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电话
这个时候，方启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屏幕，指尖都有些颤抖了。
来电显示:小女王。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从未打过一个电话，有事也只是发QQ消息而已。
看着这个联系人备注，方启明面露一丝苦涩，犹豫了十秒之后，他决定还是听听这么晚了纪雨菲找他有什么事。
“小明……”
抬头看到高雪正看着他，“真是抱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没事，”他摆摆手，勉强地笑了笑，示意对方不用担心，“有人找我，失陪一会儿。”
在高雪注视下他径直走到了走廊里。
“真的假的啊？老天也太喜欢玩咱们我哥们儿吧？”王少枫气的直抓头，猛的跺地板，他倒是急了，撇着嘴对高雪说，“气死我了！大姐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猫腻？”
“是真的，说起来这事也不突然。”高雪看向走廊深处，目光深遂。
……
方启明背靠这墙，这里很安静，确认没有人打扰他之后，这才接通了电话。
对方没有马上说话。
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隔着无线电波，能听见一个人缓慢的呼吸声。
“……是小星星吗？”半晌，对方开口了，声音很甜美很熟悉，是纪雨菲的声音，可是方启明有点想哭的冲动，他蹲了下来，缩在走廊的一个角落里，头顶是一盏昏暗的黄色壁灯，他整个人都躲在光线找不到的地方。
“是我，小女王。”方启明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轻快地说，“这么晚还没睡呀，小心你也变成熊猫哦，话说回来也许熊猫女王会可爱。”
“你还是这样，在电话里也一点不正经。”纪雨菲嗤地笑了一声，嗔道，“刚才还以为你睡了，你果然是夜猫。”
“二十年夜猫专业户嘛，因为女王难得打一次电话，所以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咯！”方启明笑着说，在对方的想象里，他现在估计是在家里的床上通宵玩手机吧，毕竟正常人谁能想象到这个少年今晚真正在干什么。
“有件事……跟你说一下。”对方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方启明微微坐直了身体，果然，纪雨菲肯定不是晚上失眠来找他聊天的。
“嗯。”方启明应了一声。
“虽然很高兴能受到你的邀请，我认真想了一下，后天的下午茶，我去不了了。”对方踌躇了一会儿，很抱歉地说，“对不起。”
“就这个？！”方启明苦笑。
“诶？”对方明显一愣，肯定地说，“我就是想说着这个呀。”
就为了这件事？路人甲接到了女王的专线，心说女王这是要干嘛，就在路人甲满心疑惑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只是来婉拒他的茶会邀请。
方启明苦笑起来，心说，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打电话来的，这可不像是女王的作风，女王应该蛮横一点才对。
“因为后天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很遗憾。”
很重要的事吗？确实重要呢，毕竟是终身大事啊。
“这样啊。”方启明点点头，“那也没办法了，下午茶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值得看重的。”
“不！其实……”电话那头突然换成了很小声，“……我更想和小星星一起去喝茶，那样还更意思一些。”
这次换做是方启明愣住了，他傻傻地听着小女王说完这句话，听着对方说着说着就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比说话的声音更甜美。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嘻嘻，那么，就这样咯。”
“嗯。”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就让它就这么接受吧。
虽然还有些想要确认的事，还有些想要说的话。
好想说出来。
方启明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小女王的来电秀——冷艳的黑羽蝶，手指停留在挂断键上的刹那，他的表情忽然变了。
“你喜欢那个人吗？”
完全的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在方启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的时候，似乎对方已经听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完了完了。方启明心说。
“刚刚才……”方启明彻底乱了，怎么会说出那句话。
“原来你知道了呀。”纪雨菲说，“谁告诉你的？”
糟糕，露馅了。
“不管是谁，总之是知道了，大致上。”方启明的语气意外的强硬，他有种错觉，此刻不是他自己在说话，“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关于订婚。”
“我……不知道。”
“因为那个叫苏威的人吗？”方启明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直。
“……别再追问了好吗？小星星。”
从电话里，方启明听出了这个女孩的语气透着一丝疲惫。
“我希望小女王能够幸福快乐，虽然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我明白这并不是你想要的，我希望后天早上能够在大礼堂的舞台上看见小女王的笑脸，看见她神气飞扬地弹上一首钢琴曲，之后什么烦恼都没有，整个高三都能开心的笑……”方启明再次把手机贴在耳际，轻轻地说，像是在说一段悄悄话。
“小星星？”
“所以能回答我的问题吗，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又是嗤笑了一声，满是苦涩，“……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我们自己无法选择的，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是渺小的沙砾，只能任风左右，自己没有力量又能怪谁呢？”
“总算听到个好消息了。”方启明的嘴角微微翘起，“力量这种东西，不去追求怎么会有呢？”
没等对方发出诧异的声音，少年便挂断了电话。他重新站了起来，盯着面前的壁灯，双眼印上金黄色的灯光，眼底却仿佛有海一样深蓝的能量涌出。他的脸庞忽然间变得坚毅起来，如同喷发的火山岩一般，降临在荒原上彻底冷却，凝结，化作坚硬的磐石！
此时此刻，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生了出来。
……
高雪眉头轻蹙着，看着这个少年从走廊里走了出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少枫却是涨红了脸，好像有好多东西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告诉我关于苏威的事情。”方启明看向高雪，低声说。
闻言，两人一愣，打量着方启明。
“你们放心吧，我现在很清醒，我想我需要更大的改变，大到难以想象，”方启明咬着牙，淡淡地笑了，“需要一份力量，这份力量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不惜一切代价！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在这条前进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强敌的情报！”
听了这番话，王少枫也是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对方启明竖起大拇指，赞叹地说，“不愧是我兄弟，有种！”
高雪叹了口气，说:“苏威的身家背景你也知道了，苏氏集团是沐川市的商业巨头，雨菲家的世纪公司也只能排二把手的位置，本来这苏氏集团早就有了收购世纪公司的企图，现在倒是因为这份婚约放缓了。”
高雪继续说，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这个苏威，今年20岁，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挂名学生。为人不怎么样，是个花花公子，他觊觎雨菲已经很久了，现在他得逞了。”
高雪顿了顿说，“你确定要和他作对？他也是翼族，不是我故意夸他，他天赋确实很好，而且目前的等级不比我低，也许，还在我之上。”
方启明点点头，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内心还是掠过一丝惊讶，旋即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也就是很棘手的意思。”
王少枫在一旁也是露出“嗯，是有些棘手”的表情。
高雪揉着太阳穴，她真不知道这些男孩子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张集！血统觉醒，初始级别：灵觉低阶！觉醒元灵：风屏！”
执行员大声地报出第六个少年的数据，下一个就轮到方启明了。名叫张集的少年的有些脱力地走出六芒星阵，抬头转向左边，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方启明，小眼睛有些泛绿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方启明倒没有过多留意，心里稍作准备，等待着执行员念出他的名字。
“等等。”
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并不大声但很是沉稳的声音传进了血统觉醒室，三个执行员同时面色一震，扭头望向走廊。
众人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长得很瘦、身形高挑的老人站在通道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穿着黑色的教士服，胸前佩戴着十字架。他正低头借着微弱的灯光阅读着一本红皮装订的《圣经》，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方启明也是打量这个老人，心想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离走廊最近，而且刚才还从里面出来，可是他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人在那里。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天的血统觉醒仪式到此结束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老人合上书本，对执行员说。
“约翰分会长！”三个执行员都深深地向老人鞠躬，弯腰将近90度，表示对对方的绝对尊敬。
奥普公会的分会会长，约翰·艾森豪威尔，这个分会的最高负责人。
老人微笑着说，“都强调了多少次了，叫我老约翰就行了，老人家都不喜欢别人在他名字后面加头衔。”
“是，分会长。”一个执行员应道，旋即又面露难色，说，“还有最后一个新人没有进行血统觉醒仪式……”
老约翰摆摆手说：“不用了，出于一些原因，最后一个人的血统觉醒将由我来执行，我来这里就是来说这件事的，你们都下去吧。”
“是。”既然分会长都发话了，那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三个执行员很快便退了出去。
“你就是方启明？”老约翰走到方启明面前，轻声询问。
“是的，老爷爷。”方启明抬起头看着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老人的银灰色眼睛说。
隔着镜片打量着这个少年，老人的双眉微微靠拢又很快就舒展开了，似乎并没有从这个少年身上找到什么特别之处，又像是被对方有意无意地藏了起来，刻意不让他找到。
老约翰无声地笑了，环顾四周，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说：“女士们先生们，请让我和这个男孩单独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