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妈这样下去。怕会老年痴呆吧。”薛子絮看着厨房里慢吞吞摘着菜的夏晓青跟薛城说。
“又瞎说什么呢。”薛城是觉得这两天夏晓青越來越蔫儿似的。也知道她是心病未除。
在孩子的问題上。他跟老伴的初衷属于同一个战壕。他知道夏晓青对他的所作所为已从颇有微词发展到了极度不满。夏老师一个人施压薛子墨能顶一顶。但如果他再掺和进去。薛子墨的天平必定失衡。为难的是儿子。受罪的是顾曦颜。
“你自己看看嘛。都迷迷糊糊的了。你不担心。”薛子絮看着老爸。虽说这个家的主心骨从來都不是这个男人。但每次却也都是老爸才能力揽老妈的狂澜。
“那你不去开导开导。”薛城看着薛子絮。“你去说点什么高兴的事情给你妈听听去。”
“我开导。”薛子絮担心最后的结果是自己被开导了。“薛子墨留下的后遗症为什么让我们來收拾。”
“你妈还真说对了。你就是个沒心沒肺的……”薛城用手指头戳了戳薛子絮的脑袋。
薛子絮一边用手护着脑袋。一边躲闪。父女俩正“纠缠不清”之间。薛子墨拉着顾曦颜开门进來。
“薛子墨。快來救我……”薛子絮大喊着跑到玄关处。小声对两个人说。“气氛不和谐。小心点儿。”
“你以为自己在演潜伏吗。”薛子墨把薛子絮扒拉开。“快40的人了。还整天神神叨叨的。”
“34离40还很远。好不好了。”薛子絮夸张地大叫。“是你老了吧。连你妹子几岁都记不清楚。”
顾曦颜刚叫了薛城一声“爸”。便看见夏晓青拎着厨房的垃圾袋子正往外走。赶紧一步跨上去,“妈,我去丢吧。”
“子墨,”夏晓青并沒有把袋子递给顾曦颜,反倒冲着薛子墨叫了一声,“去把垃圾丢了,然后买瓶啤酒上來,做鸭子要用。”
“哦……”薛子墨迟疑地答应着走过來,看看夏晓青。
“赶紧的。”夏晓青说着抬了抬袋子催促。
“薛子絮,丢垃圾去。”薛子墨随即把袋子往薛子絮手里塞,直觉老妈是要把自己支走。
“我是让你去丢,”夏晓青当即提高了分贝,“大事不听话,小事也不想听了吗。”
顾曦颜听得心里打了和寒战,随即推了推薛子墨,“你赶紧去吧。”
“妈,还有什么要做的,我來……”顾曦颜看着薛子墨走了出去,略带忐忑地看着夏晓青,她不知道夏老师接下來会发什么招。
“这还弄得我真得成了恶人了似的,”夏晓青看着顾曦颜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教了一辈子的学生,现在却连自己这一窝子都管不住了。”
“妈,您可不能连锅端哪,我听您的。”薛子絮也看出这架势不对,赶紧上來插话。
“带着皮蛋儿去卧室玩去。”夏晓青略嫌聒噪地指了指卧室,“最好赶紧的。”
薛子絮冲着顾曦颜摇摇头,咧咧嘴角,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妈,您有什么坐下來说吧。”顾曦颜逐渐镇定下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紧张可以挡得住夏老师的來势汹汹,她宁可紧张晕过去,“前两天的事情,我态度不好,您是长辈,我给您道歉。”
“曦曦都道歉了,你也就别绷着了。”薛城拍了拍夏晓青的肩膀。
“那天我情绪也激动,有些话说的重了,你也别放在心里。”夏晓青坐到沙发里,这是她第一次在顾曦颜跟前放低姿态。
“不,妈,是我不对。”顾曦颜一时有些无措,这跟自己预想的不符,她从沒见过这样的夏晓青。
“父母跟孩子沒有隔夜仇的,”夏晓青说着叹了口气,“再生气也是为你们好的,如果你能明白这些就好了。”
“我知道的……”顾曦颜顿觉惭愧起來。
“那你也一定知道只要是你的要求,”夏晓青一直看着顾曦颜,“即使他不想,但只要你想,他最后都会答应的,比如这次你突发奇想要考研究生……”
“因为现在单位竞争越來越激烈,大家都在通过各种途径深造,我也不想落后。”顾曦颜讲得也是事实。
“你要求进步,我们当然高兴还來不及呢,你要去考研究生,子墨跟我们说了我们也沒反对,但你仔细想过子墨你俩的生活吗。”夏晓青觉得薛子墨自己是说不过了,只能在顾曦颜这里找突破口试试。
“以后的生活。”在顾曦颜的思考范围内也就是距离远些,见面少些,而且照薛子墨的工作状态,各干各的事情或许更好些,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距离反倒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題了。
“两地分居的日子,不好过,子墨都快40岁了……”夏晓青索性把话说得再直白不过了。
“……”顾曦颜低头不说话,她知道夏晓青想说什么,快40岁了,却还沒有孩子。
她想起來蒋欣然说“人都见不着,跟分居有什么分别,怎么要孩子。”,就现在來说,她比蒋欣然好的一点是,她跟薛子墨,天天能见着,天天躺在一张床上,但也就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而且薛子墨声明过了,不要孩子。
“如果这次不去考,以后怕是也沒机会考了。”顾曦颜抬起头,难不成夏晓青要反悔。
“既然答应了子墨,在你这里自然不会反悔的。”夏晓青一眼就看出了顾曦颜的心思,“既然决定要考,那就一定得考上。”说到这里,夏晓青的语气严肃起來。
“……”顾曦颜不想错失良机,但也不想妄下保证,短短几句话便给她扔过來一座山,夏老师总是有能耐让她感到气喘吁吁。
“你妈的意思是尽力就好,”薛城摁了摁夏老师的手,“不要压力太大了。”
“老薛家的人不会只耍花枪。不能势在必得不如不做。”夏晓青这次干脆把薛城的手甩开。索性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地倒出來。
在夏老师眼里。顾曦颜就是压力小了。才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她能想象的到。即使最后沒考上。她也只会耷拉着个脑袋灰头土脸地往薛子墨跟前一站。说一句“我沒考好”之类的草草了事。薛子墨依然会笑眯眯地告诉她“沒什么大不了的”。继而接手收拾残局。
这样是安逸了。事事不求结果。只求有所经历过;样样随遇而安。最后只能一事无成。因为失败的成本太低。她感受不到失败的真正滋味。所以她也不在意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这次机会难得。我会尽力的。妈。”顾曦颜不得不表态。她得让夏老师知道她不是心血來潮闹着玩玩的。
“你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尽力就能做到的。”夏晓青不可能轻易然顾曦颜过关。因为这个决定已经把她抱孙子的希望几乎熄灭了。她总得置换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才能弥补她的心痛。
“我有信心一定能考上的。”顾曦颜从來沒有跟谁保证过什么。她更沒想到平生以來的第一个保证立得这么“被逼无奈”。
“这样才算有志气。这考试。如果你想得80分就好。结果往往是得不到的。所以需要高标准要求自己。你得有必胜的信心才可能有必胜的结果。”夏晓青知道自己这剂药的分量不轻。如果顾曦颜知难而退是最好。再不济你给我考上了也行。最坏的结果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后在她跟前也不可能再像前两天那样目中无人的蹦跶了……
“子墨丢个垃圾怎么这么长时间。”薛城无奈地把话岔开,看着此时的顾曦颜更像是被夏晓青赶鸭子上架了。
薛子墨拎着瓶啤酒,并沒有着急着上楼,老妈肯定是故意把他支开的,他无从猜测夏老师要对顾曦颜说什么,但不管说什么,事情好像都不会如他所愿的简单明了,他硬是理解不了了,同一件事情,女人们,怎么总是能变着花样地來回折腾,今天一个想法,明天一个主意,顾曦颜來回反复,老妈阴晴不定,弄得他七上八下,想要把这俩人的节拍控制到一个节奏上,这难度系数可比老爸当年高多了。
他原以为她俩抢夺的重点是他,老妈担心母子间珍惜的亲情因儿媳的到來而受到威胁,儿媳在“独享”老公100%爱的同时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但他后來觉得错了,令他头疼的是她俩的战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他延伸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个角落,家务、言谈、举止、表情,甚至眼神……
一旦她们发现对方的反应不是自己所预料的之一,那么事态会在某一点开始扩散,继而升级,而且延绵不断……
薛子墨抬头往楼上看看,这会儿是在切磋什么呢。是媳妇略占上风还是老妈略胜一筹呢。不管她们胜负已分还是难分伯仲,收拾烂摊子的活儿他是跑不掉的。
想到此处,他赶紧加快步子本上楼去,打开门,出人意料的,歌舞升平:顾曦颜帮着老妈在厨房里打下手,薛子絮带着皮蛋儿在沙发上翻滚,薛城一如既往地看着新闻,呼了一口气,自己当真是过于紧张,想得太多了。
“妈,啤酒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