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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群魔乱舞(下)

  

嗑五石散,是魏国建立以后,逐步兴起的风气,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五石散本是治疗伤寒的一味良药,且价格不菲,只有贵族才吃得起。但这玩意治病倒是没治几个人,反倒是它的副作用引起了贵族们的注意。

  五石散在不同医家的手里,配方和配方比例,都是不一样的。几乎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五石散配方。

  然而,尽管“五石”配方各不相同,但其药性皆燥热愈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幻觉效应。

  这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

  简单来说,贵族们就是享受“致幻时刻”那种飘飘欲仙的感受。

  在场宾客中有人面色微变,但无人站出来反对石崇。

  下仆将一个又一个小纸包放在桌案上。

  待分发完毕后,石崇笑道:“将其加入酒水中同服,更加奇妙。”

  他这么说,大概是真的经验丰富,以前绝对没少干这事。

  正在这时,石守信站起身对司马炎和众宾客行礼道:“邓艾遇刺之事,石某难辞其咎,刚刚得晋王开恩赦免,如今还是白身之躯等待选官。我还有事要去一趟义父那边,就不陪诸位服散了。”

  “有事等会再走嘛。”

  石崇微笑说道,显然是不希望石守信就这么离开。

  “听闻朝廷有将我外放之意,我在洛阳的田产无人打理,留着也是浪费。

  此番正要去找义父商议田产之事,在这里只怕是……”

  石守信面露难色说道。

  石崇一听是田产的事情,立刻就不阻拦了。他点点头道:“城内宵禁,你和父亲商议完后,今夜就在这里住下吧。”

  “那是自然。”

  石守信对石崇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大堂。

  石守信走后,石崇看向潘岳道:“现在我让下人送夫人回家,今夜安仁就在此住下如何?”

  杨氏刚想拒绝,却见潘岳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在杨氏耳边低语了几句,杨氏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跟在石府下人身后离开了。

  此时凤娘也悄悄起身离开,但刚刚出大堂,就被两个石府的家奴给控制住了。

  “诸位,服散吧。

  服完散后,必须脱衣,身体会发热。

  我让今日献舞的那些美人们进来,伺候诸位服散。”

  说完,石崇拍了下巴掌,之前献舞的那七位舞女鱼贯而入,身上都穿着极为轻薄的半透纱裙。

  她们进来以后,司马炎和石崇便起身离开。

  这两人并不服用五石散,也没有参与银趴的性趣,二人来到石崇的书房,命下人看好房门不许其他人靠近,然后在嘀嘀咕咕的密谋着什么。

  另外一边,石守信被领到了石苞的书房。此刻这位司隶校尉依旧是没有睡觉,脸上布满了忧虑。

  “那边宴会结束了么?”

  石苞示意石守信落座,轻叹一声询问道。

  “宾客们在服五石散,我便来这里避一避风头,顺便有地契要交给义父。”

  石守信从怀里掏出一迭纸,将其放在桌案上,这正是他在洛阳郊外田产的地契!

  “这件事办得挺不像样,无奈六郎执意要开金谷园,这样吧,我盘算盘算,给你补偿一点吧。”

  石苞将那一迭地契收好,微笑说道。

  这件事他本来还准备开口,现在石守信主动提出,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六郎开金谷园,是想为世子笼络羽翼,这也是一条上进之路。”

  石守信不无感慨道。

  石苞脸上露出嘲讽之色,随即还是无奈摇头,最后叹息道:“世道如此,六郎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很显然,石苞虽然不赞同石崇的钻营路线,但毕竟是一个家族,他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在家族利益至上的时代,是非对错都要从整体上权衡利弊,并无绝对的正确或者错误。

  石崇如虫豸一般的钻营,搞关系网,跳上司马炎的快船,谁说这就不是升官的路子呢?又不是每个人都像石守信那样,遇到钟会谋反还敢反杀的。

  眼见天下统一在望,哪里去变出来战功,让那些后进之人爬到前面去呢?

  石崇无论是聚众开银趴也好,嗑药也罢,这些都不是他的兴趣爱好,一切都是为了“进步”!

  石守信虽然不认同这种行为,但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或者说,石崇一直活得很明白,自从认识他的第一天,石崇就是这样的人。

  也算是个说话坦白的人了。

  石守信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听石苞开口道:“我应该快被外放淮南,司隶校尉之职,应该也会由其他人担任。洛阳这个是非之地,你早点离开也好。我去了淮南,洛阳之事,就没法帮衬你了。”

  石苞只是说他自己会离开,却没说石崇和石家其他人离开,这显然跟家族布局有关。

  石崇在京,石苞在外,这个布局没什么大问题。

  石守信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石苞并不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提示,他只是闷得心烦,没话找话说罢了。

  石崇如何,石苞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也能感觉到,属于他的时代,在慢慢远去。

  二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石守信对石苞说道:“天色不早,义父早点歇息,我告辞了。”

  他离开石苞的书房,就看到细狗在门外等候。

  有个侍女对石守信说道:“石郎君这边请,奴带您去厢房歇息。”

  “嗯,带路吧。”

  石守信点点头,跟在那位侍女身后,弯弯绕绕的穿过了好几个门。

  忽然,不远处有锄头挖土的声音,石守信立刻停下了脚步。

  “石郎君,您这是怎么了?”

  侍女看到石守信不走了,转过身疑惑问道。

  “带我去那边看看。”

  石守信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

  侍女没办法,只好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很快就来到石家院落里的果园。

  有两个家仆正在刨坑,旁边一个麻布袋子里头,有个东西在扭动着,似乎是一个人!

  “这么晚了,你们在果园里挖坑是做什么?”

  石守信看向二人问道,语气里带着威严。

  “他是石守信,阿郎最有出息的义子。”

  侍女连忙对那两人解释道。

  两个家仆连忙对石守信躬身行礼,其中一个对石守信辩解道:“我们听六郎的吩咐,处置不听话的家奴,就是这个咯。”

  说完,他指了指地上那个麻袋,里面的人挣扎得更剧烈了。

  “打开让我看看。”

  石守信冷声道。

  两位家仆不敢造次,只能照做。

  麻袋被打开,手脚都被捆住,嘴里塞着破布的凤娘,正在里头剧烈挣扎着。

  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

  “你们就直接活埋啊?”

  石守信反问道,语气不善。

  另外一个家仆辩解道:“六郎的命令,说的就是活埋,我等也是听命行事啊。”

  “行了行了,这里交给我处理吧。有问题的话,我去跟六郎说,不关你们的事。”

  石守信漫不经心的对两位家仆吩咐道。

  二人如蒙大赦,自然也不可能继续挖坑了。

  石守信对细狗说道:“你现在就离开石府,把这个小娘子带回家。”

  随即他转头看向那位面色尴尬的侍女道:“用一下石府的马车,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没问题,奴这便去安排。”

  侍女讪笑道。

  这时凤娘也不挣扎了,只是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石守信。

  待那位侍女离开后,石守信让细狗解开凤娘身上的绳索,叹息道:“别以为石季伦平日里对你有些礼遇,你就可以胡来。今日冒犯了司马伦,换别的地方,你当场就死了,连被活埋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话要是昨天说,凤娘是打死都不信的。然而今日的残酷现实摆在眼前,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该回过味来了。

  “阿郎,那您怎么跟石崇去解释?”

  凤娘低声问道,大概是不好意思,连声谢谢都没说。

  “我打算招募工匠,将来打造一些珍奇的玉石,正是需要有人帮忙。

  于是就邀请你来我这里掌掌眼,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对石崇来说很重要吧?”

  石守信反问道。

  凤娘不答,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此之前,石崇就像是一个温和又幽默的大哥一样,她想要什么石崇就给什么,完全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然而,就在今夜,石崇下令让家仆将她活埋,每一个字都犹在耳边,如同钢针扎在她心里。

  此时此刻,凤娘心中的童话故事结束了,她目中所及,都是狰狞的吃人怪物!

  很快,那位侍女去而复返,告诉石守信,马车已经在石府大门前停靠。至于宵禁之事也不用担心,早就提前打好招呼了。

  毕竟,司马炎也可能从石府离开,宵禁士卒难道去查司马炎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细狗,你带她离开吧,我今夜在石府过夜。”

  石守信对细狗吩咐道。

  细狗没有二话,直接牵着凤娘的手就把他带走了。

  等人走后,侍女对石守信说道:“石郎君,这件事真的不妥当。六郎不许仆从忤逆他,杀掉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你如实禀告便是,打板子打不到你身上。”

  石守信无所谓的回了一句,跟着侍女来到了卧房。

  果不其然,卧房的床榻上,坐着一个容貌端庄又艳丽的年轻女子。

  石崇就是石崇,这些年过去,习惯是一点都没变。

  那女子看到石守信,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妾今夜给郎君侍寝。”

  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石守信叹息道:“我是石苞义子,也算是半个石家人了。石家的家奴和仆从,那也算是我的半个仆从。既然不愿意的话,那你在这间厢房内歇息一夜也是无妨的。事后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你没有侍寝,对吧?”

  “我叫慧娘……”

  这女子似乎有些嘴笨,想了半天只说了名字。好在她还知道要缓解一下情绪,端起桌案上的酒壶就往酒杯里倒酒。

  抬手的时候,胳膊上鲜艳的红痕清晰可见。

  对军中套路无比熟悉的石守信,一眼就看出那是用皮鞭抽出来的印迹!

  石守信按住她的手道:“我去给你拿点伤药来。”

  慧娘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目送石守信离开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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