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修边幅一少年,冲冠一怒为红颜
wedmar2512:04:41cst2015
深冬,夜半雪落。飘飘洒洒,似乎在竭力的掩埋世间的恩恩怨怨。在这样的一个夜里,路上行人已是零零散散,脚步频快。行街两旁的商贩也忙着收拾摊位,想到回家温壶热酒,再配上几碟小菜,陪着老婆孩子享受严冬的温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出了笑容。雪花依然安静的簌簌飘落,少顷,大街上已是空空荡荡。
雪止风急,银装素裹,此时的人们早就紧裹着被子甜甜的进入了梦乡,当然还有一些纨绔子弟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鼎雅楼,这座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鼎雅,极风雅也。店如其名,虽是风月场所,却集所有风雅之事为一身。至于是真实风雅还是附庸风雅,实在无人关心,毕竟大多数人只是图这个名号。
像往常一样,这个时候的鼎雅楼是最繁忙的。尽管天寒地冻,风急刺骨,但是也挡不住“文人骚客”们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到这个酒香肉香的地方。
雪中一少年缓步在街上走着,亮白的雪地映出他的形象,只见他低着头,头顶一堆乱蓬蓬的头发,两只手交叉揣在袖子里,破旧的羊毛大衣胡乱的裹在身上,毫无整洁可言。大衣及膝,依稀可见膝盖往下的地方破了好几个洞,脚上蹬着的靴子也显得破旧不堪,破旧靴子及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到一幢三层楼前他慢慢的抬起了头,楼前的两个大红灯笼把他的五官轮廓照的淋漓尽致,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了刚毅的弧度,挺鼻,深眸,剑眉,无不显示着这个男子的俊朗。但只要细心的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右眉中间有一道伤疤,从额头到上眼皮,生生的把他的右眉隔断。这道伤疤不仅没有损坏他的面容,更让他的脸上有了沧桑的感觉,嘴角微微上扬,让这张脸多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这样一张脸,这样一身装扮,实在是……不伦不类。
当他的目光落在楼上那个巨大牌匾的时候,露出了他坏坏的笑容。“鼎、雅、楼。好久不见,哈哈”说完便随着爽朗的笑声推开了楼门。
前脚刚踏入鼎雅楼,便有女侍快步过来接待。只见这位女侍身穿丝质白色长衫,却也掩盖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步一扭,尽显柔媚,看她的面庞,即便不是绝色也会被她那双狐媚的眼睛勾了去,侍女的眼珠早就不经意的在来客身上扫了好几遍,当她的眼睛停在少年右眉的伤疤时,神情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随即被她的笑容掩盖。
“我当是哪位爷呢,原来是城南吴家的吴小少爷啊,许久不来,今儿个怎么有空闲光临我们鼎雅楼了?”说完这位女侍便掩嘴咯咯的笑起来,这一笑让她更显妩媚。但这一句话,这一声笑却让吴小少爷听出了别样的味道。他低头苦笑了一下,暗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先前来到这鼎雅楼这楼内最势利的宣采儿可是极尽奉承,不料现在却胆敢暗讽于自己。
“这小子姓吴名尚武,本就是一纨绔子弟,先前忌惮他身后的吴家不好施以颜色,如今他吴家早已成过眼云烟,也无甚顾忌了。早就听说这吴家小少爷本是英才,却一心寄情于山水及勾栏之事,不思武学,三年前就是因为他去游山玩水才得以避免灭口,从此杳无音讯,如今的他竟又回到灵罗城。只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料想这几年也是浑浑噩噩,或许早已把自家的血海深仇抛之脑后了。”想到三年前的那场血案宣采儿依然余悸未清。
两人各怀心思,刚才宣采儿也是故意以言语相试,这吴小少爷也算是鼎雅楼的常客,不过今非昔比了,以前的他是头肥羊,油水儿刮不净,如今穿的破破烂烂像叫花子一般想来没有吴家的他也是穷困潦倒了。如若以刚才的话把他激怒,最好再对着她宣采儿辱骂一番,这样她也可以借着捣乱的名头把这位少爷请出去了。宣采儿这般算计也是正常,这鼎雅楼虽好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消费的起的,就算是平民百姓都对这里望尘莫及,更何况这好像连像样的衣服都置办不起的落魄吴家小少爷!
吴尚武自然明白宣采儿的心思,慢慢的抬起头,依然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把惊梦姑娘唤过来。”说着不理睬宣采儿略微诧异的神情,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扔到了宣采儿的脚下,自己大步的走了进去。
宣采儿望着地上的金锭脸上表情变换,由惊转怒。惊的是以往眼里不容沙的吴尚武似乎变了许多,依然是那张英俊的脸,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右眉依然是那道伤疤,而他却变的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怒当然是因为他竟然把金锭扔在了地上,这让作为鼎雅楼管事的宣采儿脸面无处安放。
吴尚武却不管她的感受,径直走到了大厅。抬眼环视,厅内桌子座位已是满满当当,或有文人舞文弄诗,或有侠客讨武论技,当然也有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斗酒、赌博,更有不堪者竟在众目睽睽下调戏侍女作乐。略过客桌,正对大门的台子上正有人抚琴拨弦,曲调或急或缓,有时为清湍急流,有时却溪水淙淙。几个二八少女合着音乐在那翩翩起舞,在这严冬季节她们穿着却是极“简练”,扭腰摆臀,旋转下腰,媚态尽显。看的食客们个个神游于外了。
吴尚武了解一楼的这些只不过是供一般人消费的,而二楼三楼才是真正大富大贵之人出没的地方。作为鼎雅楼的头号艺妓,惊梦无疑是在三楼。
就在他正要抬步上楼时,宣采儿款款的走过来笑盈盈道:“真是不巧,现在惊梦姑娘正在待客,不然小女令其他人来伺候你?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全灵罗城最好的呢。”就连吴尚武也不由得佩服宣采儿自我调节的能力,明明刚羞辱过她的。
“正在待客?那最好不过了,她正在侍奉哪家的爷?”吴尚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多了分狡黠。
“是城西陈家的大少爷,这可是惹不得的主儿。”宣采儿微笑着说,似乎在提醒吴尚武现在的处境和地位。
“城西的?陈家?那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吴尚武想到这里,也没理会宣采儿“好意”的提醒,径直问到:“还是天子房吗?”问完又塞给宣采儿一锭元宝,宣采儿一看,这才确定这位落魄少爷不像表面的那么落魄了。
“是天字房,吴少爷自己小心了。”说完她便一步一扭的离开了。望着宣采儿的离开,吴尚武脸上狡黠的神情更加浓郁,大步得向三楼天字房走去。
鼎雅楼,三楼。装饰依然与一楼的富丽堂皇一般无二,却多了些典雅的味道。长长的走廊连贯着所有客房,客房的主人就是这个鼎雅楼最引以为傲的歌妓,舞妓,琴师。他们只需在房间等着,便有无数的富家公子,迁客骚人来拜访。
天字房很容易就能找到,这是鼎雅楼一等的待客之所。惊梦能够入主这里自然是鼎雅楼一等的艺妓,琴棋书画诵文戏舞无一不精。
传闻当年幼小的惊梦因为家中长病不起的母亲求得买药钱不得已流落街头卖艺赚钱,得路过的鼎雅楼大掌柜赏识,又怜她身世凄凉却自食其力,被带到了鼎雅楼,聘请名师授教。当鼎雅楼掌柜问她名字时,小惊梦环望鼎雅楼的富丽堂皇,蹙眉思索片刻:“恐惊黄粱梦,我叫‘惊梦’。”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话语,不错,不错”掌柜因而更加喜爱这个小戏子了。惊梦得掌柜的赏识栽培,想着终于有机会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于是她学习的愈加刻苦,就连回家看望母亲的次数也少了很多,不料不等惊梦长大成人侍奉家慈,她的母亲就早早的撒手人寰。惊梦每每思及,暗感悔恨。
吴尚武在天字号房前站定,仰头看向牌匾。偌大的牌匾上面只有一个“天”字,却也不觉空旷。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以往来到鼎雅楼,华裳贵服,仆从左右,如今这般模样,惊梦见了定会吓一跳吧。暗想三年未见,不知那女子如何了。
“不要这样!请陈公子自重!”一声娇叱刺入吴尚武的耳朵,紧接着响起的是令人作呕的声音。
“惊梦,想我陈横待你也不薄,你就从了我吧。三年了,你那个吴公子恐怕都已把吴家的血海深仇抛之脑后,哪还能记得你这个卖唱的!今日我来此,你从或不从都由不得你了!”话音刚落,只听门“吱哑”一声,一个少年缓缓的走进了房间。
不得不说,吴尚武的这身打扮的确与天字房格格不入。待一入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桌酒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无不尽其味。酒桌前面用门帘隔开,透过纱制门帘,隐约可见里屋摆着一架古琴,而古琴旁边的景象让吴尚武气血上涌,只见一个衣着华服的年轻人对着一位妙龄女子拉拉扯扯,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那位年轻人赫然就是城西陈府的陈少爷,而那位年龄少女便是鼎雅楼摇钱树惊梦姑娘。
陈横和惊梦当然听到了开门声,同时看向了吴尚武,看到的先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陈横脸上闪出了恼怒的神情,暗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叫花子坏本少爷的好事,正要呵斥,当他看向吴尚武的脸时,一副古怪的神色跃上陈横的面庞,而此时的惊梦正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千言万语变无语,眼睛竟不由得滑下了眼泪。笑容依旧,眉目轻挑,眼睛微眯。这副面容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三年了,无数次的被纨绔子弟豪门少爷轻薄,无数次的以死相抵,就在这一刻,她觉得那一切真的很值得。
“吴,尚,武。吴家小少爷。别来无恙!”陈横暗想自己在这鼎雅楼有十几个手下,还怕他一个废柴?顿时感觉信心十足,慢慢的舒展自己的衣服,挑衅的说道。
吴尚武听罢冷笑一声,全身力气灌于小腿,突然发力,欺身向前,身形微矮稍斜,只听见“砰”的一声,陈横被吴尚武用右肩撞到墙上,眼见已是站立不住。
陈横趴在地上,用右手捂着胸口,他完全没有料到吴尚武竟会一声不吭的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击,也没有想到三年未见,当年不事武术的吴尚武竟然精进的恐怖如斯。抬眼看向吴尚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信
。“你……”他才待一开口,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他知道吴尚武的一撞让自己受伤不轻,并且他也隐约觉得吴尚武还有所保留。
“放心,今日留你狗命一条,回去告诉你主人,说我吴家吴尚武回来了!三年前的血债,我慢慢让他们还回来!”吴尚武依然保持着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完他便搀着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惊梦离开了天字房,可怜陈横刚才还信心十足,而今连喊帮手的勇气也没有了,竟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