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惩罚
frioct0713:09:26cst2016
北泽岚真正领悟到什么是“度日如年”了。在焦虑与绝望中挣扎，他开始思考之前夏白鸩说过的话。
他傻啊？！
北泽岚彻底领悟了夏白鸩的意思。他可能认为吧，自己远走高飞了，北泽岚就没事儿了――或者根本不考虑他。
是啊，人家为啥非得考虑他呢？非亲非故的……更何况这个地方连血亲都能自相残杀。
厚厚的乌云堆在天上，一层一层露出一点点太阳微弱的光芒。郁郁葱葱的树木笼着天空，更远的地方被一层层金色的光芒晕得迷离又神秘。
太阳要下去了，血红色的月亮一点点染红了天空，他感到了无比的绝望、无力感。
他整天窝在自己的宿舍里。213不能去了，冷雨辰和千雯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连云泽也不见了……
他就百无聊赖地、浑浑噩噩地等着，等着校方给的处分。
他想召唤妖藤，至少聊聊天。结果妖藤托藤蔓带了消息，说还在进阶可能没法来。
他于是彻底丧气了。
敲门声响起，他神经衰弱一般跳了起来，眼瞳放大到极点。
“北泽岚先生。”外面是个陌生的声音，“安东尼先生找您。”
――――――
“可以吗？”安东尼双手交叉，“去87号，那里恰好需要人。”他的嘴角勾了勾，偏偏让北泽岚看出了嘲讽的意思。
“当然。”北泽岚无精打采地回答。
“好的。给你……”安东尼递来了一封装饰得很好的信件，“现在就去。我很抱歉。”
北泽岚只觉得心累，沉默地点点头，连在心中腹诽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走下楼梯时心情无与伦比的沉重，原来觉得高大上的旋转楼梯让他觉得有点晕得想吐了。
外面下雨了，彩色玻璃上绘着的妖族女士像流泪了一样。
叩叩叩！
叩叩叩！
外面的窗户像被敲了几下。北泽岚怀疑是雨声，直到他看见那一双深紫色的眼瞳。
“开窗。”外面的人做出口型。
“有病啊在外面淋雨！”北泽岚吓了一跳，但心里总算莫名踏实了一点儿。
他接住几根落下来的黑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建议道：“大大，你下次稍微低调一点儿，这块儿不欢迎恶魔族你又不是不知道。”
氐蓝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不要跟我走？你朋友出事了，要我跟你说。”
北泽岚瞪大了眼睛：“啥？！出事了？”
“你要不要去？”氐蓝殿打断了他的思绪，“要去的话我带你去。我忙着呢。”
“我出不去啊……”北泽岚抱怨道，“跟我搭档的前辈偷了学校的宝物，我给搭上了！你说，冤不冤啊我？！”
氐蓝殿眯起眼睛：“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的话带到了，先告辞了。”
北泽岚瞠目结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不话说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氐蓝殿就从窗户上跃走了。他惊讶地发现，这个面瘫似乎身手更好了。
重点是――冷雨辰和千雯光还有墨柒出事了！他还赶不回去。
他更加心烦意乱了。
――――――――
黑暗。
无与伦比的黑暗。
他寻找着声音，甚至期盼着能听见一点点水声。
寂静。
无与伦比的寂静。
在一缕光也不存在的空间，绝望和颓丧充斥着这里。
他感觉……
感觉不到什么。什么也没有。
他的魔法完全被限制了。他感觉不到身体灵力的流动，生涩的感觉让他十分不习惯。
他确实到了去87号法阵的山洞，也确实念了临时咒语进入山洞。可山洞里什么都没有，黑洞洞的。
他怀疑他可能被关禁闭了。
没有水，没有食物。
他甚至无法判断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静谧与空旷是他所有的感受。
直到他的耳朵……听到了一点声响。
是风声。
凌厉的风声。仿佛有把一切划破的气势。
他下意识地一躲，然后惊恐地看见那是一只箭。箭羽上绘着红色的花纹，精致得似乎长在上面。
精灵的视力超一流，可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空洞、黑暗……
箭是哪里来的？
他没有时间在思考。三支箭羽上的花纹相互呼应着，映出他惊恐的脸。
不同方向射来的箭让他根本顾不过来。当五支箭射来时，第一支箭刺中了他的左肩膀。他没有办法，没有灵力的他根本做不到高空旋转的动作。
钻心的刺痛。
有毒。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准备应付下一场箭。没办法，如果躺在地上，那只能给射成刺猬了。
六支、七支、八支……太多疼痛让他麻木了。毒素无法侵入精灵的身体，但痛感根本不会减轻。
这或许是他来这个世界最大的磨难。他根本没有办法提起一丝一毫的灵力，只能空洞地躲避。他感觉血留着，然后凝固，然后愈合……钻心的疼痛和痒让他连叫也叫不出来。
他想他大概要死了。
他想他恨夏白鸩。
可是，他就没了别的念想，只想活下来。
九支、十支……
他快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躲避，只是尽可能地躲开致命的箭，争取躲过那些射向四肢的箭。
尖锐的破风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往后一侧，在地上翻滚了一次，躲过了这次致命的射击。
“我去。”他低声骂道，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疲倦的身体得到一丝丝缓解。左面三支、右面两支、右上方六支……
他往右面错开，狼狈地逃着。他惊愕地发现，一支箭居然扭曲了方向，直直地冲向他。
心脏？四肢？脖颈……？
没有疼痛。
他抬起头，遍体鳞伤，只看见了光。
――――――
强烈的光芒使人眼眶发疼。北泽岚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缝看着白色的光。
“光！”他惊喜欲狂地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尖叫支离破碎。
光芒摇曳着。
“缔结契约吧。”那是一个温柔的声音，“让光芒指引你脱离苦海，孩子。”
北泽岚瞪大了眼睛。
假的。
危险！
“缔结契约吧。”她重复道。
他哆嗦了一下嘴唇，盯着黑洞洞的空间。
他不敢答应，又不舍得放弃这个活命的机会。可就在这时，光芒一点点溃散，恐怖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他又被沉寂包围了。
好在箭矢不再射来，他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
白光。声音！
北泽岚躺在虚无的地上，死死地盯着光芒。
“缔结契约吗？”光芒问。
“……放我出去。”他低声乞求道，“快放我出去吧……”
“缔结契约吧。”
北泽岚绝望地冒着冷汗。他知道在这里出现的这个东西绝对是学校搞的鬼，至于目的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就算知道这是学校引导的意思，但是他此时认为这是对他最好的决策。
有时候，我们不是无脑到一直顺着boss或者主角走被利用个彻底还不死心，是真的无可奈何只能选择顺从，选择当下最好的选择。
北泽岚点了点头。
这难道不是我最好的选择吗？
――――――
蝴蝶仍旧是流光溢彩，白光仍旧是刺眼夺目。
北泽岚愣住了。
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是精神系魔法必修知识之一，也是不少人青睐的法术。那是指一种能够积攒的法术，相当于把多次精神系魔法控制在一起融成一个小的“核”。这个“核”中就包含着强大的精神力。这个“量”是叠加的，所以能超过大多数精神系魔法师。正因为如此，才有“精神控制”这么一说。
那这个“蝴蝶”到底是什么？北泽岚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学校居然想用精神控制来把他做成傀儡，更没有想到这只莫名奇妙出现的深紫色蝴蝶居然有这样的功效。
抵御精神控制！我靠听上去就很拉风啊！
北泽岚衷心地觉得自己终于符合穿越的人一样有个外挂，就是这个外挂吧……你说它是什么不行，非得是个蝴蝶！怎么就不是条龙呢？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楼下王大叔的女儿王小凤才喜欢蝴蝶，什么都要蝴蝶的，把蝴蝶往身上画还吊着个嗓子咿咿呀呀地唱一些明星的歌。
甩了甩脑袋，他总算是把这些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
光芒很快地暗了下去。北泽岚眨了眨眼睛，却还是黑暗。箭矢划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近乎残酷的练习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躲了过去。
仍旧是增加。不过，在第一支箭矢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明白，已经没有毒了。
他不禁心灰意冷。在他来这里之前他只去过学校和几次ktv，像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对学校有一种亲近的好感。可是来到这个比他的大学奢侈不知道多少倍的兰迦多尔，他只觉得冰冷，连食堂里的蛋糕都冷不拉几的，不像学校里的羊汤，喝一口整个身子都暖和得不得了。
他沮丧地侧身躲过几支该死的箭，还泄愤似的狠狠地拍断了其中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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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泽岚停了下来。他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麻木。轻松是他的反应能力已经出来了，精灵强大的自愈能力也使他存活了下来。麻木是因为确实还是疼，到了最后，一下被扎了十几支还能一边把阻碍自己的箭拔下来一边前后躲闪继续射来的箭。
到了不知多少箭一起射来之后，再也没有箭来了。他也不做声，只是慢慢地坐了下来，把箭一支支拔了下来。
当第一缕光芒柔柔地照着他，他还感到了惊讶。
学校的精神控制虽然被紫色蝴蝶免疫了，但是该有的还是有，只是没有丝毫影响了。
这段时间，那个声音一直给他叨咕一些什么学校啊这个啊那个啊……努力啊奋斗啊学校就给你巴拉巴拉……
他没怎么听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光芒又过了会儿，变大了。他闭了闭眼，看到了一片极美的光景。
碧绿的草、淡蓝的天，燕雀啁啾、风逐云海。
真是天堂啊。
漂亮的童子捧着莲藕，扎着精致的头型，穿着华丽的衣袍。她声音极其清脆，像一只小兔子，一蹦一跳的。
“大人。”
北泽岚僵住了。
――――――
北泽岚觉得，他可能是天下第一人了。他居然穿越之后……又穿越了！
这该怎么说？穿穿越？！
可眼前的童子分明就是在叫他。
“大人，真一大人叫您呢。”女孩认真地汇报道，“真一大人问您，为什么不准时去采药。他说，要您和长老们一起去看看新的弟子。”
“哦……嗯。”北泽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他很尴尬……总不会老天觉得他上次穿越太惨又来了一遍吧？
当然，他当然知道这是假的。精神控制又在絮絮叨叨，他难得静下心来听了一次。
“……这是学校给你的幻境考验……通不过就是死……别把那什么仁慈放在心上……妨碍你的就杀掉……目标是杀死耶夫沙地的妖龙。”
北泽岚哆嗦了一下。幸亏这次听了……要不然亏大发了。
后来它好像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再听。
“大人？”童子摇摇手，眼睛眯着，“真一大人在催呢。”
“好的。”他勉强扯回来思绪，同时扯着嘴角笑。
一路上，北泽岚惊叹不已。九毒的地方很多，但他一直被局限在学校或者幽灵森林里。他觉得学校的森林太秀气，像是被圈养起来的；又觉得幽灵森林太阴森，像是闹鬼的。他其实一直想看看别的地方，但是都是惊心动魄的历险，九死一生也没多少人愿意去看风景了。
他觉得这里像他的家乡，好山好水的。他挺喜欢真一这个名字的，听上去像玄幻小说的修真者。
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呢？他想入非非。
身体中的灵力第一次回来，他感觉整个人似乎在飘。结果，他发现真的在飘。
女孩也是在飘，但他惊恐地发现，她的背后竟然自然而然地张开了两只庞大的黑色羽翼！
恶魔族？！
虽然北泽岚没有见过出了氐蓝殿以外的恶魔族，但史书文献中对恶魔族的描述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肤白貌朗，生骨翼，长可十米有余。食人，喜残杀。”
这是《种族简史》中的内容，还有很多描述恶魔族居住的地方啊、习性啊……
恶魔族不是和这些种族生活在一起，他们和天族一样，生活在大陆外面的世界。
北泽岚一阵恶寒。他就知道这劳什子兰迦多尔没什么好事。
女孩丝毫没有看出北泽岚的怪异，略微提高了声音：“大人？”听见他的响应，又说，“大人，快到时间了。真一大人说您直接去火桑宫就可以了。”
火桑宫？
他强装镇定地点点头，模仿着女孩的姿势。他发现背后的羽翼很快地自然伸展开，仿佛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一般。
他感觉身体中有一种血脉在奔腾，告诉他该怎么飞翔。
女孩抿抿嘴，依旧是笑着：“大人真是厉害，都有五对羽翼了。”
北泽岚奇怪地往后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大堆柔软的黑色羽毛。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所有的文献中都说恶魔族生“骨翼”，而这些恶魔却生着柔软的羽翼。
可时间不允许他多想，女孩领着他进了一座辉煌的宫殿，上面挥笔一写“火桑宫”。
穿着白袍的女子束着乌黑的长发，头上带的簪子像风凰一样，展翅欲飞。
“若水。”她喊着他。
北泽岚点点头，若以所思。
若水，若水，上善若水。
原来这个“大人”叫若水啊。
“若水，你看你。”真一转过脸来。北泽岚瞧见她那一双深邃的紫色眼瞳，一撞，好像就被吸了进去。
无法自拔。
“待会儿，还有弟子要来。”真一继续说着，“若水，整理好你自己。”她又吩咐女孩，“芳儿，帮他拿镜子来呀，就是那面镜子。”
带他来的女孩点头，飞快地捧来一面古朴的铜镜。
真一看着他：“若水，快把头发整理整齐，否则师傅来了，又是要骂你的了。”
北泽岚被这个漂亮的师姐三言两语绕得飘飘忽忽魂飞烟灭，只能机械地答应几句。
接过铜镜，北泽岚神情大变。
这……不是云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