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个瞬间
thusep2222:45:13cst2016
老于不知自己是否身处梦境，见到已经变成黑针的儿子，竟也不觉危险，只顾踉跄着朝他走去。虽然此时的黑针还有些影影绰绰，不怎么清晰，但我丝毫不怀疑他的攻击性和造成伤害的能力。我刚想上前，只见和尚已经先我一步，纵身一跃，扑住了老于的身体，两个人顿时一同跌到了后面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那是我儿子！那是我儿子啊！”
老于的声音有些嘶哑，即便被和尚拦住，可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哪怕只是一个虚影，也禁不住想要冲上去。和尚虽然也是一身的腱子肉，但老于体型健硕，想要真正拦住他总归是要费些气力。见状，我也不再迟疑，立刻冲小凌的身边，向她伸出手。小凌早已准备好，左眼的黑十字隐约泛起了一层黑光，可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种犹豫。
握手的瞬间，世界开始上下晃动，变换褪色，黑针的虚影渐渐变得清晰可见。随后，纯白色的世界如镜般碎裂，我们也跟着回到了现实世界。
也就在这个时候，黑针已经扑向了老于跟和尚。我赶紧操纵火焰，想让它像子弹一样发射出去。可挥完手臂我才发现，那蓝色的火焰，并没有燃烧在我的双拳之上。而我的左臂上的黑十字，也如同一个普通的纹身一样，安静的被人刻画在那里，毫无生气。
和尚自然不是个不会躲的主，见那虚影转瞬而来，便赶紧抱着老于就地一滚，避开了黑针的攻击。可黑针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紧接着又追了上去。原本拦住老于的和尚就已经有些勉勉强强，如今还要带着老于再避开攻击，更是力不从心。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随手抓起一个沙发上的靠垫，用双臂顶住，护在身前，随即便朝着黑针的方向撞了过去。就这样，倒在地上的和尚跟老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小凌也赶紧冲过去扶住老于，同和尚一起，将老于带出了门外。
只是我没想到，那靠垫竟然还有些作用，虽然不能全部挡住那长短不一的尖刺，但起码给了我一个缓冲的余地。撞到黑针之后，我也由于引力的关系跌在了地上，我赶紧站起身来，将注意力集中在黑针的身上。而我的双臂之上，虽然还是见不到伤口，可已经开始有缕缕的黑气正在向外飘散。
“滚开。。。滚开！”
黑针咆哮着向我袭来，我赶紧避开，逃进了一间卧室里，抓起床上的两个枕头，准备防御黑针的下一次攻击。黑针并没有追过来，而是寻着小凌他们的方向跟了上去。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连忙冲了过去。人的跑动速度哪里能有鬼物的速度快？不出所料，在距离公寓楼没多远的一处小公园，小凌他们已经被黑针拦在了那里。
眼见黑针就要得手，我抓紧手里的一个枕头，朝着他扔了过去。不料，我的手臂顿时一阵刺痛，原本打算扔出去的枕头就这样掉在了我的身前。随着黑针手臂的挥动，密集的黑色尖刺朝着小凌三人的方向飞了过去，和尚飞身而起，将小凌和老于扑在了地上，避开了攻击。可随后我发现，和尚汗如雨下，粗气连连，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样一来，单靠小凌一人自然是拦不住老于的，没有了束缚的老于眼含热泪，带着哭腔，跑向了黑针。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时候老于的表情，那是一个作为父亲的歉疚。
那个瞬间，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又回想起了好多。我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对我讲述身上黑十字纹身的来历，想起了母亲在我上大学前临别时的哭泣。还有同小凌跟和尚的相遇，虽然很多事情都充满了诡异，但我并不怀疑我们之间的友情。我看见了小凌脸上的笑意，我的耳边全都是和尚调侃我和小凌关系的声音。
那个瞬间，我没有多想，纵身而起，从后面抱住了黑针。
那个瞬间，黑针身上的甲壳上的尖刺，穿透了我的身体。
那个瞬间，我身上被尖刺穿透的地方，团团黑雾好似玫瑰绽放，我的嘴鼻也爆出一股黑血。
“不要啊――！”
伴着随后从各个公寓楼上传来的谩骂，小凌的呐喊声，划开长夜，响彻云霄。
老于站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清醒的样子。只是他神情有些呆滞，看着面前的场景，慢慢跪了下去。
我看了看小凌跟和尚，两人此时已是热泪满眶。
我又朝着老于笑了笑，而后轻声说道：“我操你大爷。。。你早干嘛去了？”
黑针仰面咆哮了一声，猛然间，他身上的尖刺随着他的咆哮声变得长了起来，我的身体被他背后的尖刺固定着，又因为尖刺的变长而被推了出去。随后，咆哮声毕，尖刺也缩了回去。而我自然无法停留在空中，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南川的夜空看不见星星，唯有朵朵厚重的云彩。渐渐的，我眼中的世界开始和黑暗融为一体。就这样，我闭上了眼睛。
“游也。游也。”
谁在叫我？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草地。草地上长满了各式的鲜花，而我则躺在草地中间的那颗大树上，大树周围被人很有心地用一圈白色的围栏围了起来。草地的一边是一条山路，另一边则是一望无际的连绵的山峦。山间的微风不同于海边，少了几分腥气，多了几种清新，徐徐吹在我的脸上，分外的舒服，连地上的花草也跟着轻轻地摆动着，就像是在和我打招呼，也像是想将我挽留。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画中的景色，让我不禁想要发问，这里是天堂吗？
“游也。”
树后再次传来那个声音，我转头望去，却看见一个年纪大概有十几岁的少女，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赤着脚，身上穿了件白色的及膝洋装长裙。她浅浅的笑着，眸子里满是亲昵。而我的心底，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疑惑，却带着几分依恋。她的声音我似乎在那里听见过，她的模样也是那样的熟悉。
“你可真是爱惹麻烦。”
说着，她走到了我的身边，躺进了我的怀里，闭着眼睛，头枕在我的胸口，似是在听着我的心跳和呼吸。微风在她身上略过，香气扑鼻，带动着她的金发和裙摆，随着她笑容的弧度，不断上扬着。可是，再看看我的身体，却已残破不堪，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窟窿，身上的衣服也碎得不成样子，却并不鲜血淋漓。
我猛然想起死前的一幕，想起小凌他们，想起黑针。我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这才发现我竟然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用说出来，我在心里都能听得见。”
呵，是啊，灵魂和灵魂之间的交流，还需要张嘴吗？
这时候，她却坐了起来，一脸愤懑的模样。
“你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十二年前你没死！十二年后你一样不会死！”
十二年前？
说着，她将我扶了起来，然后用力地抱紧。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我也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无论如何，只有你，是不可以出事的。等一下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不过没关系，你尽量放松就好。你一定要记住，我一直都在。”
这时候，我才回想起那个梦境，那个站在蓝色火焰之中的金发白衣的小女孩，还有那个曾经指导过我战斗的声音。原来都是她。
你叫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笑着。
猛然间，狂风骤起，好似一道龙卷呼啸而过，而我们就处在那风暴的中心。在这疾风之下，周围所有的风景就像是幕布一样被连连刮起，整个世界逐渐变成了一种空白，而唯独我们二人，巍然不动。
“我一直都在。”
在我倒下之后，黑针的攻击目标自然便是他的父亲老于。而老于此时双目无神，直愣愣地跪在原地，不知是被这已化身为黑针前来复仇的儿子吓到了，还是打算带着满心的歉意引颈受戮。小凌跟和尚自然不会就这样直面悲剧的发生而不作为，但仅凭他们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呢？即便如此，和尚还是从身边的小树上掰下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打算和黑针拼命。小凌也绑起马尾，作势也要拦下黑针，救出老于。
看着逐渐朝自己走过来的儿子，老于跪在那里，低着头，潸然泪下。
黑针抬起尖刺密布的右拳，对准了老于的脸。
小凌跟和尚也已经冲到了老于的身边，小凌抱住了老于，将他向后拉扯，而和尚则挥起手里的木棍，作势就要打在黑针的身上。
那个瞬间，整个小花园里忽然狂风大作，吹起地面上的沙尘和叶片，一时间让人睁不开眼。
那个瞬间，我狂吼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声狂吼似是发泄了我心中所有的情绪，也带走了我身体上的疼痛。我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滚烫地沸腾着，就连呼吸间都能看见从自己的口鼻之中冒出来的热气。我握紧双拳，蓝色的火焰随即包裹在上面，汹涌地燃烧了起来。渐渐平息之后，那包裹在我拳上的蓝色火焰也似乎有了形状，像是某种铠甲，但仔细看看，又像是某种半指的拳套。
那个瞬间，我睁开了眼睛，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萦绕在我的脑中。我似乎是个旁人，在操纵我的身体，又像是一个驾驶员在驱动着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各种变化，还有各种组织之间的交流，这种感觉，实在无法直言描述。
那个瞬间，黑针不管不顾，落下了拳头。可我轻轻一抬脚，却已然来到黑针的身前。我伸手接住了黑针的拳头，我感受到拳上的尖刺扎进我的手掌之中，却被我沸腾的血液烫的发软。他右拳上的甲壳，也被我的捏咔咔作响。黑针似是痛的咆哮了一声，紧接着挥起左拳打在我的脸上。
那个瞬间，拳风呼啸，狠劲十足。我没有避让，生生用自己的脸接住了这一拳。拳头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脑袋跟身体却没有丝毫地晃动。
我对着黑针笑了笑，说道：“so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