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那一夜
铁心看着她，忽然说：“你是在担心什么?你们就算发生了什么又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其实在两年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们有过关系!”
柯水柔身心震动，过了半晌，才呆呆的道：“你，知道?”
铁心说：“我知道，”他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扫了丁四一眼，“这样吧，丁四伤势不轻，你在这陪他呆上一两天，我自己先回公司去了。”
他转了个身，忽又顿住，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回头说：“刚刚任叔听说丁四有伤，有转过来一些钱给他用，我留下来给你们。”他把卡放在丁四病床的脚边，扭头向外走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他走出房间，心里忽然间空荡荡的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刚才的话该不该说，两年前他发现了丁四和柯水柔之间的秘密后，一直埋在心里，从不曾和任何人提起。这两年间他静静看着柯水柔在他面前百般掩饰，始终都不曾点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刚再也忍耐不住，捅破了这层薄纸。
他只是隐隐觉得，这句话说透了之后，自己和柔柔的关系会发生改变。但为什么会变，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却又说不上来。
他走出医院，走到车旁，手机忽然响了，他心里一跳，会不会是柔柔?等拿出手机后他失望了，号码陌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问：“哪位?”
对方是个女人，问道：“你是姓铁吗?”
铁心说：“你是谁?”他虽然没直接问答，但这样一反问，等于是间接承认了是自己本人。
那女人说：“我姓曹，是正伟的姐姐，你刚刚收了钱，为什么没有把当初的借款凭据还给我们?”
铁心心中一个激凌，哦了一声，凝神说：“我离开的时候比较仓促，确实是忘记把凭据还给你们了。”他话锋一转，紧接着道：“不过这个没关系，他已经还了钱，我们也不会再向他讨第二次债，大家都是讲信用的人。”
那女人说：“这样不大好吧?我觉得你应该把合约还给我们，或者是当着我们面前把它毁了才对。”
铁心正想说话，那女人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见一面，而且除了这件事，我还另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这个转变有些意外。铁心说：“帮什么忙?”
那女人说：“这个还是见面谈比较妥当，不过你放心，你帮了我的忙，肯定会有报酬给你的。”
铁心说：“我们出来做事，一向听从公司的安排，报酬方面也是公司出面交接，你不如直接和公司去沟通的好。”
女人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说：“你真是个守规矩的人!我现在发个位置给你，一个小时之后见面详谈。到时候你再做决定也不迟。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说完挂了电话，似乎确定了铁心必定会赶过去一样，充满自信。
她是曹正伟的姐姐，曹正伟和铁心为钱款撕破了脸面，甚至可以说结下了怨恨，但现在她却要这个和弟弟有仇的人去见她。
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做事?只有一种人，那种经常指示支派别人的人，习惯了别人听从自己意愿的人!
铁心放下手机，心里也不由好奇万分，他本以为对方是依着曹正伟，想来找自己麻烦的，但最后对方是想让自己为她做事的。难道这是个圈套?想把自己引过去?
但是，有这么明显的圈套吗?
铁心有了兴趣，对方已经发了个位置过来，他觉得应该去见见这个女人。他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室正要发动汽车，猛一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车头前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窄衣短裤，长发飘动，眼神凌乱，正是柯水柔。
铁心呆在了那里。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柯水柔走过来拉开车门，在副驾上和他并排坐下。
阳光白的晃眼，碧空深远，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柯水柔伸出手，轻轻按住了铁心的手背，说：“真的要先回去了吗?”
铁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柯水柔说：“我和丁四……你是怎么知道的?”
铁心说：“两年前的初夏，我亲眼看见的。”
柯水柔说：“你看见了什么?”
车窗外面的阳光似乎更加刺眼了，铁心微微闭着双眼，说：“我看见丁四在你房间里呆了一个晚上………”
他的心缩成紧紧的一团，他又想起那一晚他去找柯水柔说话，在门口听到房间里有丁四的声音，他没有敲门，想等到丁四出来，但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四点多钟。
凌晨四点多钟后，他拖着麻木的双腿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绝望中昏沉睡去。初夏的气温原本还算舒适，他却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一直躺了两天两夜才下床。
他没有和任何人讲他在发烧前的经历，也没有和任何人讲自己怎么会发了烧，这两年来，每当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在一遍遍猜想着那一夜房间里发生的情景，有时甚至会在睡梦中进入那个房间，目睹到种种不堪，然后在凌乱中被霍然震醒。
现在，他说了那一夜的见闻，却没有提及自己在那一夜后的状况。柯水柔自然也记不起他后来紧接着生病的事情。她只是叹了口气，垂首说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铁心说：“嗯，丁四总是和人讲他和你上过床，大家都以为他是信口开河，只有我心里清楚，他说的全是真的。”
柯水柔说：“你错了，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铁心倏地回过头来，盯着她问：“谁?”
柯水柔苦笑了一下，说：“刘海峰。”
铁心失神半晌，茫然说：“刘海峰?……他居然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
柯水柔说：“是我让他替我保密的，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迟疑了一下，“我对他说，我和丁四是我们俩个人一时冲动，我以后想和铁心好好相处，让他替我隐瞒这个秘密。”
铁心茫然若失，说：“他果然隐瞒的很好，我们这些人中，我和刘海峰之间关系最好，他却从未向我透露一点口风。”他将和这个人之间的所有在脑海中尽快回想了一遍，怔怔的说：“他只是会忽然问我一句，你觉得柔柔怎么样?”
柯水柔接口道：“而你总是会回答他说，还可以。”
铁心吃了一惊，呆呆不语。柯水柔说：“这些话都是我让他帮我问你的，他当然会告诉我你是怎么回答的。”她慢慢接着说道，“刘海峰告诉我说，铁心似乎有心事，不如你找个机会，和他把事情说开。”
铁心说：“他还说些什么?”
柯水柔停顿了一会儿，说：“他还说，我和丁四的时候，并没有确定和你的关系，换句话说，我们当初上床的时候，我和你并不算是恋人关系，所以他让我自己不必总是觉得理亏。”
铁心双眼如芒，望着她，语气却淡淡的说：“是吗?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算是恋人关系的?”
柯水柔认真想了想，说：“你觉得呢?我自己是很早就喜欢上你了，但你对我的态度我一直是捉摸不透!直到那次我们有了关系，我才觉得我们应该算是恋人了!”
铁心淡淡的说：“那么你和丁四也有过关系，你们的关系更早，你们应该也算是恋人的。”
柯水柔忽然扑过去，抱住他说：“不是的!不是的!是他……勉强的我!铁心，如果当初最先是你想和我上床，我肯定不是那种状态。铁心，你这个笨蛋，那时候我在心里想了无数次，如果铁心想要我，哪怕是有一点点主动，我就马上把自己交给他!可是铁心，你这个笨蛋!你个傻瓜………”
她用力咬住他脖子，喘息道：“这次出来前我和刘海峰说，我要和铁心一起去执行这次任务，我要趁这个机会告诉他，我喜欢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们回去之后，就告诉任叔知道，铁心是我的，我是铁心的，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铁心听着她的喃喃情话，心里却一个劲在想，原来刘海峰知道，原来刘海峰知道柔柔和丁四……他脑子忽然一个警醒，想起了刚才在医院看见的那一幕，一把推开柯水柔，说：“你忘了丁四了吗?他为你受了伤，连拉链都拉不了了!”
柯水柔正自倾诉肺腑之言，被他一推，又这样一说，正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变色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铁心冷冷地说：“我只知道丁四对你痴迷不改，而你自己说他拉不上拉链，他却当着我的面自己拉上了!”
柯水柔说：“他是对我痴迷不改，但像刚刚那种状态，你真的以为我们可能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看铁心不说话，又逼问了一句，说：“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根本就是一个色*女?”
铁心吐了一口气，望着窗外不说话。柯水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怒道：“哼，你从来没有直接告诉过我你喜欢我!我今天才算明白，每次做那种事时，你都是有些近乎变态的自我发泄，原来在你心中，你一直当我是个喜欢发情的母※狗!你说，你是不是这样看待我的?!”
她越说越激动，忽然用力推了铁心一把。铁心转过头来，避开她的话题，慢慢的说：“丁四为你受了伤，你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呆在医院里。”
柯水柔大声说：“丁四是为我受了伤!他对我就是好!他对我比你对我好一千倍!一万倍!”
铁心将车钥匙扭转，发动了汽车，说：“那你还不快去照顾他!”
柯水柔气得一动不动，忽然用力踢了踢车子，大喊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戳丁四几刀给你看!”她推开车门下去，通的一声用力关上车门，快步向医院里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