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九 突破
friapr0321:36:58cst2015
回到了夏蒂家里，布兰克对夏蒂的平安归来颇为惊异，等苏白一行去休息之后，就拉着女儿询问情况。
夏蒂将当时的情景讲了一遍。布兰克听完，沉默良久，才感慨道：“看来我的女儿真是福缘深厚，竟然能碰上这样的贵人。”
一直以来为了女儿和罗格对立的巨大压力在今天晚上烟消云散，布兰克整个身体都感觉轻了几分。他轻轻吸了口气，打算叫女儿去休息，自己把这些日子无心过问的商会事务处理一下。
到了这时，心情放松下来的布兰克才留意到，女儿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喜色，平日里玉润晶莹的肌肤都仿佛没了光彩。夏蒂微微低着头，怔怔地看着地板，目光空洞洞的。
看着女儿的这幅模样，布兰克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又有些沉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看西斯卡那小子也不是无情无义的家伙，他肯定是受了罗格的逼迫才娶了别人。现在有人压住了罗格，你们俩，未尝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一直怔怔不动的夏蒂抬起头来，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重归于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的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吗？”
布兰克沉默了。
眼见父亲的脸色又有些愁苦，夏蒂努力地笑了笑：“爹爹，我先回去睡了。”
布兰克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说：“去吧，好好睡一觉。”
一夜很快过去，当天上最后几颗星星渐渐暗淡，黎明的曙光占据了天幕，新的一天到来了。
本来按照苏白的打算，这里的杂事已了，安德鲁也回了白尖山，他们也就该离去了。可是吃早餐时，看着魂不守舍的夏蒂，苏白最终还是决定再做点什么。
在苏白看来，西斯卡会和别人成亲，肯定是因为罗格的逼迫。在家人安全的威胁之下，西斯卡不得以听从了罗格的安排。现在罗格不敢有什么动作了，西斯卡完全可以和夏蒂继续恋爱嘛！
所以，早餐过后，有些路痴的苏白带上了苏菲，决定去找西斯卡谈一谈。
两人的脚程很快，等他们到达西斯卡家里的时候，西斯卡一家人正在吃早饭。西斯卡家的早餐很简单，一人一碗清粥，父亲、母亲、西斯卡和他的妹妹，四个人吃一小碟黑乎乎的腌菜。
苏白的到来让西斯卡有些意外，他起身给苏白和苏菲搬了两个凳子。
昨天西斯卡的妹妹生病，夏蒂听到西斯卡要成亲的消息又走的匆忙，今天才算是苏白和西斯卡一家的正式见面。
西斯卡郑重地向他父母介绍：“这位是苏白公子，这位是苏菲小姐，我在外面的时候，他们帮过我很多。”
而后又向苏白介绍：“这是家父，这是家母，这是我的小妹琳达。”
介绍到琳达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儿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苏白，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个好厉害的，会变火球的魔法师吗？”
苏白微微笑了笑：“会变火球是真的，很厉害倒算不上。”
说着伸出左手，轻轻念动咒文，手掌上方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火球。
“哇！”琳达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火球，惊叫了一声。她看向苏白肩头迷迷糊糊的七月，还待继续提问，却被她的父亲打断了：“好好吃饭，别胡闹！”
被训斥的小姑娘，只好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捧着小碗喝粥。
西斯卡的父亲以西斯卡的年纪来推算，年龄应该不是很大，可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他也站起身来，有些尴尬有些畏惧地说：“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法师大人不要介意。”
西斯卡的父亲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木匠，对他而言，那些会使用法术的法师们实在是厉害的不得了的人物，很是害怕琳达冒犯了苏白，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
苏白笑着摇了摇头，翻手散去了手中的火球：“不妨事，琳达很可爱。伯父叫我苏白就好，不必那么客气。”
眼见西斯卡的父亲和母亲都对自己一个法师的到来有些不安，苏白直接看向西斯卡，说：”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我去见了罗格，他已经答应我的条件，不会再插手你和夏蒂的事情，并且会保证你和夏蒂家人的安全。”
听到苏白的话，西斯卡微微一愣，却没有说什么。
苏白继续说：“只要我还活着，罗格应该会遵守约定。今天他就会宣布解除夏蒂和杰斯的婚约。”
西斯卡听到这里，明白苏白不大可能在说谎。罗格今天会不会宣布婚约解除，是一件很容易得到验证的事情。在闹的满城风雨的时候，主动解除婚约对罗格而言无疑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而可以做到这一步的苏白，的确有很大的可能逼迫罗格做出他所说的让步。
可是想明白这一点的西斯卡，脸上却更加苦涩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说：“谢谢你，明天我的婚礼，欢迎你来参加。”
婚礼？苏白有些发愣：“什么婚礼？”
“我和丽莎的婚礼，就在明天。”西斯卡眼睑微垂，看着地面。
丽莎？苏白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大概就是之前所说的那位铁匠的女儿。
苏白皱了皱眉：“我没有骗你，罗格不会再逼迫你做任何事情，你的家人的安全也不会再受到威胁。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西斯卡抬起头来，看向苏白，目光中闪过几分痛苦：“我相信你没有骗我，可那又怎么样呢？之前是我主动向丽莎求婚，她答应了我。现在我再跑去告诉她，我后悔了，我不能娶她了吗？”
听到这里，苏白愣住了。
这个有些破旧的民房，陷入了让人有些压抑的安静。
的确，无论西斯卡向丽莎求婚是否出于他的本意，一旦西斯卡反悔，对丽莎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苏白可以想象，如果西斯卡悔婚，这个正憧憬着最幸福的婚礼的女孩儿，会承受何等的打击。
西斯卡的父母亲都没有说话，小琳达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哥哥。
最终，苏白开口了：“那夏蒂怎么办？”
听到夏蒂的名字，西斯卡的身子微微一颤，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祝福她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
苏白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惊的正在睡懒觉的七月都睁开了眼睛。局面到了这种地步，完全出乎苏白的意料，按照他简单的想法，首恶已经屈服，接下来应该是大团圆的结局才对，怎么会变成这样？
越想越不对劲的苏白，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昨天怎么没有对罗格动手呢？
最终，心情烦闷的的苏白草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西斯卡的家里。
走在外面的街道上，穿行在清晨渐渐多起来的人流中，苏白有意放慢了脚步。听着街头小贩的呼喝声，听着车轮碾过青石板咕噜噜的声音，苏白想起失魂落魄的夏蒂，有些不大敢回去见她。
本来以为来西斯卡这边说一下就可以的，结果却要带回去一个西斯卡明天照常结婚的消息，苏白不大愿意去想夏蒂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
虽然只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虽然当初介入这个事情只是因为喜欢管闲事的德莉丝，想起夏蒂那脆弱而憔悴的样子，苏白还是心下有些不忍。
保护美好的东西，终究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漫步在越来越热闹的街道上，苏白又挠了挠脑袋，苦恼地扭过头对安安静静跟在旁边的苏菲说：“小苏菲，我这次做好事做的好失败啊！说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亏我还厚着脸皮把安德鲁前辈拉了过来……”
“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唉，看来我果然不适合当好人，我以后还是去当坏蛋吧……”
走在旁边的苏菲，安安静静地听着苏白的抱怨。虽然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但苏白能感觉到，她是在认真地听。
唠叨了一会儿，苏白微微有些感伤地说：“明明是那么难得的感情，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无可挽回了呢？”
苏白对西斯卡和夏蒂陷入如今的局面真的很惋惜。当初抛弃所有也要追逐的感情，想必也立下了山盟海誓，说结束就结束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二人见面，恐怕连陌生人都比不上了。
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苏白突然有了些萧索的感觉，小贩的吆喝，孩子的嬉闹，不远处不知道因为何事而起的争吵声，仿佛在刹那间离他远去。
在这一刹那，仿佛茫茫天地之间，只有他孑然一人。
与此同时，在他的体内，精神力沿着星息冥想的脉络自动流转。当精神力行进到左足时，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前行，平日里会将精神力挡住的无形屏障被十分轻松地冲破了。
当精神力沿着脉络完整运行一周，苏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隐隐一震，然后感知变的无比敏锐，周边方圆千米的景象，事无巨细地投映到他的灵魂之海，刹那之间，甚至让苏白有了几分无所不知的错觉。
而后，苏白感觉到，他全部的精神力，魔力甚至包括全身的血液，都在几息之间汇聚到了前胸的一个位置，凝结成一个小黑点。这个小黑点还在继续缩小，很快就消失掉了。
此时的苏白，仿佛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无知无识，如果有外人此刻感知他的状态，那真的就如同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无声的巨响轰然在苏白的体内炸开。而后，之前小黑点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微弱到极致的光点。
这个极其微弱的光点出现之后，迅速膨胀，眨眼之间，就使得苏白的体内被无穷无尽的光明所覆盖。而这光明还在继续扩散，而且越来越快，仿佛要越过苏白的身体，投向无尽世界的远方。从苏白的体外看，仿佛能看到一层淡淡的毫光一闪而逝。
此时，诸天万界主宰境以上的大能，都忽有所感。
在无尽深渊不知道多少层的一个宏伟的黑色城堡中，一个坐在墨玉王座上撑着下颌睡了不知多少年的男人睁开了眼睛，在他睁眼的刹那，仿佛一道血色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城堡！
他似乎因为许久没有动过的缘故，动作十分缓慢。他缓缓扭头向一个方向望去，然后若有所思地开口：“洛兰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而且语速非常慢，但却带着奇异的吸引力。但是，这个占地广阔的城堡，除了他，连一只老鼠都没有，自然也就没人能接他的话了。
在天界的一处神国中，被无尽光辉笼罩的神座前，强大而美丽的天使正在虔诚地唱诵赞美诗。一道威严无匹的意志从神座上传下：“切茜雅，你到洛兰走一趟吧，看看新升的星辰是个什么样的人。”
名为切茜雅的天使站在神座前的第三位，她收起背上的三对透明的光翼，恭谨而优雅地下拜：“遵从吾主的意志。”
在洛兰的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清澈的湖泊，湖心有个面积不算大的小岛，修斯卡在其中的一间木屋里喝茶，才喝了一口，就突然愣住了，呆了一会儿，才突然毫无风度地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老子的徒弟，这么快就触摸到世界本源了，哈哈哈……”
在幻月森林中，正在温泉里沐浴的克蕾蒂娅突然顿住，她能感觉到刚刚那通过世界本源法则传过来的一闪而逝的气息，也觉得那道气息有些熟悉，却毕竟不像修斯卡那样对自己的星息冥想了如指掌，一时有些不能确定。她海蓝色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氤氲的水汽：“真的是你这个小家伙吗？”
坐在她对面一起沐浴的安可娜，看着突然发怔的姐姐，伸出白皙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
回过神来的克蕾蒂娅微微一笑，如同最纯粹的美丽在人间绽放。然后她伸出手来向妹妹的腋下挠去，一时间，清脆动人的笑声在温泉里回荡。
很快就听到安可娜讨饶的声音。
“姐姐你又欺负我……”
“我认输了……”
“不要这个样子……”
等到体内的光华收敛，苏白才回过神来。然后他看见一团小小的星云在他的身体里缓缓旋转，同时沿着好像毫无规律的路线在体内以极慢的速度游走。
在他的灵魂之海中，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青色的虚影。苏白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虚影和创世青莲一模一样。
虽然对自己现在的异状不甚了解，苏白也知道，自己这是突破了。他辛辛苦苦努力了许久的星息冥想，终于入门了。
本来这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是想想西斯卡和夏蒂的事情，喜悦的心情被冲淡了许多。
苏白睁开眼睛，发现苏菲刚把重剑黑玄从青石做的地板上拔出来。周围的人群都畏惧地看着两人，还算宽阔的街道，行人都只敢从最边缘走。
苏白稍稍一想，就知道这是苏菲发现他的异状之后，就把黑玄剑插在地上，展示武力，驱散人群，保护自己不被任何人打扰。
苏白看向苏菲的时候，发现她也正好望过来。看到小女孩儿眼中的担忧，苏白心下一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想了想，他又伸出手来，在苏菲的脑袋上揉了揉。
苏菲微微低下头，脸上闪过极淡极淡的红晕。
然后苏白听到肩膀上传来呜啊一声，回过头，果然看见七月正在不满地看着他。苏白笑笑，把它从肩膀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低头用额头蹭了蹭七月的小脑袋。七月这才眯起月牙般的眼睛，满意地呜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