
“砰”又是一拳。
“闭嘴，蠢货！”
当夏卡正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时，跪坐在地上的赤楠发出了一声夏卡的表情要痛苦一百倍的惨叫。因为他的额头此时正散发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光芒，剧烈的疼痛再一次袭来，汇聚于额头上的一点，令这种疼痛更加猛烈。这一次赤楠终于支持不住，在一阵痛苦的近乎嚎叫的声音之后，失去了意识。
然而夏卡和茉莉并没有为赤楠的异样感到任何惊讶，看着平躺在地上的赤楠，看着他额头中央那个依旧散发着气息，而又血肉模糊的奇异”咒印“，夏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也许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茉莉冷淡地回应道，”明明赋予了他的天赋，却也赋予了他这样的咒印“。
”现在怎么办？“夏卡回过头，用询问地眼光看着茉莉，”这家伙看来没有机会亲自通过大门了呢。“
”是啊，夏卡，烦劳你了。”
许久之后，赤楠慢慢睁开了眼睛。自己又一次昏过去了，也是一件非常失态的事情。然而当他缓缓地坐起来时，他猛然发现四周的景象又有了变化。自己躺在鲜红的毛绒地毯上，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自己的身旁就是一张桌子，此时只能看到桌腿。房间的装饰富丽堂皇，天花板上的镀金和艺术壁画令人心生感叹。偌大的房间只躺着赤楠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赤楠想要站起来，但是突然从眉心传来的疼痛令他重新跌坐在地上。他用手去触碰自己的额头，随即传来了一股使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的感觉（虽然已成为灵魂的赤楠并不应该有血液存在）。赤楠摸到了额头上那个能够随意来往平凡世界和灵魂世界能力的代价——那个被称为“走狗”的”狗疮“的咒印。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啊。”赤楠温柔小心地抚摸着自己额头上的这块死皮一样的咒印，苦笑着自言自语。
看来自己已经是在昏迷的时候被送到了灵魂世界。赤楠仔细地观察这四周，这里仅仅是一个房间，虽然装饰华丽如宫殿一般，却也看不出半点与平凡世界，也就是与“活人”所生活的地方的差距。他环顾四周，却连夏卡与茉莉的影子都没有发现。赤楠又变得非常疑惑，因为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被召唤到这里的使命所在。
赤楠决定先自己壮着胆探索一下。等到额头上的咒印处的钻心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一些之后，赤楠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房间里看来不仅没有任何人，连物件都没有几个，就只有那么一张桌子与一把椅子置放在房屋的正中央，空荡荡的。赤楠见这个屋子没有什么调查的价值，想要离开这个屋子，突然间从后背传来的一个声音使他几乎石化在原地。
“啊，不许动！...诶？不对不对...啊，不要走！”
赤楠按捺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情绪，脸色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恐惧瞬间变得苍白不堪，慢慢地扭过头来，几乎丧失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的一切。
赤楠也看过不少的科幻小说，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这时，这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又开始讲话了。
“赤楠先生？三日月赤楠先生？...在的话回应我一声啊...”
“我在！我在！”赤楠因为慌张而回答得相当短促，明显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正在打颤，“你...你是谁？你...你想做什么？”
更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声音好像也因为赤楠的回复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诶？赤楠先生...你还没发现我吗？...很奇怪呢...让我想想...我现在大概正在桌子上呢吧！您找找看？”
桌子？赤楠将信将疑地向刚刚的那张桌子望去，这才发现这张工艺精细的桌子上，静静地放置着一本书，书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也不算古旧。封面上并没有什么标题，作者等等之类的文字，只有一些奇怪的花纹，更像是——按照赤楠的对平凡世界里那些科幻或者玄幻故事的描述，像是一个古老的西方魔法阵。况且，已经成为灵魂的赤楠，如果足够仔细地感受，也能微微察觉到在这本书里面，仿佛有一些能量在流动。
”难道你是...这本书？“赤楠半信半疑地走上去，把桌子上的这本书拿在手里，小心地问。
结果那个可爱地声音发出一声喜悦的尖叫：”呀！您找到我了呢！“然而这声尖叫把没有防备的赤楠吓得一个哆嗦，手上没了力气，书从他的双手中掉到了地上。赤楠又慌忙地把它捡起来，用手掸着落地后沾上的灰尘，还要一个劲儿别不知所措地向一本书道歉。
”嘤嘤嘤...摔得好疼......“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书中传出。
“啊，非常抱歉，非常抱歉......”于是赤楠将书捧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封面，惊讶的同时而又惊慌失措。他可以发誓，这是他不仅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书，也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物件。
过了一段时间，双方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从书中传来的声音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三日月赤楠大人的胸膛还是相当温暖的呢。”
被一本书所夸奖，赤楠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长舒一口气，礼貌地问：“所以，这个，书君，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呃？啊？哦...我忘记说了？真是失礼啊。”躺在赤楠怀中的书明显又有些慌张，“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尔希恩，是掌管这本魔咒书——《柯内莉之卷》的魔灵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