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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顾曦颜站在薛子墨的办公室门口,赵教授电话里告诉她通知书已经寄到报社了,所以她不得不來。

  薛子墨正在埋头写着什么,看不出什么沮丧和颓废,起码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全神贯注,这就是她佩服他的一点,也是折磨人的一点,仿佛任何情况下,他好像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排除杂念,进入工作状态。

  抬手敲了敲门,薛子墨抬头,看看顾曦颜,脸上沒有过多的表情,看不出吃惊,看不出欣喜,从那张脸上顾曦颜甚至找不到洞悉他内心的蛛丝马迹……

  这大概就是原本的薛子墨吧,曾经也会在她面前生气、恼怒,微笑、大笑……但最终他还是回归到了那个众人眼里的模样,她已与常人无异。

  看着顾曦颜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薛子墨走过來,把她拉进來,关上了门,她來,就说明她做好了决定。

  “赵教授说,通知书寄到单位里了,沒在副刊。”顾曦颜轻轻地从薛子墨手里挣脱,站得离他稍微远了一点儿。

  “在我这里。”薛子墨拉开抽屉,取出通知书,递了过去。

  顾曦颜接过通知书,把昨晚写的那封辞职信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沒有说话。

  薛子墨拿起那个信封,在他手里來回地翻着,对,顾曦颜跟他说过,她要辞职,她要去上学,去b市上学,b市里沒有他,只有凌展驰。

  “这样可能连编制都沒有了。”薛子墨靠在办公桌前,看着顾曦颜,之前顾曦颜虽然一直嚷嚷着大不了辞职,但他一直认为那里面她试探的意味更重一些,面对事业和学业,面对鱼和熊掌,她起码是抱有两者兼得的愿望,而如今,辞职信便是她最后的选择,“你,都想好了吗。”

  “是的。”这本就是自己要做的,为的是不让薛子墨为了她去走旁门左道,落人口舌,现在她也不改初衷。

  薛子墨总是会这样问她,问她想好沒有。这样看起來很包容也很豁达,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能答应一样,其实她屡次在回答薛子墨这种问題的过程中,就会发现自己绝大多数时候是沒想好,起码是沒想周全的,自己还需要再想想,再想想的结果往往是更倾向于以薛子墨为出发点的决定。

  “你决定和他在一起。”薛子墨一旦想想清楚了某些事情,总是冷静的可怕。

  “是的。”顾曦颜听着薛子墨说话的语气,已经知道要不是他相信了觉得不值得再挽留,要不就是准备随了她不想再纠缠不休,想起前段时间薛子墨说“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的话,在此时让她觉得颇为讽刺,如果他信了她和凌展驰之间存在着什么,那些话更像是打在他脸上的巴掌。

  “你还是先搬回來吧,走的时候也沒带几件衣服,而且住在他那里,不好。”薛子墨把那封辞职信塞到抽屉里,“我最近很忙,不经常在家的。”

  “熬夜了。”顾曦颜抬起头,才看见薛子墨的黑眼圈。

  “回來吧,曦曦。”薛子墨再次走到顾曦颜的跟前,拉住那双小手。

  “你知道的,回不去了……”顾曦颜下意识地又低下头,不敢看那双眼睛,使劲儿地要把手从薛子墨的手里挣脱出來。

  “只要你回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按照你想的那样……”薛子墨索性抱住了半个顾曦颜,下巴搭在顾曦颜的肩膀上。

  “你放开,别人看见了不好。”顾曦颜觉得薛子墨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來。

  “以前我不在乎秦凯,现在我也可以不在乎凌展驰。”薛子墨直起身子,右手抬起顾曦颜的下巴,顾曦颜不得不抬起了头,“曦曦,你看着我,我们可以的。”

  顾曦颜吸了一口气,把目光停留在薛子墨的脸上,那是一脸的渴望,渴望里还带着隐忍,他不相信的时候自己千方百计地要他相信,如今他相信了,自己却又觉得难受得想要落泪呢。

  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为的只是要挽留她,但把她挽留下來以后呢。

  “子墨,我……”顾曦颜几乎要冲口而出,我只是骗你的,骗你的……

  “……”薛子墨沒有说话,紧张地看着顾曦颜。

  “我……知道,你很好,是我……你知道,我总是喜欢在安稳舒适的环境里呆着,我受不了委屈、挑剔、指责还有失望……我呆不下去了,你能给我一个家,我很知足了……,但你沒必要一直陪着我,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最起码可以有个孩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比陪着我好……”顾曦颜开始语无伦次,有点崩溃地蹲了下去,她不说谎,不会说谎,他都信了,怎么可能还这样。

  薛子墨随着顾曦颜蹲了下去,看着顾曦颜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涌,他明白她在纠结,在凌展驰和他之间做抉择,他坚信,她会迷途知返。

  只要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包容,那他的愧疚感应该也会被抵消一些,或者,他大度地原谅了她,有一天让她接受起來也不会那么困难。

  “孩子的事儿早就翻篇了,你为什么还要提呢。”很久以來,孩子已经变成了薛家人的忌讳,沒有人提,慢慢地,外人也不提了。“我们俩,很好,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的。”

  薛子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顾曦颜听着极具诱惑力,泪眼朦胧地看着那张脸,知道她会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做那件事情。为什么要把她最后的极限都打破了呢。

  “我不了解男人,不出意外的话,我也沒必要去了解更多的男人,我很感激上天,能赐给我一个你,”顾曦颜慢慢地站起來,记得刚刚來报社的时候,薛子墨身上只有一股子严厉,有时会让她觉得紧张,“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你更适合我的人,我不想丢掉,子墨,你原谅我吧。”

  薛子墨的眼神牢牢地盯着顾曦颜的鞋子,比他更适合她的人。她居然说凌展驰比自己还要适合她。

  他俩一见面不是顶嘴就是磨牙,沒有一刻消停,接触最多的时间也不过是她进修的那段时间,4个月能抵消了4年,这是什么删减法。脑袋里又突然跳出宿舍管理员的话:“跟她老公出去了”……

  薛子墨想到此,不禁露出一个嘲弄地笑,自己还在为自己的出轨日夜不得安宁,顾曦颜是不是早就先行一步了呢。想想连自己抱她一下,她都连呕带吐的样子,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恶心了呢。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薛子墨冲上去一步,狠狠地抓住顾曦颜的胳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薛家对不起你还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对我。”

  顾曦颜被突然发怒的薛子墨吓得傻傻的,脸上的泪渍未干,身体随着薛子墨的动作抖动起來……

  结婚4年,薛子墨任何情况下都沒有这样失控过,恨她了吧,出轨的女人永远比出轨的男人让人痛恨。

  “薛子墨,你疯了。”凌展驰刚一推开门,便看见顾曦颜在薛子墨手里,几乎像是一个布娃娃一样被抖來抖去,一步上去,把顾曦颜拉到自己身边。

  “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了。”薛子墨看着凌展驰,冷笑了一声,老妈说得一点都沒错儿,顾曦颜走到哪儿,凌展驰就走到哪儿,如影随形。

  “你冷静点儿,这可是在你们单位,不是你们家。”凌展驰说着把门重新关好,把顾曦颜扶到沙发上坐好,“沒事儿吧。”

  顾曦颜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薛子墨,她从來沒有见过他这样,而薛子墨也正直直的瞪着她。

  “有什么你跟我说……”凌展驰却是少有的有风度,他知道这个时候谁都能激动、冲动,唯有他不能。

  “滚。”薛子墨沒等凌展驰说完,他可是他的发小,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唯他马首是瞻的凌展驰啊,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凌展驰看了薛子墨几秒钟,叹了口气,拉起顾曦颜,打开门走了出去。

  每个办公室里都好像有人在张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顾曦颜觉得自己连头都不想抬,也不敢抬,这里都是她共事了4年多的同事,被凌展驰揽在怀里,下了楼。

  “他会不会有事儿。他不会有事儿吧。”顾曦颜坐在凌展驰的车里,声音还略微有些哆嗦,通知书一直被她捏在手里,早已皱在了一起。

  “你以为薛子墨无坚不摧吗。是个男人都会被气炸的。比你想象的激烈,”凌展驰看着顾曦颜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轻轻地把她手里的通知书抽出來,抹平了,唉,不知道后果就敢胡乱去招惹,让他说什么好呢,“吓着了吧。”

  “他从來沒有这样过。”顾曦颜想着即使她吻了凌展驰,他也是有之下走掉而已。

  “那是只在你跟前。”刚刚看到薛子墨那种样子,凌展驰就知道,他伤得不轻,不仅仅是顾曦颜的“背叛”,还有他的。

  顾曦颜不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栋大楼……

  “他会调节的很快……”凌展驰说着扣上安全带。

  顾曦颜依然盯着往高处看……

  “要不,我上去看看。”凌展驰说着打开安全带,此时上去只有挨打的份儿,即使上去挨顿打,那又能怎么办,谁让顾曦颜心里不踏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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