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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筋疲力尽

  

他早已筋疲力尽,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极限的疼痛。

  “妈的!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刀疤脸冷哼,一挥手,亲自带头加入围攻。

  他的棍棒涂着漆黑的油光,势沉如千钧,一击直指陆川胸膛。

  陆川堪堪用手中断木一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兵器。

  “这拳头味道如何?兄弟们,弄死他!”

  刀疤脸狞笑。

  陆川喘着粗气,已经觉出四肢酸软无力。

  忽地,耳边一阵响亮的吵杂声由远及近。

  “哎呀!谁这么大胆子跑我们老祖宗的祠堂撒野?!”

  声音如洪雷乍响,伴随声音还有各种“五谷丰登”的农具林立。

  陆川抬眼一看,愣住了。

  村里老人支书带着村民赶了过来,一手拎着铁锹,一手搭在耳朵后喇叭般叫喊:“刀疤脸!是不是你!祸害完山那边的林子还跑这儿来?!当真咱村没人治你了!”

  刀疤脸见大势不妙,惊得脸色发白。

  当即扯了嗓子嚷:“撤!走!”

  祠堂外的村民见对方要跑,顿时齐齐围上去,将去路全数堵死。

  农具挥舞之下,场面虽嘈杂但却团结。

  刀疤脸几人狼狈慌乱,最后硬是撞开一条缝渐渐远去。

  陆川缓缓松开手中断木,颓然靠在墙壁。

  他抹了一把捂着渗血的伤口,

  听着村人愤怒却亲切的声音,只觉全身力气终于被抽个干净。

  支书气喘吁吁来到他身旁,看了看,心疼地啧了一声:

  “小川!你这是玩哪样?差点把命给搭上了!”

  他说着又拍了拍陆川的肩,“不过,这次算你运气好,咱们村人可不吃哑巴亏!”

  陆川低低一笑回:“多谢了,支书,要不是你和村里人,我恐怕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支书皱眉:“你呀,好好养伤。这是谁都敢得罪的么?”

  祠堂的青砖地面还残留着几滴暗红,血腥味混着香灰在梁柱间游荡。

  陆川被铁柱架着胳膊往外走时,余光瞥见供桌上歪倒的牌位,檀木裂口处露出白生生的茬。

  “龟儿子们连祖宗都敢惊动!”

  支书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瓦片,山羊胡气得直颤。

  “明儿我就去镇上找老刘,他管着联防队吃干饭的?”

  几个后生举着火把围过来,光影在陆川肿胀的颧骨上跳动。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角:“刀疤脸敢在祠堂动手,怕是背后有人撑腰。”

  “管他娘的是哪路神仙!”

  铁柱把砍柴刀往腰后一别,“上个月他们摸黑偷了老王家两头猪,王婶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夜风卷着后山松涛涌进祠堂,陆川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前世在边境追捕毒枭时,那些藏在雨林深处的眼睛也是这般阴冷。

  “让守夜的带铜锣。”

  他按住肋下抽痛的伤口,“看见生面孔进村就敲,尤其是后山那条野径。”

  李秀兰的煤油灯在村尾亮着,像团被风吹皱的蛋黄。

  陆川刚推开篱笆门就听见陶罐摔碎的脆响,

  母亲佝偻着背冲出来,枯枝似的手指悬在他青紫的额角上方颤抖。

  “作孽啊…”

  她突然转身往屋里摸,竹帘子哗啦啦响成一片。

  “妈。”

  陆川抓住她沾满灶灰的袖口,掌心触到粗粝的补丁。

  “就蹭破点皮。”

  话音未落肋间剧痛,他踉跄着扶住门框,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煤油灯芯“啪”地爆出个灯花。

  李秀兰掀开他衣摆时倒抽冷气——三道紫黑的棍痕横在腰腹,像三条吸饱血的蚂蟥。

  煤油灯在窗台上晃出细长的影子,陆川咬着毛巾往腰上缠绷带。

  李秀兰端着热水盆站在门槛外,指甲抠得木门簌簌掉渣。

  她看着儿子背上那道蜈蚣似的旧疤——那是去年修水渠时被滚石划的,新伤叠着旧伤,像老树根盘踞在麦色皮肤上。

  “妈,真没事。”

  陆川把染血的布条扔进火塘,火星子噼啪炸开。

  “您看,当年在部队比这重的伤……”

  “部队部队!”

  李秀兰突然把铜盆往地上一墩,浑浊的泪在皱纹里打转,“你爹走的时候也说没事!”

  陆川系腰带的手顿了顿。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见供桌上褪色的全家福。

  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冲他笑,那是小萍十岁生日拍的。

  他摸出军刀在门框刻了道新痕,刀刃刮下的木屑带着松香。

  天刚泛鱼肚白,祠堂前的歪脖子槐树上就挂起了铜锣。

  陆川拎着竹筒水壶往村委会走,后腰的伤随着步子一抽一抽地疼。

  铁柱蹲在石碾旁啃烤红薯,见他过来忙用袖子抹嘴:“川哥,昨儿托我打听的事有信了。”

  “说。”

  “刀疤脸那伙人最近在镇上收山货,”

  铁柱压低声音,“专要老林子里的野山参,出价比供销社高三成。”

  陆川眯眼望着后山雾蒙蒙的轮廓。

  晨露沾湿的裤脚突然变得沉重,他想起前世在西南边境缴获的走私药材——那些装在竹篓里的何首乌根须上,沾着守林人的血。

  村委会的八仙桌旁已经坐满了人。

  老支书正用烟袋锅敲着地图:“后山野径要拿荆棘堵死,西头砖窑的废坑……”

  “得埋竹签子。”

  陆川突然出声,指尖点在地图某处。

  “三指宽,斜四十五度插进土里。”

  满屋子人倒抽冷气,他恍然惊觉自己语气太像在布置雷区,忙补了句:“猎户逮野猪都这么干。”

  散会时铁柱凑过来,汗津津的手心攥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

  陆川的拇指在烟盒纸边缘摩挲出细碎的沙响,铁柱的汗味混着烤红薯的焦香扑面而来。

  “西街废粮仓、老渡口芦苇荡…”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默念,纸面上歪扭的字迹突然和记忆里西南边境的作战地图重叠——那些毒贩子最爱在废弃建筑里打时间差。

  “川哥,要我说直接带人去镇上…”

  铁柱的喉结上下滚动,沾着炭灰的手指在裤缝蹭出两道黑印。

  “带人去送死?”

  陆川把纸条折成三角塞进裤兜,布料摩擦声里混着金属轻响——那是他藏在腿侧的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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