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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力压正店

  

身为谢家次子,谢正亮如今已全权打理内城的三家正店。

  其父谢居安今日代表京畿父老赴宴宣德楼下,故宣德楼对面这三处摊位,便由他坐镇。

  论经营之才,他实胜长兄谢正瑜一筹。

  之所以未能接手水运,一因他不愿同长兄相争,二因他天性嗜食,比起统筹水运,他更愿琢磨吃食。

  生于坐拥三家正店的富贵之家,自幼珍馐环绕,又管不住嘴,以至于长成了谢家上下独一份的丰腴体态。

  单论这一点,谢正亮最是钦羡妹妹谢清欢,分明同样贪嘴,却怎么吃都不长膘。

  清欢的性情喜好与他最是相投,他也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以往,店里每出新菜,他总会让她第一个尝鲜。

  如今想来,或许正是这份溺爱,反助长了她的胆量,终致其离家出走,一去不回。

  每念及此,谢正亮常自责难安。

  幸而两月前得小妹家书,知其平安,心头重负方才稍稍释然。

  熙攘的人流忽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数名中官在禁卫的护从下徐徐行来,其后仆役抬着数口红漆木箱。

  不消问,这定是官家给潘楼的赏赐。

  赐酺盛会,占得御街正中彩棚者历来会进献膳食,官家亦会循例赐赏,这并不代表进献的菜肴有多美味。

  潘楼那螃蟹羹,谢正亮尝过,中规中矩,无甚新意。大抵螃蟹这种食材,本就难出新意。

  他本未往心里去,却见那颁赏队伍行至半途,忽的一分为二:一队仍往潘楼的摊位而来,另一队竟折向西行!

  “咦?”

  不止谢正亮,周遭正店的掌柜皆已发现这一不寻常之处。

  显是有临时的赏赐。

  却不知是哪一位艺伎受赏?

  众人皆作此想,无人疑及食肆。

  御前献食皆需提前备办,毕竟与宴者众多,现点现做根本来不及。

  至于官家会否临时起意,索唤街边的吃食,至少迄今为止没有先例。

  退一步讲,纵使官家临时起意,矾楼、高阳正店等名店近在咫尺,何须舍近求远?

  “……陛下圣德巍巍,泽被苍生!小民幸蒙圣上青眼,必当精益求精,将潘楼百年基业发扬光大,以飨东京万民!”

  潘楼的东家潘屹扯着嗓子大喊,满面春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谢正亮冷眼旁观,暗自腹诽:任你喊破喉咙,楼上的人也听不见。

  与此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人群中弥散开来,很快传入谢正亮耳中:另一受赏者并非艺伎,竟是同行!

  “哪一家?!”

  “听说是家川饭店,名唤吴记川饭……”

  “吴记川饭?”

  一众正店掌柜面面相觑,尽皆茫然。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食肆?连听都不曾听闻!

  谢正亮当即招呼店里的杂役:“走!瞧瞧去!”

  不止正店的掌柜疑惑不解,吴铭同样大感意外。

  他本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想着还和以前一样,上午做会儿生意,下午便领略东京风物,本没打算在此次赐酺宴上露脸扬名。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官家的赏赐固然丰厚,麻烦也随之而来。

  临走前,李宪将官家有意召吴掌柜入尚食局之事如实转告,提前贺喜道:“以贵店卤肉的滋味,依李某浅见,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凭吴掌柜的手艺,今后执掌尚食亦未可知!”

  吴铭口中称谢,心下却暗生忧愁。

  御厨的确是个好差事,俸禄优渥,差事清闲,平日里只须备官家的早晚两餐,唯有举办宫廷宴饮时稍微忙碌些。

  对古代庖厨而言,御厨就相当于今天的国宴大厨,挣钱尚在其次,更是一种殊荣,在旁人眼中,断无拒绝之理。

  但弊端也很明显:一入宫门深似海!御厨非特旨不得出宫,纵在宫里,亦困于殿中省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更何况还有两界门的限制,他不可能把两界门迁进皇宫大内。

  因此,这御厨横竖是当不成的。

  送走李宪,何双双急问:“吴大哥,你真要入宫当那御厨?”

  李二郎、锦儿和孙福亦目光灼灼地望着吴掌柜,面带忧虑。

  吴掌柜若是进宫,吴记必将闭店,他们就只能另谋生计。

  但放眼整个东京,绝无第二家食肆有吴记这般优渥的待遇,亦无第二个掌柜如吴掌柜般宽厚仁善。

  何双双尤其紧张,她上月才交了“拜师礼”,尚盼着同灶王爷共修大道哩!

  吴铭正色道:“我的目标没变,在吴记川饭做成东京第一正店之前,我不会分心他务。”

  四人闻言,皆松一口气。

  吴铭问道:“此前可有庖厨拒绝朝廷差雇的先例?”

  何双双立时明悟症结:吴大哥如今是凡人之躯,自当受世俗礼法约束,难与官府相抗。

  她轻轻摇头:“若只是寻常差雇,拒便拒了,今上以仁治天下,断不会为难。可御厨带有品级,并非寻常差雇,尚食更是正五品之职,寻常庖厨,无有拒此殊荣者,至少双双未曾听闻。”

  在内诸司里,尚食局算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御厨多为未净身的男性,虽在宫里,却不入禁中,虽有官品,却无实权,本质上和三司修造案雇佣的百工没有差别。

  百工,尤其是顶级的工匠拒绝官府的差雇,在本朝的确数见不鲜,以至于官府许多时候不得不采用和雇的方式招募人手——前者由官府单方面开价,后者则由双方洽谈酬劳。

  然而,这不是钱的问题。

  赵官家给的再多,吴铭也非拒不可。

  问题在于,如何婉拒?

  吴铭略一沉吟,或许,唯有请醉翁等熟客代为说项,只不知,诸公是否愿意?

  “明日愁来明日忧!”

  吴铭豁然一笑。

  赐酺盛会,十年难遇,岂能因此扰了游兴?

  遂将此事暂搁脑后,嘱咐铁牛照看摊位,招呼四人逛会。

  一行五人离了摊位,汇入宣德楼方向的人潮。

  东西御街上,游人如织,车马塞途。夹道彩棚吆喝不绝,露台乐棚歌舞未歇,更有无数路岐人散落其间,吐火、吞剑、踏索、弄丸……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

  行不多远,何双双忽然轻扯吴铭衣袖,朝迎面的人群努了努嘴,悄声道:“吴大哥,瞧那位体态丰腴的锦衣官人,他便是谢家次子谢正亮。谢家内城的三家正店,如今皆由他打理。”

  吴铭抬头望去,那圆润的身躯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面庞大如盘,然细观其眉眼神态,确与谢清欢有几分相似。

  “咦?”何双双惊疑不定,“矾楼、潘楼、杨楼、庄楼、任店……内城正店的东家、掌柜,何以齐往西去?”

  吴铭亦是一怔,心思电转,旋即了然,笑道:“多半是去瞻仰咱们那空摊了。”

  正如他所料。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陋巷小店,竟力压正店,独得官家赏赐,身为正店的经营者,岂能不探个究竟?

  谢正亮等人并未留意吴铭一行,待行至吴记摊位前,瞬间傻眼。

  只见空棚寂寂,哪还有店家的身影?

  唯余四名角抵艺人当街献艺,拳风虎虎,喝声连连。

  众人相顾愕然,忙向邻近的刘保衡探问,方知吴记早已收摊,吴掌柜已携店员游览盛会去了。

  “竟有闲暇逛会?还带着店员同游?!”

  众人越发惊诧。

  赐酺盛会乃宣传自家食肆的大好时机,此人竟浑不在意?

  “刘掌柜可知这吴记川饭坐落何处?那吴掌柜又是何等人物?”

  刘保衡微微一笑,他可太清楚了!

  当即将吴记虽处陋巷,却常有高官贵胄登门,更获欧阳学士亲题匾额等事,娓娓道来。

  一边讲述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突然有点想看姓吴的做大做强,迁进内城把这些个高高在上的正店干趴下。

  众人越听越是心惊,立时收起了小觑之心。

  “朱雀门外,麦秸巷中……岂非与状元楼毗邻?”

  “吴记的菜肴,刘掌柜定然尝过罢?滋味如何?”

  指望刘保衡盛赞吴铭的手艺,自是妄想,但他还不至于昧着良心颠倒黑白,只含糊道:“不逊于正店。”

  众人闻言,下意识便将他口中的正店等同于状元楼。

  状元楼到底是正店末流,那吴记的菜肴既不逊于状元楼,可见此人确有些本事,但未必能胜过内城的正店。

  由此观之,此番得赏,多半是借了朝中贵人的东风。

  过不多时,各家俱收到消息,吴记进献之物,乃是一条糖龙。

  “糖龙?”

  “即以糖汁绘制的金龙……”

  众人恍然。

  此物胜在巧思出新,寓意祥瑞,讨了官家欢心,并非凭滋味取胜。

  潘屹等正店东家遂不以为意。

  谢正亮却留了个心眼。

  他遍尝东京美食,早觉乏味,难得遇此新店新肴,颇觉耳目一新。又听闻吴记时常推陈出新,心下暗忖,日后定要亲往麦秸巷一探。

  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见一行五人走至潘楼摊前,着装一致,胸前赫然绣着“吴记川饭”四字!

  “???”

  不止谢正亮,潘屹同样愣住,视线扫过五人,骤然定格在何双双身上,双目圆瞪:“何厨娘?!”

  何双双敛衽一福,行礼如仪。

  “你……你怎生穿着吴记的衣服?”

  “蒙吴掌柜不弃,奴家现于吴记掌灶。”

  “你舍了私厨娘子不做,便是为此?”

  “正是。”

  潘屹立时对这位衣着朴素的吴掌柜刮目相看。

  他虽不识吴铭,却深知何厨娘的身价与挑剔。

  能延揽此等人物掌灶,足见吴掌柜家底雄厚,再思及高门显贵频频登门、欧阳学士亲题匾额之事,此人背景,只怕深不可测!

  邻近几家正店的东家闻言,亦皆恍然大悟:无怪刘保衡称其“不逊于正店”,原是东京第一厨娘掌灶!

  潘屹有心同吴掌柜攀谈,吴铭却无意久留,要了几样吃食,便拱手告辞:“盛会难得,尚有多处未览,吴某先行一步。”

  转身离去,将买来的食物同四人分而食之。

  潘屹等人见状,更觉惊异。

  一众店员则艳羡不已:吴记店员的着装显是吴掌柜所赠,此刻竟连吃食也共享,吴记待下之厚,可见一斑!

  五人且行且食,且观百戏。

  突然间,一阵紧密的锣鼓骤然炸响,仿佛数百爆竹齐放,其声震天动地,霎时盖过满城喧嚣!

  鼎沸人声渐渐平息,乐棚露台上的歌舞亦随之止歇。

  五人驻足观望。

  吴铭不明所以,侧首问小何。

  何双双低声道:“朝廷要下赦了。”

  话音未落,忽见宣德楼前御街中心,巍然矗立起一口巨旗,旗面猎猎,威仪赫赫,旗杆之高,竟与宣德楼齐平!

  “此乃盖天旗。”

  何双双知吴大哥不谙凡尘俗世,便主动为其解说。

  紧跟着又立起一杆略小的旗帜,是为“次黄龙”。青城、太庙等处,亦各有盖天旗次第竖起。

  “瞧,官家来了!”

  城楼上,赵祯及一众宰执重臣、宗室贵戚再度凭栏。

  吴铭仰头望去,离得有点远,看不清面容,只见万紫丛中一点红。

  乐声再起,庄严肃穆。

  须臾,梆子声咚咚作响。

  一根十丈高的朱漆巨竿缓缓竖起,竿尖托一巨大木盘,盘上立一金铸雄鸡,口衔丈许红幡,其上以金线绣织四个大字:皇帝万岁!

  盘底垂下四条彩绸长索。

  早有四名身着赭红短衫、精壮矫健的汉子候于其下。

  梆子声骤急!

  四人立如猿猱般缘索疾攀,但见身影交错,奋力向上,争夺那金鸡口衔的红幡。

  众人不无翘首屏息以观。

  最终,一精壮汉子拔得头筹,夺下红幡,朝宣德楼方向振臂高呼:“万岁!”

  引得万民山呼万岁,声浪如潮!

  这时,开封府、大理寺将一队戴着枷锁的犯人押解至宣德楼前。

  不消问,想也知道这些便是待会儿要赦免的罪犯。

  宣德楼上,早有红锦长索与楼下一座彩楼顶端相连。一只金凤口衔赦书,沿红索缓缓滑落彩楼。

  彩楼之上,官吏恭敬取下赦书,展开朗声宣读。

  赦书宣读毕,鼓声再起,狱吏即刻上前,为犯人打开枷锁。

  犯人重获自由,无不涕泗横流,面朝宣德楼方向跪拜谢恩。

  钧容直奏起欢庆之乐,艺伎随之舞旋助兴。

  官家和众卿归座宴饮,御街上下,复又喧腾如初。

  吴铭亦收回目光,招呼四人再续游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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