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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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凛冽如刀,呼啸着席卷而过,阴霾乌沉的天空不时夹杂着雪花,冰冷的光芒星星点点坠落而下,远山大地,层林田野,早已经镀上了一片银白。
这样的天气,除非是为了生活而迫不得已,不然是没有人愿意出来走动的。
福安镇不是很大,只有五百多户人家,不到两千的人口,它背靠着天岭山脉而建,正面对着一片近百里广阔的无主之地,这里生活的人们可以自由的划分田地,所以,除了少数买卖生活必需品的商人,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农民,依靠着很肥沃的土地,人们不需要很辛苦的劳动就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收成,一年四季,衣食无忧,宁静而又祥和。
在小镇东南方向的一片旷野中,纵横交错的沟渠已经被雪白遮盖了本来的痕迹,单调的白茫茫中,却显露出一抹惊艳的紫红色,摇曳生姿。
那是一小片花田,里面种植着这片大陆上最受欢迎的紫罗梅,这是一种四季常开的美丽植物,娇艳火热的色泽,清凉馨香的气息,在越是寒冷的季节绽放的越是浓烈。
花田的篱笆旁,一道稍显瘦削的身影半蹲着,他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给篱笆加固,眼中似乎只有那些茅草与竹片,任凭雪花冰晶飘落融化他的脸上。
没过多长时间,最后一根木桩被紧紧的固定住,他才缓缓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仰面朝天,深呼吸一口气后,才能看见他的面容。
他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两只大眼睛漆黑如墨,灵动非常,匀称的瓜子脸透出一种健康的白皙透红,鼻梁坚挺,双眉如剑,秀美中印染着勃勃英气,特别是嘴角带着的一抹温暖的微笑,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的喜欢。
他轻轻的采摘了几朵紫罗梅,插进准备好的泥盆中,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冰雪,这样可以让花儿的芬芳香气维持四五天左右。
“该回家了!”少年呢喃自语了一声,便转身朝小镇内部走去,手中小心的捧着那盆花朵,如同捧着整个世界。
积雪斑驳的石子路上,一辆载满货物的牛车“吱呀吱呀”的缓缓前行着,赶车的中年大叔一甩鞭子,朝后笑道“:阿羽,你真是交了好运,我早上看到你家里的那位姑娘在河边给你洗衣服呢,啧啧,人家把自己当成你拓跋家的媳妇啦。”
拓跋羽剪下紫罗梅上几片略显枯黄的叶子,抬起头脸色微红,回答道“:六叔,木姐姐天仙一般的人物,我可配不上,只求每天能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就足够了。”
“嘿,你这小子,”六叔灌了一口果酒,朗朗说道“:我瞧你从小到大也是个挺机灵的孩子,怎么这样看不起自己呢,你可是木姑娘的救命恩人,她若是要报答你就应该嫁给你做老婆,女人么,再漂亮也是要嫁人生子的。”
拓跋羽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是怦然跳动,这些事情是他以前从来不曾奢望过的事,此刻想起来,仿佛被隐隐挑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与火热在心底渐渐升起。
“六叔再见!”
拓跋羽跳下车子,打了个招呼后便快步走进那扇半掩的木门,在那不大却很整洁的院落里,入目而见的是一道曼妙翩然的身影,她背对着他,正在专心的整理着晾干的衣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非常柔美优雅,手臂轻摇,腰身扭转间,都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拓跋羽看的有些痴了,他暗自叹息,能够与她相识一场,日夜相守,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怎么可以还想着那些得寸进尺,甚至对她有所不敬的事呢。
当下放轻脚步,轻声来到那女子的身后,正要说话,却见她已经转过身子,一阵馥郁清冷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粉紫色长发直挂腰间,随意飘散着,发丝扫过拓跋羽的鼻尖,些微的刺痒和醉人的清香撩拨着少年的心弦,还未等他平复心绪,齐眉的刘海下,一双紫色明眸仿佛两轮挂满天空大地的满月,闪烁着妖媚动人的紫色光彩,瞬间照亮了拓跋羽眼前的世界,她流转如霞的眼波中映照出面前少年俊秀的面容,那种光芒朝愈发柔和了。
女子戴着一抹白色的面纱,大半张面容都被严密的遮掩住了,隐约看到的只是面纱笼罩下的轮廓,令人无法猜测她的年纪,看身形似乎二十多岁,她的身材很高挑,几乎比拓跋羽高出半个头,虽然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却透着荆钗布裙的朴素之美,更
显出身姿绰约,玲珑浮凸。
“木姐姐,我回来了。”拓跋羽收拾心绪,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木姐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屋内,拓跋羽跟随在她后面,入门便闻到阵阵饭菜的香味,不禁食指大动,他出去大半天,倒真的是有些饿了。
刚刚坐下,木姐姐已经替他盛好了饭,纤纤素手端到他面前,紫色明眸中是古井无波般的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木姐姐,谢谢你。”拓跋羽接过饭碗,指尖触碰中,那柔软中带着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心中一荡。
一番狼吞虎咽后,桌上的饭菜已经一扫而光了,拓跋羽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抬头却正好撞见木姐姐那涟漪微波的眼眸,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虽然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与信任,可是每次面对她时,拓跋羽却觉得一如初见般稚嫩,青涩。
看着面前的丽人收拾碗筷的身形与姿态,映在自己的眼中无一处不觉得赏心悦目,至今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
也是一年前的寒冬腊月,冰雪肆虐了整整三天三夜,万物无声,天地间唯有寒风的嘶吼呼啸,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那一天风雪稍停,正是鸟兽都出来觅食的时候,他带着工具去天岭外围的森林中捕猎,运气不算太差,仅仅是进入了数里的距离就抓到了两只雪兔和野鸡,就在他准备继续向前时,头顶上方的树冠突然剧烈晃动,大团成块的积雪从上方落下,他躲闪不及被砸了个七荤八素,差点晕了过去。
等到他站起身子,恢复视线后,眼前的一幕令他瞬间脑中轰隆作响,一片空白,虽是三九寒天,却只觉得口干舌燥,气血沸腾,仿佛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火热要爆发出来。
一个女子,如同睡着的仙子般躺在雪中,她身穿一席短裙衣袍,白底紫边墨纹,看起来很是华美名贵,如莲花绽放般的下裙搭配着两根长长的束带,典雅中不失庄重,她纤长如玉腿上穿着一双紫色过膝长靴,紧绷着勾勒出玲珑完美的腿形,柔软剔透的材质依稀可以看到小巧的精致脚踝。
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面容被白纱遮掩,只露出一双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那种清丽如仙,似醒非醒的朦胧之美,被永远铭刻在了拓跋羽的记忆深处,每次想起,都会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动上来。
可惜,上天似乎不愿意万事万物太过完美,她,竟然不会说话,“木姐姐”这个称呼还是拓跋羽无意之中叫出来的,在把她救回家中的最初一段日子里,她不会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眼神中也无法看出其他的色彩,就像是一座木头雕塑出来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