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爱刃（十一）
黑十异闻录
第二十八章
爱刃（十一）
“沐！子！语！”
无数根嵌着刀片的铁链，破开纯白色的地面，捆绑住半空中的沐子语。那些铁链缠绕在沐子语的身上，完全遮盖住他的身影,像个蚕蛹一样。那些铁链又像是不停滚动着的轴承，顷刻之间便在沐子语身上留下了无数伤口，让他血肉淋漓。道道血痕更是顺着那铁链的缝隙缓缓而落，坠落在这纯白色的世界中，荡起层层涟漪。
“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三种火焰，我们的鬼火就是其中一种。它是最温和的一种，也是最无情的一种。它象征着净化的力量，却可以让一切消失无踪。”
然而这时候的沐子语已经并非是之前那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他想起南希的话，催动着体内不停涌动的灵魂力，让那蓝色的火焰层层覆盖在铁链之上。下一秒，那些铁链便尽数化为齑粉，沐子语也好似破茧重生一般，身上伤口全无，在鬼火的映衬下，慢慢落到了地上。
“啊——！”
郝萌厉声尖啸，两根钳着刀片的铁链，也从她手上的两道伤口中分别涌出，缠绕在她的双臂之上。郝萌舞起铁链，就像挥舞着藤鞭一样，她双臂向前一挺，两根铁链也如同两条飞快爬行的黑蛇一般，蜿蜒着朝沐子语奔袭而去。
沐子语没有避让，反而直接抬手抓住那两条铁链，并在手上缠绕一番，随后猛地向后一拽，郝萌顿时便因为这力道的作用向前飞了出去。沐子语抓紧铁链，后倾身体，又猛地跨出一步，甩出以及头槌，将拽过来的郝萌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刚想继续追击，却只见郝萌挥手之间，数根铁链形成一道屏障，又似是一面无缝大网，止住了他的行动。随后，又有四根铁链钻地而出，钳制住沐子语的四肢。沐子语猛一发力，蓝色火焰便将四根铁链焚烧殆尽。但这时候，自那屏障之中兀的又飞出一根铁链，沐子语一时招架不住，只能任凭那铁链牢牢缠绕在自己身上。
郝萌爬起来，紧抓铁链，愣是拖拽着将沐子语甩了几圈，而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郝萌收回铁链，拿在手里，舔了舔铁链刀刃上残留的碎肉，含进嘴里。几缕薄薄的黑气自她的唇间轻轻飘散出来，她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一副很是满意的表情。
不远处的沐子语缓缓站起，几团微型的蓝色火焰包裹着他身上的各处伤口。火焰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再生，直至完全愈合。
“你的味道比起一般人来，要好吃很多嘛。”
沐子语看着郝萌，默不作声，甩了甩手臂，继续摆好架势。
“只可惜。。。你太不可爱了！”
随着又一声尖啸，郝萌纵身一跃冲向沐子语，不断挥舞着手中带刃的铁链，朝沐子语发动起连绵不绝的攻势。沐子语交叉双臂举在身前，一边抵挡着铁链的抽打，一边从双臂的缝隙间不断观察，寻找着郝萌的破绽。一时间血肉横飞，沐子语的双臂竟露出森森白骨，被那铁链敲的“咔咔”直响。
突然间，火势骤起。沐子语终于觅得破绽，他将蓝色火焰集中在自己的双臂，先是抬起左臂抵挡掉抽来的铁链，而后瞬间伸出右手抓住郝萌仍在挥动中的左臂，随后便是一记过肩摔，将郝萌狠狠砸到了地上。
这次，沐子语直接滑出一个跨步骑到了郝萌身上。雨点般的拳头，就像是远在天际的流星，燃烧着愤怒的烈焰，重重地撞在郝萌的脸上。
“叮——！”
只是没过几秒，沐子语的脑中就响起一阵异常诡异的轰鸣。这声音让他头痛无比，不得不双目紧闭。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郝萌的眼睛变成了没有眼白的纯黑色，嘴角上扬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股冷意也开始不断侵袭着沐子语的身体。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冰冷的泥潭，不断下沉。他越是挣扎，下沉的速度便越发加快。他本能地想要呐喊，可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而他的身体也随着那股冷意的不断加深，而愈发的僵硬。
“去死吧。”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家咖啡店里。他为什么会来这儿？他来这儿之前都做了什么？看着自己面前的两杯咖啡，这些问题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候，有一个女孩走进咖啡厅。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短裙。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脸蛋，也从未听说过这般标致的身材。他不自觉地冲她挥了挥手，她笑了笑，坐到了他的对面。
“秦老师，今天穿的这么正式，是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她嬉笑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跟着浅浅地笑着。
“萌萌，咱们结婚吧。”
他叫秦文强，南艺的老师。她叫郝萌，南艺的学生。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刚满十八，还在念高中。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彻夜不眠不休的欢愉。即便他知道她落魄的身世，不堪的曾经，但他仍然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将她送进了自己作为一名老师的耕耘之地。即便他已经结婚，妻子也已生育，但他仍然不顾一切带她出去。因为他相信，这就是爱情。
她笑了笑，看着他捧在手里的盒中的婚戒。“别开玩笑了，老秦，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吗？”
他不假思索，立刻应道：“但我爱的是你。”
“呵。”
她轻蔑地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咖啡厅。偌大的城市里，似乎只剩下他自己。
他回到家里，看着躺在床上身材臃肿的妻子，还有在偶像剧里沉迷的女儿，他默默地抽了支烟，随即起身离开了这里。他来到学校，坐在路边长椅上，看着周围成双成对的校园情侣，他抹了抹眼睛，随即起身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郝萌是匹野马，在哪睡，和谁睡，全都由她自己决定。怎么活，怎么过，她也从不央求别人。他对他们的感情深信不疑，他本以为自己终究会感化她，让她只属于自己。可本就是野马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点绿荫，放弃远方的整片草地。
他走在街上，看着远方的日落晚霞，似是在为这车水马龙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嫁衣。他抬起手来，盖住这座狭小的城镇，可那余晖仍穿过他的指尖，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突然想起她的很多事，想起那天和煦的日光，还有在地毯上轻声哼唱的精灵。
他将恶魔藏在腰间别着的水果刀里，又等待着面前的天使给他的期许。
“你能别一直纠缠着我吗？一会儿我还有课。”
她被他约进G楼三层的女厕里，身上仍然穿着那件他送她的粉红色连衣短裙。
“萌萌，跟我走吧。”
他再次拿出那枚婚戒，跪在了她的面前。
“跟你走？走去哪儿？”
她瞥了他一眼，转手从包里翻出一个引着黑色玫瑰的银制烟盒，抖出一支烟，含在嘴里。
“萌萌，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她甩出一巴掌，扇掉了他举在手中的盒子。
“秦文强，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你玛丽苏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结婚的！就算我孤独终老，我也不会和你结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她将燃着的烟丢进了马桶里，转身就要离开。他突然暴起，拽住她的胳膊，随即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你干什么！？”
她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一脸怒意。
“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我不！你放手！”
他似是着了魔，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你放开我！救命啊！”
他特意选择这间女厕，就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中，可以说整栋楼里，就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他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撞到了墙壁上。她眼前一黑，瘫软着倒了下去。他一把将她抱起，啜泣着从背后摸出那把水果刀，握紧刀把，对着她的腹间捅了过去。她微微颤抖，趴在他的肩上，抓着他的胳膊，全身冰凉。他闻着她的体香，几近疯狂。
他将她推到在地，坐到她腿上压住她。他举起手中尖刀，对准她的胸口，刺了下去。刀刃刺破她的皮肤，穿过她的血肉，深入到她的心脏。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应。。。？”
然而，如今她已并不能再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停挥舞着手臂，像个正在执行仲裁的恶魔。刀刃在她的身上不断划过，割碎了她的裙子，又在那晶莹的肌肤上撕开一道又一道让他割舍决裂的创伤。四溅的鲜血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燃尽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命绽放。
“停下吧。。。”
沐子语自知这是在郝萌的幻境中，而他自己则是被替换成了秦文强。只是经历过这种已经糜烂的浮华，还有这幅血腥的场景，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可他眼里的自己扔在疯狂地劈砍着，直到将六十七刀尽数挥完。他似是异常满意地看着成了血人的郝萌，又脱净她的衣物，拽下自己的裤子，又哭又笑地，享受着。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瞳孔放大的郝萌突然对着他笑了起来。
“舒服吗？”
郝萌的瞳孔继续放大，直到再次变成那没有眼白的纯黑色。一股凉意袭来，沐子语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感觉。
“萌萌，跟我走吧。”
寻着秦文强的声音，沐子语睁开眼睛。可这次，他却被替换成了郝萌。而在他的对面，正是已经沧桑了许多的秦文强。
郝萌的不屑，还有她的无奈，全部在一时间涌入了沐子语的感知中。只是，沐子语竟发现，其实在那些表象之下，竟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