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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赵家登门

  

赐酺第三日,赵祯于都亭驿宴请宗室,大内后苑亦设家宴。

  宫里的宴饮按照隆重程度分为“排当”和“进酒”两种形式,前者相对正式,通常在重大节日,如圣节(皇帝生辰)、端午节、中秋节、重九、开炉、冬至等,宫中俱有排当宴会。

  其他小型的节日或日常的饮宴,则称为进酒。

  排当与进酒是帝王家宴,皇帝、皇后、妃嫔及皇子公主是主要参与者。

  宋仁宗一生育有三儿十三女,但仅有四个女儿活到成年,其中三个女儿生在嘉祐三年以后。

  换言之,在这个时间点,赵祯有且只有福康公主这么一个独生女。

  曹皇后居中,妃嫔列坐,席间唯一小辈赵希蕴叨陪末座。

  家宴氛围随性,赵希蕴又是活泼性子,礼毕便对曹皇后道:“大娘娘,蕴儿近日得一佳肴,滋味甚美,今日特意携来献与诸位娘娘尝鲜。”

  曹皇后含笑颔首:“甚好,呈上来罢。”

  赵希蕴扬声道:“怀吉——”

  梁怀吉早将打包回来的吴记卤味分盛于数只精巧小碟,此刻便引宫女依次奉于诸位娘娘案前。

  众人目光齐落碟中,但见酱色浓稠,裹覆着各色食材,看其色泽便觉滋味浓郁。

  曹皇后举箸先尝,夹起一片卤羊肉细细品味,笑赞道:“确是不俗。这是在外头采买的罢?出自哪家?”

  “是家小店,名唤吴记川饭。”

  “吴记……可是赐酺首日卖糖画的店家?”

  “正是!”赵希蕴有些惊讶,“此等小店,大娘娘竟也知晓?”

  “原也不知。那日你高姐姐家的几个孩儿,缠着要吃糖画……”

  曹皇后遂将赵仲针兄妹闹着寻“无名氏”之事略述一番。

  在座无不莞尔。

  赵希蕴也抿着嘴笑:“足见高姐姐一家亦是喜食知味之人。只不过,此味虽美,却非吴记招牌。据说其招牌菜式独步东京,莫说别处吃不着,便连御厨也难以仿制。”

  “哦?竟有此事?”

  众皆面露好奇,兴致顿生。

  苗淑仪见状,心知素来不安分的女儿多半又在打小算盘,忙泼冷水:“市井食肆,惯好自夸标榜,此等无稽之谈,你也拿到殿前夸说!”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

  赵希蕴朝梁怀吉使个眼色,后者立时呈上一份食单。

  “这是吴记的食单。其上所列,尽是些闻所未闻的菜名。大娘娘见多识广,请大娘娘过目。”

  赵希蕴将食单奉与曹皇后。

  曹皇后接过,略一浏览:“嗯,菜名确有几分新意。你既盛赞他家的招牌菜,为何不带些回来?”

  “问题正在于此。”赵希蕴等的便是此问,“那吴记立了不少古怪规矩,其中一条便是:店里所售热菜,概不外带,须得亲至店中享用。是以……”

  “蕴儿!”

  不待女儿说完,苗淑仪已知她心思,喝止道:“不得胡闹!”

  “你想出宫?”曹皇后接过话茬,心里跟明镜似的。

  “望大娘娘应允!”

  曹皇后正色道:“你已非垂髫稚子!既是待嫁之身,便当谨守闺仪。我今日若允了你,明日御史台的唾沫星子怕是要淹了坤宁殿。要求,便求你父皇去。”

  言罢,将食单搁置一旁,自顾自夹起一颗卤鹌鹑蛋送入口中。

  真香啊!

  听见“待嫁”二字,赵希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同父皇择定的那位驸马,仅在幼时见过一面,记忆早已模糊。

  及笄后曾遣人探问,听闻其形容鄙陋,才学平平,终日只知嬉游宴饮,厮混于纨绔之间。

  此等人物,她打心底里瞧不上,更不甘下嫁!为此与母亲、大娘娘乃至父皇争执多次,闹得颇不愉快。

  但任凭她如何哭求,父皇只一句“君无戏言”,圣意终难转圜。

  赵希蕴嘴上不说,难免心生怨怼。

  父女之情原是最亲,近两年却渐渐疏离了。

  从小到大,爹爹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唯独这桩婚事………

  她自然知道,公主的婚配历来便是如此,爹爹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不甘归不甘,总不至于因此断了父女情。

  又想起年初父皇病重,彼时她正因此事赌气,未曾于榻前侍疾,后来每每念及此事,总不免愧疚难当。

  她心思电转,已打定主意。

  翌日清晨,赵希蕴让梁怀吉再去吴记川饭打包了份卤味回来,她拎着食盒来到凝晖殿。经内侍通传,进到殿内。

  “爹爹!”

  “蕴儿,何事?”

  赵祯自札子中抬首,面露些许慈笑。

  “无甚要紧事。”赵希蕴将食盒置于案前,“孩儿见爹爹忙于政务,案牍劳形,特带了些吃食来,为爹爹解乏。”

  “哦?你亲手做的?”

  “孩儿手拙,做出来的吃食只怕爹爹难以下咽……”

  赵希蕴揭开盒盖,不待女儿言明出处,赵祯已认出食盒中那盘酱色油亮的菜肴,笑道:“莫不是吴记的卤味?”

  “诶?”赵希蕴一怔,“爹爹竟也知晓?”

  “这话该我问你,你从何得知?”

  赵希蕴遂将前因后果说与父皇知晓。

  她径直表明来意:“孩儿愿为父皇分忧,亲往吴记一探虚实,尝尝那招牌菜到底是名副其实,抑或是徒有虚名?”

  “你啊……”

  见女儿说得一本正经,赵祯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名副其实也好,徒有虚名也罢,我横竖尝不着。真让你去尝了,回来夸说如何如何美味,岂不更惹人馋?

  遂敛容正色:“你若想出宫,便寻个像样点的由头。仅以探店为名,不如死了这条心。待至年节,自可随为父出宫巡幸,届时无人会阻你。”

  “爹爹!”赵希蕴搂住父皇手臂,娇声央求,“年节距今尚有三个多月哩!”

  以往只要祭出此招,总是百试百灵。

  这回却失灵了。

  赵祯不为所动,拍拍女儿的手道:“好了,你爹爹尚有正事要处理,卤味留下,你且回罢。”

  “……”

  赵希蕴意欲替父尝鲜的愿望最终被李宪实现了。

  吴掌柜拒绝宣召一事平稳落地,李宪未受影响,出宫采买的差事仍由他负责。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往来次数一多,他便不满足于只享用卤味了。

  店里诸多菜式,样样新奇,岂能入宝山而空回?

  既来之,则尝之!

  是日,李宪又一次来到吴记川饭。

  待李二郎将卤味拼盘装入食盒,他却未提盒即走,反而于店堂里落座,吩咐道:“取贵店食单一观。”

  李二郎奉上食单。

  李宪接过细看,指着其中一样问道:“这千丝豆腐是个甚菜?”

  “是一道羹汤。”

  羹汤好啊,吃起来不费时,就要它了!

  “来一份。”

  “好嘞!”

  李二郎道一声“中使稍待”,转身回后厨传菜。

  厨房里,吴铭闻言觉得好笑,心想官家吃不着的东西,倒被你先吃上了。

  这事搁在宋代不算稀奇,东京甚至有专做内侍生意的食肆,所谓“卖贵细下酒、迎接中贵饮食。”

  宋代为了防止汉、唐宦官之祸的重演,定制了一套比较严格的宦官制度,用以限制宦官的权力。

  其中一项措施便是单独设立宦官官阶,官高者补外。

  唐代宦官官阶有高至金紫光禄大夫者,而宋代宦官的官阶体系独立于文武官职之外,且最高官阶仅相当于武阶官的大使臣(正八品),若再升迁,则归吏部,注授宫外差遣。

  目的在于不用资深年长的宦官在内廷供职,以防止宦官专权。

  这一制度在北宋末年被宋徽宗破坏,南宋时复又严格遵守。

  因此,当内侍干到一定的品阶,就必须出宫任职,且多为临时性差遣。

  吴铭回去仔细查阅过相关资料,知道赵祯现在最信任的张茂则张供奉,近一两年便要出宫外任。

  而眼下年仅十五岁的李宪,更是宦官中少有的将才,将在神宗朝随王韶开边,镇守熙河。

  这些出宫任职的内侍,坊间称之为“中贵”,平时在宫里颇多孝敬,却无甚花销,一个比一个有钱。

  圣人云:食色,性也。

  这些中贵在后一方面有所缺失,因此在饮食上绝不会亏待自己,出手之阔绰,即便是文人士大夫亦远远不及。

  “小谢,李中使要的千丝豆腐,你来做。”

  “好!”

  有替亲哥做菜的成功经验,谢清欢信心十足。

  吴铭看着清水中盛放的千缕银丝,忍不住想:官家可怜哟!身为本店最尊贵的SVIP会员,老赵不会是全东京最后一个品尝千丝豆腐的人吧?

  不过,当今的官家虽然吃不着,未来的官家却有望大饱口福。

  话说前日宗室宴罢,赵宗实回到府上,正值家宴。

  宫宴之上,赵宗实非但没有尽兴,更因自己身份特殊,席间谨小慎微,甚至不曾填饱肚腹。

  遂添置一副碗箸,与妻儿共进晚膳,吃几口自在饭。

  目光扫过桌案,最终落在那盘酱色油亮的菜肴上。

  “这是……”

  “卤味拼盘。”高滔滔夹起一颗香卤鹌鹑蛋放入夫君碗中,“我特意为你留了些,尝尝。”

  一尝之下,赵宗实霎时双眸生光。

  这卤汁之醇厚、香味之馥郁,远胜平生所尝,便连今日宴饮上的肴馔,亦不及此味香浓!

  赵宗实既惊又喜:“府中铛头竟有此等绝技?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高滔滔笑起来:“府里的铛头哪有这本事?这是我差人从吴记川饭捎回来的。”

  “吴记川饭……可是那无名氏?”

  “是他。”

  “你怎知其店铺所在?”

  “乃大郎所言。赐酺首日,他兄妹四人去那无名氏摊上买了糖画,顺带问明了店址。”

  略一停顿,又道:“我早说此人与众不同,此番赐酺或将受邀,如何,我还算有些识人之明罢?”

  高滔滔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放在以往,赵宗实高低要争辩两句,眼下却只顾着品尝美食,无暇同妻子拌嘴。

  “是某眼拙了。”他落筷如雨,“赐酺首日,他给官家进献了一条糖龙,得了赏赐不说,官家甚至有意召他进宫掌灶……”

  “啊?!”赵仲针惊得跳起来,“无名氏要进宫了?”

  他虽年幼,却也知此举欠妥,天子岂能与民争食!

  赵宗实睨他一眼:“你急甚?此事与你何干?”

  “我……”

  赵仲针无言以对,讪讪落座。

  赵宗实一边吃菜,一边将后续娓娓道来。

  得知此事未成,众皆松一口气。

  赵宗实回来时,卤味本就所剩不多,此时频频落箸,不多会儿,盘中珍馐便已见底。

  赵仲针见父亲意犹未尽,趁机进言:“爹爹,这无名氏规矩极多!不仅要排队买食,诸般热菜更是概不外带。听闻卤菜在吴记只算平平,真正的珍馐美馔,唯有订其雅间,方可品尝!”

  赵宗实愕然,唇齿余香犹在,分明滋味上佳,这若是“平平”,那珍馐美馔又当如何?

  他沉吟片刻,终是按捺不住:“此人确非寻常庖厨可比,那便遣人去吴记订下雅间,咱也去见见真章。”

  高滔滔大感意外。

  她原以为,依夫君性情,恐无意出入坊间食肆,何况……

  “那吴记只是一家陋巷小店,我等出入其间,只怕多有不便。”

  “既有雅间,易服微行便是。吃顿饭而已,无妨。”

  话音刚落,兄妹四人目光交汇,眼底俱涌现欢喜。

  好耶!

  次日,赵家管事亲至吴记求订雅间。

  吴铭歉然道:“不巧,敝店雅间已预订一空。若有退订者,吴某定当遣人通禀。”

  并非场面话。

  尽管吴记的雅间一席难求,退订之事仍偶有发生,毕竟,世事难料,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盼着“补位”的食客海了去了,退订基本没什么影响。

  唯有一次,客人订而未至,又忘告知,因雅间的食材多是按需订购,结果便砸手里了。

  自那以后,每当有人预订雅间,吴铭便会和对方说定,无论来或不来,务必提前一日知会,以便备料。

  该说不说,赵宗实一家的气运当真非比寻常。

  两日后,果有一席雅间贵客遣人退订!

  吴铭谨守诺言,立时让孙福前往赵府通报,问其意向。

  赵宗实自是一口应下。

  随后敲定菜品。

  明日是九月廿六,要宴请李玮、崔白等人,践“以画换肴”之约。

  正好一并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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