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歆月
satmay0213:00:00cst2015
黄昏后,天色渐暗,几粒星光闪耀,尚有明月高挂,苏州东门外的林子里,一片死寂。而就在这一片死寂的林子里,两个漆黑的人影迅速攒动着,踩着铺满了落叶的湿漉漉地面,惊起了一阵鸦啼。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两人一高一矮,皆是一身黑衣斗篷打扮,其中一人正是那之前逃出东门的黑夜行者,天星子。
而另一人,则是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大的少年,斗篷下的面容颇为柔美俊秀,神情却又多了许多不该在这个年龄段里出现的阴狠与冷酷,似乎连一旁的天星子都未放在眼里。
两人在城墙下的阴影处停住了脚步,此时城墙上被安排了两倍的守军,每隔几段女墙,都站着一个配着刀或长枪的弓箭手。
阴影只有依稀可见的光,只见那高高的黑影拿出一把弯弯的钩形镰刀,镰柄端上有着细长的锁链,与手缠绕在一起。天星子正要将镰刀顺城墙飞去,忽听一阵人语,只见一队人马拿着火把正沿着城墙赶来。
还没被发现,两人同时出刀,使镰刀插在了城墙几丈高的地方,然后蹬墙腾空,转体翻滚,收回锁链,两人都各自将脚钩在了那两把深深的插入了城墙砖石里的镰刀柄上,如蝙蝠一般倒挂在城墙上。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那对人已经走到了两人的下方,有人对身边的同伴问道。“感觉怪怪的,就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
“是你太多疑了吧?”一人漫不经心道,走着走着,居然解开了裤腰带对着城墙撒起尿来,一手举着火把,一边吹起了口哨,腋下还夹着一把刀。
“懒人就是屎尿多……”有个人调侃道。
“快点吧,把整个城墙巡逻完了我们就可以换班了,真不知道城主是怎么想得,城墙脚下都得巡,直接安排我们到城墙上还不一样嘛……”一似乎为队长的人又是催促又是抱怨道。
那人嘿嘿一笑,忽然抬头,这不抬倒好,一抬头便见了两个泛着红光的眼珠子,吓得大叫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
“怎么回事?”一行人转头,已经走出了些距离,只见那人的头颅翻滚在地,还剩个身子,脖颈鲜血狂喷,然后便倒在了地上。都大惊失色,又见一道黑影直落下来,几道银光一闪,黑影手脚并舞的将一行人如割草一般十分利落的杀了个精光。
“怎么回事”此时城墙上有守卫听到了动静,朝城下看去,只见十几跟火把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仔细一看,火把周围还躺着十几个身披盔甲的尸体。
“快看!”那人大叫一声,“是尸体,快吹号角!”
几个敌楼上的守卫也看到了那堆尸体,于是纷纷掏出了号角。
“呜~~呜~~”悠长的号角声响起,这是紧急的敌袭信号,以前从未在城东门响起,没一会儿声音便已经传便了苏州,百姓纷纷都关门闭户,这一夜似乎又不会安宁了。
“想不到他们戒备这么森严。”天星子趴在城墙上,对一旁的少年道。
“管他呢……”少年冷笑一声,“我倒是很想看看现在苏州所谓的群侠大汇倒地是个什么样子,能杀一个,便是一个……”
说完便见少年使起了飞檐走壁,斜踏在城墙壁上,几下便蹬了上去,天星子摇了摇头,也跟着蹬了上去……
此时在城北的小医馆,阁楼上
孙晓光着身子靠坐在泡满了药材的水盆里,只露出个脑袋,身体已经停止了抽搐,也闭上了眼睛,面色红润,似乎恢复了不少。
一帮少年早已各回各家,只有图尔塔蒙与孙老头面色凝重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孙晓,良久无语,只见孙晓的头上与太阳穴上还插着几根银针。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图尔塔蒙终于忍不住的问道,“是那种癫痫么?我们族里也有人得过这种病,很容易死人的……”
“当然不是。”老头摇了摇头,神情也颇为疑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病,连先天或后天生成的我都无法断定,犯病几率很少,一年都难得一次,而且…”
“而且什么?”图尔塔蒙接着问道
“八脉全封,他根本就不适合练武。”老头皱着眉头,“他是我收养的,我也不知道十年之前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问他他也不会说。”
“我好像在他脚上看到了个烙印的数字七。”图尔塔蒙忽然提道,却见老头忽然神情一变,格外严肃道:“这个你千万别对别人说出去,明白吗?”
图尔塔蒙点了点头:“他救了我,他是我朋友。”
这时只听“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水盆里的孙晓忽然一惊而起,“放开我!”就这样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喘了几口粗气,怔怔的看着屋内,只有孙老头,还有图尔塔蒙,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孙老头指了指他的某处,孙晓这才嘿嘿一笑,跨出了水盆,拿了个大大的毛布整个给自己裹了起来。
“又犯病了?”孙晓自言自语着,走路还有些颤巍。“每次犯病都这样,好像死了一次似的……对了,刚才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孙老头看着孙晓将身子抹干净后,利索的换上了那身灰白布衣,转身便往外走。
“你又想去哪?”老头叫住了他,“今天晚上可能有些危险啊我告诉你。”
“不知道,就想出去走走,脑子挺乱理理思绪…”孙晓走到门口,转头笑道。
这时图尔塔蒙也走了上来,“我也一起吧,免得你又惹什么麻烦。”
“随便吧……”孙晓挑了挑眉毛,率先走了。
此时城主府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往会客厅右边的内院里,三大桌宴席一字排开,苏藏正起身与群侠敬酒。
一众身怀各式武艺的侠客们也纷纷起身,端着酒碗,只听苏藏道:“今日感谢各位的到访,苏某我不胜荣幸,若是没有在座的各位大侠鼎力相助,苏州也不会得以一日之安宁,所谓一日安宁一日乐,今天苏某就在此地给各位,说声谢谢了!”
苏藏说完便率先喝尽了碗中的酒,这时众人也都一饮而尽,直到那悠长的号角声慢慢从远方传来,他们这才不约而同的坐下,其中有人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如果有谁不敢与他们为敌,这里没有人会耻笑,反而能理解。”
却见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起身离去。
客厅前的院子里,叶殇与苏栎都听到了那声音。
“怎么回事?”苏栎正拿着一把普通的铁剑,站在一棵桃树下发愣,忽听那号角声便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
“这不重要。”不远处的叶殇道,他背着手,也站在一棵树下,“重要的是你的心,什么时候能静下来,这样才不至于被外界打搅,进入心,手,剑,心手为剑的境界。”
“我都听不懂……”苏栎无聊的挠了挠头。”又举起手中的那把剑,随手摇了摇,
道:“练个剑有这么麻烦吗?”
“不麻烦。”叶殇冷冷道,“只要你另外去找一个师傅,就不麻烦……”
“好吧……”苏栎撇了撇嘴,随意将手中的剑朝着面前的空气挥了几下,“心?手?剑?心手为剑?”苏栎头都快大了,在他的理解里,剑不就是用来杀敌,保护人的么?之前他找叶殇学剑的时候,叶殇却让他先静下心来,先拿一把剑,试着与手中的剑交流……
“和剑交流?说话吗?”苏栎小声嘀咕着,“这不是扯淡嘛……”
这时叶殇走向了内院,也不说一句话,神情淡漠,看不出表情。
“什么嘛?”苏栎忽然“唰唰”的用剑对着面前的桃树枝叶一通乱砍,“什么斩叶剑法?什么心手为剑?”
“哈哈哈哈……”忽听一声颇有些慈蔼欣慰意味的大笑声传来,原来是闻鹤,正在台阶上看着苏栎胡乱耍剑的样子,抚须大笑。
苏栎停下动作,对闻鹤问道:“闻爷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心手为剑?”
闻鹤却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剑是干什么用的?”
“防身?护卫呗?杀敌……”苏栎所能想到的也就这些。
“那笔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呢?”闻鹤接着笑问道。
“当然是写文作画咯!”苏栎兴奋道,他打小是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书生。“可是笔和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再问你,你平时的文和画又是从哪里来的呢?”闻鹤又抚了抚银白色的胡须,颇有些意味的问道。
“文当然是从心里来的……等等!”苏栎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剑,“文从心生,笔与剑……下笔成文,文成笔歇,剑随心动,剑却不能歇!”苏栎忽然一剑刺向了面前的虚空。“原来剑法竟是这样产生的,师傅独创剑法,不就如书生原创一诗一文么?也就是说剑法在与心,而剑不能停?”苏栎忽然连连点头,格外亲昵的摸了摸剑身,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用你创一个剑法如何?嗯……就叫书生剑!”
这时闻鹤也颇为满意的看着苏栎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的确天资聪颖,馨儿能有这样一个丈夫倒也不错……
“既然有了剑法,那也得给剑取个名字。”少年笑眯眯的盯着这剑,忽然猛的一下将手中的剑直指苍穹。
“就叫歆月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