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疤脸

　　声音飘渺无比，好似从九天宫阙之中传来的脱尘乐音，自然而然带着超凡脱俗的意味，单单只是听到，就让人如浴春风，饱受教化，好像平白无故空长了无数人士阅历。

　　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游离三界，超脱时空的淡然，但也有几分叹惋，几分急切。这声音落在江流儿耳边，如同黄钟大吕，一刻不停地回响。

　　醒悟，醒悟？

　　啊！

　　江流儿猛然从原地蹦起，大口喘气，满头大汗，好似刚刚进行了什么无比激烈的运动一般。等到她微微缓过神来，左右四顾，终于看到四周的景色，想起自己还在古遗迹之中。昨夜原本正观看着手中的秘籍，却没想到倦意顿时席卷，让她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惊吓一平，刚刚那个梦境，那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又渐渐消失不见。江流儿仔细回想，却再也记不清楚刚刚梦境中的哪怕一个细节。

　　在这十六年来，江流儿几乎一直都在不断梦见同一个情形，而且随着这些年瞌睡的毛病越发厉害，做梦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有时候是开头，有时候是发展，有时候是结尾，有时候又只是那么几句话。但是每一次当江流儿醒来，梦里的印象迅速淡忘，根本无法回忆清晰。

　　冥冥中的感觉告诉江流儿，她做的梦能够完整的串联，而且或许还和她的双眼，有什么关系。而梦中的事情，对她也非常重要。但她偏偏，想不起一丁点儿内容。十六年来，一直如此。

　　江流儿此刻只能用力摇了摇头，如同往常一般，不再思考这些事情。

　　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却突然有些吃惊。眼前的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圆圈，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中央人影的动作。就在人影中间，正站着叶墨和鹤婉清二人。

　　而这两个人，神色情态却又颇为古怪。叶墨站在原地，连连摆手，神色尴尬无比。而鹤婉清双目盯着叶墨，虎虎生威，一股凶煞之气自然而然散发出来。在她身后，三名小竹苑的女弟子纷纷拔出武器，对叶墨怒目相视，看上去好像叶墨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江流儿异常好奇，四处张望，看到凌乾，马上凑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凌师兄，刚刚发生了什么？”

　　凌乾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是江流儿后，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三个男人在黑夜中一次谈心过后，凌乾成熟了许多，原本那冷漠如坚冰的表情，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他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师妹，你刚刚没来看真的是可惜了。叶墨仗着练习昨日的秘籍有了一番成果，忍不住就直接下场演练了一番。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好像鹤婉清也有了不小的进步，直接跳下场了。

　　叶墨这小子知道昨天鹤婉清也帮了不小的忙，顿时就没敢用什么重手。但是对方却连连爆发实力，差点将叶墨串起来当烧烤了。想想那个时候他东躲西藏的狼狈样，我就想笑。

　　结果叶墨好像还是没忍住，一瞬间速度瞬间暴涨，估计本来是想着给对方一些教训的吧，结果没想到直接摸到了对面姑娘的脸。不当心碰到了也就算了，但他偏偏还把对面女人的一层脸皮揭下来了。

　　没错，那是张假脸。”

　　江流儿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好奇的看向一脸冰冷的鹤婉清，此刻的鹤婉清与刚出现时无二，光凭面容只能算中上之资。她又问着凌乾：“她真正的脸长得很好看嘛？”

　　凌乾这时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凑到江流儿耳边小声道：“左脸好看的和天仙一样，但是右脸上有一道刀痕，从太阳穴到嘴角，将她的样子完全毁掉了。”

　　江流儿一听，顿时捂住了嘴，无比吃惊，一种同情的神色从双目之中流露了出来。

　　“你别想多了，这道疤估计是那个女人自己划的。你还记得，当年小竹苑出来的那个女疯子嘛？”

　　江流儿顿时恍然，点点脑袋：“当年小竹苑出现过一个女刀客，据说是和附近荆山掌门之子私通，后来遭为情郎被逐出师门后，却又被情郎所弃，身怀六甲却没有容身之所。等到后来，肚中孩儿自然流产，就完全疯了。

　　女刀客疯了之后，就消失不见。等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先天境界，同时刀法狂邪诡异，凌厉无比，独自杀上荆山。原本女刀客面容清雅脱俗，貌美无比，但是当她再次现身的时候，却将所有看见的人都吓了一跳。满脸是层层叠叠，数之不尽的刀疤，疤痕新旧不一，一道叠着一道，甚至将脸部完全遮蔽！甚至有些只是刚刚结痂，隐约还有血迹可见。那时的女刀客几乎凄厉如厉鬼，刀法也如厉鬼一般诡异。她心中只抱着报仇的念头，在荆山之上，见人就杀。听说直到后来，荆山老祖宗出面，才将她成功斩杀。”

　　江流儿喃喃说完这个故事，却又蛮脸怀疑的问向凌乾：“你是说，她现在学的，就是那个女刀客的刀法？”

　　凌乾点点头：“你想啊，鹤婉清她怎么也是天之骄子，怎么会无故脸上多了这样一道伤口，外面却没有丝毫消息呢？肯定是她自己动手，并且希望保密，才没有传开的。那我也只能想到，可能跟那个女疯子有关系了。

　　反正是她自愿划伤的，我们也没必要为她同情些什么了。自己选的路，自然要自己来走。”

　　江流儿听罢，面色复杂，还是深深望向眼前的鹤婉清。

　　叶墨此刻，心中也是复杂无比。其实老早，他就发现鹤婉清有所易容，但他看着对方身形气质都是上等，已经认定对方长得并不难看。再加上对方死缠烂打，自己心中有了怨气，又是少年心性，自然忍不住想要捉弄对方一下。刚刚他从鹤婉清左边脸颊擦声而过，顺手将她脸上的面具带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一副绝美的样子。五官轮廓大致与戴上面具时相似，同样也是一对无比英气的眉毛，只是细节之处完美了许多，看起来自然是一副英姿飒爽又绝美无匹的女战神模样。

　　叶墨刚想调笑两句，但这时却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正脸。一道无比狰狞的紫色刀疤，就从白净的脸庞上横穿而过，刀疤愈合，周围的组织却没有完全结合整齐，使得她的脸完全错位了一段。好似白净的面粉中蘸上了淤泥，让人惋惜的同时，又感到无比惊恐。

　　一种内疚与歉意顿时涌上叶墨心头，让他在没有了和对方争斗的想法。他慌忙将手中的面具抛还了回去，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而鹤婉清重新带上面具之后，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叶墨，一股凶煞气息席卷而来。而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小竹苑三人，看到鹤婉清露出真容，却都一下子跳了上来，用类似杀父仇敌的眼神看着叶墨。

　　局势一时之间，激烈无比，好似场中的四个女人，接下来的一秒就会把叶墨剁吧剁吧切碎了下酒。

　　然而，鹤婉清释放的气势却陡然一松，她收回了目光，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摆了摆手，当先离开了场地。跟在她，那三名女弟子狠狠瞪了叶墨一眼，也跟着离开。叶墨见状，毕竟理亏，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诚惶诚恐的看着四位女性离开。

　　这时候，却没有人发现，一道目光，带着好奇与惊愕，瞄定了鹤婉清的身影，一刻不停的跟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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