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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各怀鬼胎暗交锋

  

朱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翻腾的心绪和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焦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蛰伏在阴影中,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一寸寸地扫过前方那座沉寂的三层木楼。

  聚贤楼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一楼临街的门窗缝隙间,隐约透出几丝微弱的光线,显示着内部并非空无一人,但整体依旧昏暗。

  二楼则是一片彻底的漆黑,所有窗户都如同空洞的眼窝,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而三楼......

  朱冉的目光缓缓上移,锁定在那一片同样沉浸在黑暗中的最高层。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

  就在三楼靠近东侧转角的位置,一扇原本漆黑一片的窗户,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线起初有些摇曳,似乎是烛火被点燃时的不稳定,但很快便稳定下来,形成一团昏黄而柔和的光晕,透过紧闭的窗棂和糊窗的桑皮纸,在漆黑的楼体上切割出一个清晰的、温暖得有些突兀的方框!

  朱冉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那里!绝不会错!

  叶婉贞被引往三楼,而此刻这突然亮起的灯火,极大概率就是她与接头人所在的房间!因为她的到来,原本黑暗的房间才被点亮!

  一股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不能再等下去了!被动地守在外面,只能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必须靠近!必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朱冉再次警惕地打量四周。聚贤楼的后巷比前街更加僻静幽深,两侧是高耸的院墙,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小路,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墙头枯草的沙沙声。

  楼体本身,除了那扇亮灯的窗户,其余部分依旧沉浸在浓重的黑暗里,看不到任何守卫的踪迹。

  赌了!

  朱冉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

  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身形猛地从藏身的阴影中弹射而出!动作快如鬼魅,却又轻灵得如同柳絮,落地无声,只在湿漉的地面上留下几个浅得几乎看不见的脚印。

  他沿着楼体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从聚贤楼的正面绕到了更为隐蔽的后侧。

  后墙之下,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废弃的木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他停在楼下,微微仰头,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三楼那扇唯一亮着灯的窗户。窗户距离地面约有七八丈高,楼体外墙是光滑的楠木材质,几乎没有可供攀援的缝隙或突起。

  只见朱冉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瞬间灌注双腿。

  他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已如一枚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

  这一跃,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带着一种巧妙的弧度,如同灵猿攀树,斜斜地朝着二楼与三楼之间的飞檐掠去!

  他的身形在空中舒展,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又被他以精妙的控气之法将声音压至最低。

  眼看力道将尽,即将下坠,他的右脚足尖精准无比地在二楼飞檐一角突出的瓦当上轻轻一踏!

  “嗒!”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轻响,如同露珠滴落荷叶。借着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力道,朱冉的身形又是一个轻灵的转折,继续向上窜去!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眨眼之间,他已如一片黑色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三楼那狭窄的、向外突出的廊檐之上!

  廊檐由数根圆木支撑,上面铺着薄薄的木板,年久失修,踩上去难免会发出声响。

  朱冉落足之时,已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足尖先着地,随即脚掌如同猫爪般轻柔地铺开,将全身重量均匀分散,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稳稳地站在了廊檐边缘,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甚至连廊檐上积存的雨水,都未曾溅起一滴。

  他此刻的位置,恰好位于那扇亮灯窗户的侧面,距离窗户尚有四五尺的距离,中间隔着支撑廊檐的木柱和空档。

  不能直接靠近窗户!否则,自己的影子很可能就会映在窗纸上,被屋内的人察觉!

  朱冉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气息彻底收敛,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段没有生命的枯木。接着,他做了一个极其大胆而又危险的动作!

  他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腰腹核心力量骤然爆发,同时双腿如同铁钳般向上勾起,精准无比地用双脚的脚踝内侧,死死勾住了头顶上方一根横伸出来的、较为粗壮的廊角椽木!

  下一刻,他整个人的重心瞬间颠倒!头下脚上,如同一个巨大的钟摆,悬空倒挂了下来!

  正是“倒挂金钩”。

  朱冉悬在半空,黑袍倒垂,如同蝙蝠归巢。

  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的面颊,倒悬的视野让下方的巷道和远处的屋宇都变得有些扭曲。但他毫不在意,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咫尺之遥的那扇窗户上。

  窗户紧闭着,里面糊着厚实的桑皮纸,昏黄的烛光从内部透出,将窗纸映得一片朦胧,如同蒙上了一层暖色的薄纱,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只能听到极其微弱、模糊不清的谈话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朱冉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刻意放缓。他缓缓抬起右手,他食指指尖,不知何时已凝聚了一丝极其精纯、凝练如针尖的真气。

  他将指尖缓缓靠近窗纸,选择了一个靠近窗框边缘、不易被察觉的角落。

  真气微吐,无声无息!

  桑皮纸坚韧,但在凝聚如针的真气下,如同被热铁烫过,瞬间出现了一个只有针尖大小的、极其细微的孔洞!

  没有发出任何撕裂的声响,甚至连一丝碎屑都未曾落下。

  完成了!

  朱冉心中一定,立刻将那股真气散去。他调整了一下倒挂的姿势,让身体更加稳定,然后将左眼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个刚刚戳出的小孔。

  一股微弱的热气混合着淡淡的檀香气味,从孔洞中飘出。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锥子,透过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孔,穿透了朦胧的窗纸,终于......窥探到了那间神秘房间内的景象!

  朱冉屏住呼吸,左眼紧贴着那个针尖大小的孔洞,将全身的感知都凝聚在这唯一的视觉通道上。

  孔洞虽小,却足以让他窥见雅间内的大致景象。

  房间颇为宽敞,陈设布局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与聚贤楼外在的喧闹浮华截然不同。地面铺着厚厚的、织有繁复暗纹的西荒地毯,踩上去想必悄无声息。

  四壁并非寻常的白墙,而是以淡雅的竹青色锦缎裱糊,上面悬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墨画,笔法苍劲,一看便知出自名家手笔,绝非附庸风雅的俗物。

  墙角摆放着几个紫檀木的多宝阁,上面陈列着一些造型古朴的瓷器、玉器,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靠窗的位置,设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茶台,上面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旁边还有一个鎏金猊兽香炉,炉中正有袅袅青烟升起,散发出清冽而昂贵的檀香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压下了酒菜的油腻味。

  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由整块花梨木雕琢而成的八仙桌。

  桌面光可鉴人,映照着顶上的烛光。

  桌上罗列着精致的杯盘碗盏,盛满了各色珍馐佳肴,有些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是刚上桌不久。

  山珍海味,时令鲜蔬,搭配得宜,色香味似乎俱全。

  然而,围坐在桌旁的三个人,却显然都无心于此。菜肴几乎未曾动过,酒杯也是满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朱冉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迅速扫过桌旁三人。

  背对自己方向坐着的,是一位身形异常魁梧健硕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紧束的青色劲装,布料看似普通,但质地紧密,隐隐有暗纹流动,显然并非凡品。

  劲装完美地勾勒出他宽阔如门板般的肩膀、厚实如岩石般的背肌以及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臂膀轮廓。

  即便只是静坐,也给人一种山岳般沉稳、蓄势待发的压迫感。他头发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子束在脑后,露出一段粗壮有力的脖颈。

  由于背对窗户,朱冉完全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放在桌边的右手,骨节粗大,手指修长而布满老茧,尤其是虎口处,茧子厚实得惊人,显然常年与兵器打交道。

  在他手边,紧靠着桌腿,立着一柄连鞘的长剑。剑鞘是某种暗银色的金属打造,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几道简洁的防滑凹槽,在烛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坐在八仙桌东侧主位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

  他穿着一身质地上乘、一尘不染的月白色公子衫,衣领袖口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

  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白色的公子巾,巾子正前方,镶嵌着一块鸽卵大小、毫无瑕疵的羊脂美玉,温润生光,

  他生得面皮白净,五官也算得上清秀,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刻薄之气,嘴唇极薄,嘴角微微向下撇,带着一种天生的倨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周那一圈明显的、泛着青黑色的阴影,即使扑了粉也难以完全掩盖,这是长期纵情声色、作息颠倒留下的痕迹,与他这身文雅打扮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此刻,这位公子哥儿的神情看起来颇为轻松自在,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他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一柄展开的泥金折扇,扇面上画着工笔花鸟,另一只手的手指则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微响。

  然而,他那双看似慵懒的眼睛,却时不时地、极其隐晦而又贪婪地瞟向坐在他对面的叶婉贞。那眼神,并非纯粹的欣赏,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的、充满诱惑却又带着刺的珍宝,目光在她纤细的腰肢、起伏的曲线以及清冷的面容上流连徘徊,带着一种混合了占有欲、好奇与几分忌惮的复杂情绪。

  每当叶婉贞的目光似乎要转过来时,他又会迅速移开视线,故作自然地摇动几下折扇,仿佛只是在扇风纳凉,维持着那副翩翩贵公子的表象。

  此人,正是这聚贤楼的东家,清流魁首孔鹤臣之子——孔溪俨。

  而坐在八仙桌西侧,对着朱冉窥视方向的,正是叶婉贞。

  她已然摘去了遮面的红纱,露出了那张朱冉熟悉却又在此刻感到无比陌生的容颜。

  烛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清丽绝伦,肌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子。然而,这张脸上此刻却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古井,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她坐姿端正,背脊挺直,没有丝毫慵懒之态,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与疏离。

  她依旧穿着那身醒目的火红色纱质夜行衣,但在烛光下,衣服的质感显得柔和了一些,不再像暗夜中那般刺眼夺目。

  紧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窈窕曼妙的身姿,既有女子的柔美,又隐含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性与力量感。

  在她纤细的腰间,那柄造型古朴的短匕并未隐藏,而是就那样斜插在腰带之上,不时反射出一点冰冷、尖锐的烛光。

  三人围坐,美酒佳肴当前,却无人动箸,只有烛火摇曳,檀香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一触即发的紧张与诡谲。

  蓦地,孔溪俨“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泥金折扇,原本故作轻松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怨气与焦躁。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对面那个魁梧的背影,带着几分忌惮,随即又落在叶婉贞冰雕玉琢般的侧脸上,那眼神中的贪婪被一股恼火取代。

  “我说二位......”

  孔溪俨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埋怨口吻。

  “家父此番可是下了血本!派出了麾下最顶尖的杀手‘黑牙’潜入黜置使行辕,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苏凌手里那份要命的名单吗?!那可是能撬动整个龙台格局的东西!”

  他越说越气,用扇骨重重敲了一下桌面,震得杯盘轻响。

  “可现在呢?黑牙自昨夜潜入,至今音讯全无!行辕里咱们的眼线刚刚冒死传回消息,黑牙......极有可能已经失手被擒了!就落在苏凌那厮手里!”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逼视着叶婉贞和那个背对他的魁梧男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黑牙是家父的心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万一......万一他挺不过苏凌的酷刑,把什么都撂了!”

  “到时候,不仅家父和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二位......哼!一个也跑不了!咱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喘了口气,似乎想平复一下情绪,但目光转到叶婉贞身上时,那股邪火又窜了上来,语气带着尖锐的质问。

  “还有你,叶司主!咱们事先可是约定好的!我们的人动手,你们红芍影作为外援,一旦行辕里闹出动静,你们的人就该立刻杀进去,里应外合,把黜置使行辕给我搅个天翻地覆!”“可结果呢?黑牙被抓了,生死不明!你们红芍影答应配合行动的人呢?影子都没见到一个!你们是不是在耍我?拿我们孔家当枪使不成?!”

  他又猛地转向那个一直沉默的魁梧背影,语气更加不客气。“还有你!咱们三方说好的,红芍影为外援,你为内应,配合家父行动!可你呢?这么长时间了,你提供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屁都没有!非但如此,你还让那姓苏的小子顺顺当当地收了两个帮手!”

  “那个朱冉!还有那个陈扬!他们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要清除异己,先把苏凌安插在你们暗影司的钉子都给我拔干净吗?!”

  “你倒好!黑牙这次失手,据说这朱冉和陈扬可是出了大力气!他们可都是你暗影司的人,是你的手下!你是怎么当的差?怎么做的这个督司的?!简直是废物!”

  “督司?!暗影司的督司?!”

  窗外的朱冉,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管,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欲望,却被他死死捂住嘴,强行压了下去,只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

  暗影司京都总司,能被称为“督司”的,只有两人!一位是如今下落不明的韩惊戈,而另一位,便是如今代去往前线的伯宁行大部分职权、权势熏天的督司——段威!难道......这个背对着自己、身形魁梧、气息沉雄如山的青衣男子,竟然......竟然就是那个平日里在暗影司中看似威严公正、甚至偶尔还会对苏凌表现出几分支持的段威段督司?!

  一股寒意从朱冉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

  就在朱冉思绪纷乱,难以自持之际,雅间内,面对孔溪俨连珠炮似的指责,叶婉贞终于有了反应。

  她并未立刻反驳,甚至没有看孔溪俨一眼,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面前酒卮的边缘,动作优雅而冰冷。

  等孔溪俨气喘吁吁地说完,她才缓缓抬起眼帘,那双冰封的眸子扫过孔溪俨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讥诮的冷笑。

  “孔公子......”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家影主事先早已再三警告过令尊大人,苏凌回归,龙台局势未明,切忌轻举妄动,更不要擅自派人去黜置使行辕惹事,否则,情况只会更糟。”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无尽的黑暗,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

  “可惜,令尊似乎......并未将影主的忠告放在心上。执意要派杀手前去,如今出了事,这可怨不得我们红芍影。”

  她微微侧头,终于正眼看向孔溪俨,眼神锐利如刀。

  “一则,我们红芍影,不可能跟着一个注定失败的计划去送死。二则......”

  叶婉贞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令尊派去的所谓‘顶尖杀手’,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就失手被擒,这般身手,怕是......也未必有多‘顶尖’吧?说是饭桶,也不为过。”

  “你!”

  孔溪俨被叶婉贞这番毫不客气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一拍桌子,刚要发作。

  “哼!”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背对窗户、沉默如山的魁梧男子——段威,终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冷哼。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压下了孔溪俨即将爆发的怒火。

  段威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孔公子......”段威的声音沙哑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段某传递的暗影司情报,如何就没用了?”

  他微微侧头,余光似乎扫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孔溪俨,语气带着嘲讽。

  “若不是段某一直派人秘密监视苏凌的一举一动,你们孔家,又如何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何时悄然返回京都龙台的?怕是到现在,孔大人和你,还被苏凌蒙在鼓里,以为他仍在千里之外吧?”

  他缓缓转过头,这次,朱冉透过小孔,能看到他小半张刚毅冷硬的侧脸轮廓,以及下颌线紧绷的弧度。

  “至于暗影司内部......”

  段威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却又带着强硬的反驳。

  “京都暗影司人员繁浩,关系盘根错节。段某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底细都查个一清二楚,更不可能在他们脸上看到‘苏凌心腹’这几个字!”

  “那朱冉和陈扬,最初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角色,谁又能料到他们竟然是苏凌埋下的暗棋?”

  他加重了语气道:“现在动他们?哼!谈何容易!一旦有所异动,苏凌必然警觉!打草惊蛇的后果,孔公子担待得起吗?”

  最后,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和叶婉贞一样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同仇敌忾的意味。

  “所以,段某反倒叶司主说得没错!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孔大人派去的杀手......学艺不精,功夫不到家,这才失手被擒!又能怪得了谁呢?”

  段威这番话,看似在解释和反驳,实则字字句句,都将责任完全推卸到了孔鹤臣派出的杀手无能之上,同时巧妙地为自己和叶婉贞开脱,隐隐与叶婉贞站在了同一阵线,共同对抗孔溪俨的指责。

  窗外的朱冉,听着段威这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终于完全确认。

  是他!真的是段威!

  暗影司代行职权的督司段威,竟然是清流孔家安插在暗影司内部的最大内应!是勾结红芍影、策划阴谋的核心人物之一!

  雅间内,孔溪俨被段威和叶婉贞两人一唱一和,驳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和段威那如山般沉稳却暗藏锋利的背影,以及叶婉贞冰冷漠然的侧脸。

  三方之间,看似合作,实则各怀鬼胎,猜忌与算计如同暗流,在看似平静的桌面下汹涌激荡。

  而窗外,朱冉窥见的,仅仅是这巨大冰山浮出水面的狰狞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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