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wedapr1519:13:17cst2015
中国长白山脉,千凝雪捂着胳膊,踉踉跄跄的走到一处雪崖边,她的手臂受了枪伤,鲜血还没顺着衣袖滴下来,就已经凝成冰珠。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千凝雪回头,身后是一群朝着自己举着各种类型枪支的人,他们都没有动作,甚至怕自己掉到悬崖下,枪头微微向下。千凝雪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她也在等那个人……
与此同时,山底的越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白色裘皮大衣的女人,尽管她整个人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但千凝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那个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但是现在宁愿再也不见的女人。千凝雪站在山顶,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女人抬头,虽然从她的角度看山顶,人群就是散漫的黑点,女人还是找到了那道盯着自己的视线并且知道那道视线来自谁,女人扬起了一弧完美的微笑,回应着那道视线。
千凝雪看不清,但是她知道那个女人在笑,莫名的知道。千凝雪的视线更冷,肃杀的气氛让那群人不禁把手上的枪又举高了点。千凝雪转看向他们,熟悉的面孔让她微微扬起嘴角:这些人或多或少向自己请教过问题,有些甚至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自己在组织虽然是出名的冷面,但大家似乎都抓住了自己心软的特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单子都来找自己……所以呢?千凝雪回神,眼前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吗?
山顶的风越刮越大,女人已经攀爬到了半山坡。千凝雪看着眼前这群人严阵以待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默默的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人群更加紧张,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给手枪了上膛,杀手将手放在口袋里只有两个理由,或者掏出武器杀死目标,或者结束任务汇报结果,此时此刻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千凝雪的笑容扩大,她知道今天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少之又少,其实她可以活下来,在任何时候只要她想。只是她累了,想结束这一切,所以她将手放进口袋只是想取暖而已,杀手为了保持手指灵活能在第一时间扣扳机,手上不准带任何饰品,手套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接任务的时候,她平时都在实验室里做自己喜欢的研究,悠闲的将手插在口袋里的时间几乎没有,而且她讨厌没有任务的时候任何可以让她想到任务的动作。所以她从不旅游,因为每次明面上去旅游都意味着她的手上又多一条命;所以她从不放松自己,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被自己监视还一无所知的人;所以她一结束任务就会窝在自己唯一不被组织发现的基地,研究自然生物,这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而此刻,千凝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放松自己,人们说孩童因为无知而无畏无惧,而她现在就是因为已经知道了一切,只等那个女人上来回答她最初的疑惑,那么一切就结束了。千凝雪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这种轻松让她忍不住想试试将手单纯的放在口袋,什么都不做里的感觉。
山顶飘起雪花,混合着寒风,天空阴沉的压在头顶。
一朵冰花落在千凝雪的胳膊上,血流的没有知觉的手臂居然感觉到凉意。千凝雪动了动放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一个三角形纸质的东西,在这严寒到心里的时刻,她终于感觉到一种暖意……这是搭档上次去中国特地给自己求得平安符。她说那里虽然不为人知,但是去过的人都说很灵。因为去那里事先要焚香沐浴,而且三个月内不能杀生,为此那段时间她拒绝了所有的单子,包括一个在国际上影响很大的联合任务。
千凝雪回神。风雪渐渐的大了,再过不到两小时暴风雪就会来临。看见人群后露出的白貂帽檐,知道她要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女人踏上山顶。人群分开将她围在中间,几十个黑黝黝的枪口一致指向千凝雪以防她突然出手。女人摇头示意不用,走到人群前方,和千凝雪默默对视。
千凝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真实的看到这张脸。这无数次她幻想的见面,或许她会问自己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或者对自己竭斯底里的喊为什么要来找她。而不是在这大兴安岭的冰天雪地,精心设计好陷阱,让自己乖乖跳进去,茫然无知的活了25年。最厌恶的身份,是最爱的人安排;最痛恨的生活,是最思念的人设计。这自以为做的优秀的人生,可以让她当初后悔抛弃自己的人生,甚至……以为还可以挽回,幸福的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生,原来只是她给自己安排的一场戏剧。
良久,女人说了句:“第三天我就接到通知说你在梵蒂冈。”
千凝雪深深吸一口气,漫天的雪花进入心脏,那么它就不会痛了。千凝雪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都没闪一下。女人以为千凝雪已经知道这些,所以才那么平静。她没有看见,千凝雪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
千凝雪握紧手中的平安符,她已经觉得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还能给自己活下去找的唯一理由。她说:“为什么。”
不是问号,而是句号。为什么将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遗弃,为什么让自己当一名杀手,为什么,连所谓的父亲都没找过自己……
女人整了整被风吹的有些歪斜的衣领:“你父亲和我各有所爱,然而家族联姻没那么简单。原本以为结婚然后生下你就可以了。但是,”女人顿了顿后抬头,看向千凝雪的眼神终于不再像看无关的人:“但是你爷爷杀了那个女人,在她怀孕8个月的时候,这让你父亲发狂!但是他疏忽忘记检查肚子里的胎儿。所以胎儿抢救活了下来。你父亲自然不想再见到你,而你的存在会无时无刻提醒我是一个背叛者,所以你注定要被抛弃。至于后来知道你在梵蒂冈……我无所谓你是否成为一名杀手,但是你父亲说需要一个解决明面上家族不能出面的问题的人。”
千凝雪不知道此刻做什么可以让心不那么痛。她向前一步,想看清楚女人会不会有一丝心疼。这个动作却吓坏了周围的人,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向千凝雪开了一枪,正中膝盖。
千凝雪后退俩步站起来,这种程度的枪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女人似乎明白千凝雪的意思,主动向前和千凝雪脸贴脸,让千凝雪看清她眼中的漠然。女人伸手,拿出千凝雪口袋里的平安符,补充道:“对了,你的搭档出任务的时候好像出了点状况,迷失在亚马逊,已经失去联络一个月了。”
千凝雪终于变了脸色,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惨白,感觉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悬崖边。她看着女人,风雪吹乱了她的鬓角,却吹不散她眼底的沧桑岁月。她想起总是将自己拖出实验室美其名曰出来接地气的拍档现在生死未卜。千凝雪恍惚,回头看到身后的悬崖,又看向还举着枪的人群,看向女人,终于转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