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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廊廨飘雪

  

泰昌元年,十月。

  京城大雪。

  兵部衙署廊廨。

  数名主事正穿梭案牍间,整理各地呈文。

  大堂内,已点起了红罗炭,烘得房内暖洋洋。

  自八月份以来,除辽东外,各地呈文都少了许多,令主事的工作清闲不少。

  而各部堂官近来忙于追查红丸案、移宫案,殿前争端不止,更顾不上部中琐事,又令主事们感到难得惬意,大家边翻阅呈文,边商量晚上去哪处酒楼小酌。

  “城西新开了一家淮阳菜酒楼,晚上散值了,不妨一聚?”

  “也好,难得辽东安稳,东南也没有海寇闹事,晚上倒是有空闲。”

  “国丧方毕,是否有些招摇了?”

  “放心,酒楼有个停轿的院子,保准别人看不见。再说了,这几日殿上各部堂、御史都吵成什么样子了,还哪有心思管我们?”

  有人插嘴道:“听说前几日冯御史又上了一道奏疏,痛斥元辅赏奸误国,罪同弑逆,这事正闹得不可开交。”

  “元辅历来老成谋国,怎会做这等事?”

  “什么老成谋国,我听说前几日御前,元辅与科道官辩斥一通,搞得堂官们已把矛头对准元辅了。”

  “莫非是有意替李选侍分担朝臣注意?”

  一位老资历主事提醒:“这话太过了,诸位慎言!”

  廊廨一时无话。

  只听得红罗炭劈啪作响。

  半晌后,一人打开一份公文,看了一眼,赞叹:“又一份辽东的报功呈文!自打袁经略赴任,辽东报功不断,看来鞑子气数已尽,辽东平复,指日可待了。”

  有人道:“若还像之前,十几个首级的报功,倒也没多大意思。”

  拿着呈文的主事道:“不。这次是大功,阵斩八十七级!”

  其他主事闻言,都面带喜气。

  “什么?快念,快念!”已有人迫不及待催促。

  虽说大明官吏贪腐甚重,但身为兵部主事官,还是喜欢听战胜的奏报。

  手持呈文的主事清清嗓子,朗声道:“钦命经略辽东等处军务、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臣袁应泰谨奏:

  九月廿一,有降夷哨探来报,建奴哨骑二百余,犯我三岔儿等处……

  臣拣选新附夷丁精壮者三百人,为前军,驰往击之。新附夷丁,感恩图报,尤为奋勇当先……

  阵斩建奴真夷八十七级……

  所有剿虏微功,理合具本,驰奏以闻。”

  “好!”有人抚掌笑道,“辽东有袁经略真乃国之幸事!”

  一主事问道:“呈文所言新附夷丁,是何许人?”

  手持呈文的主事解释:“就是些蒙古降卒。今岁入秋以来,蒙古诸部大饥,多入塞祈食,为袁经略招揽所用。

  适时,议者言收降过多,或阴为敌用。而今看来,纯属多虑。袁经略当真有识人之明!”

  众主事官谈笑,夸赞袁应泰一番。

  末了,有人道:“此功甚巨,应交由司官签议拟办。”

  手持呈文的主事道:“正是。”随后将呈文放在桌上红底筐中,待明日一同交付武选司员外郎。

  廊廨又陷入安静。

  屋外风雪更大,疾风吹过廊廨,发出尖啸,硕大雪花砸在窗棂上,朴朴作响。

  红罗炭也压不住窗外寒意,一名离门窗近的主事,起身搓手。

  一年老主事对廊廨外吏员道:“再端一盆新炭来。”

  搓手的主事道:“旧炭还未燃尽,就换新炭,有些靡费吧?”

  年老主事道:“身子暖了,头脑才清楚,更好地为朝廷效力,些许炭火而已,不算靡费。”

  不一会吏员拿来新炭,新炭烧正的火红,刚端进来没多久,房内又变得暖意融融。

  搓手主事便坐下,继续翻看公文。

  有人感慨道:“这才刚入冬,天气便如此寒冷,不知熬到春天,要冻死多少穷苦百姓。”

  年老主事道:“近几年来的冬天,大多酷寒如此,也说不上什么好坏来。”

  “哦?冬天酷寒,莫非还是好事?”

  年老主事抬头道:“自然。方一入冬,京城已下此等大雪,辽东只会更甚,若能多冻死些建奴,自然就是好事。”

  有人接道:“要我说,没有这寒冬,就没有蒙古降卒,袁经略此战就算依旧阵斩八十余级,也要死伤不少大明将士。

  至于百姓冻死冻伤,那是户部该操心的,我们身为兵部主事,自然首忧兵务才是。”

  “此言有理。”其余主事皆颔首称是。

  “哟,今儿是怎么了,又来一份报功呈文。”

  这话一出,吸引了屋内全部主事的注意:“还是辽东的?”

  “不是,这份是南边来的。”

  “南边?”众主事一时发愣。

  南边也没战事啊。

  “是剿海寇的,两广总督转呈上来的。”

  那主事从层层批文依次往前看去,只见呈文上有两广总督、福建巡抚的批示,呈文竟是南澳副总兵写的。

  年老主事手捻胡须,思索道:“南澳副总兵?我记得月前,他已经呈上过一道报功呈文了,说是剿灭了一个姓李的大海寇。”

  “正是,上一道呈文,刚递到内阁,还没发回地方,这么快又建了新功?”

  拿着呈文主事显然也有些不信,毕竟东南水师是什么德行,他们做为兵部主事,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

  这次南澳副总兵剿灭的是一伙叫李忠的海寇。

  这伙海寇刚在黄岩洗劫了一个大户,带着满船财宝向南逃窜,途径南澳岛,被副总兵派兵截杀。

  斩首五十八级,并缴获海寇鸟船三艘,大户府邸财物一箱,其余都随海战,沉入了海底。

  呈文所言首级、财物,均由两广总督勘验。

  可谓是板上钉钉。

  众主事将呈文检查数遍,没有任何问题。

  那年老主事感慨道:“北有袁经略,南有马总镇。想不到我大明又出了个俞大帅般的人物。”

  拿着呈文主事环顾四周,说道:“若诸位同僚无异议,我就签议允功了。”

  周围主事们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且慢。”

  众主事看去,只见是靠墙的那个主事,他手里也拿着一份呈文,脸上苦笑道:“怪也,怪也,又是一份报功呈文。”

  “哪里又有战功?辽东还是东南?”

  “东南。海门卫指挥使,剿灭了一伙浙东海面的海寇。”

  海门卫?

  众主事讶然,南澳副总兵麾下好歹是比较烂的营兵。

  海门卫指挥使麾下,那可是大明最糜烂的卫所兵。

  什么时候卫所兵也能剿灭海寇了?

  那靠窗主事苦笑道:“或许那指挥使是动用了家兵,这还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他剿灭的这伙孙姓海盗,也说是劫黄岩大户的祸首。”

  “是同一个大户?”

  “是同一个大户。”

  众主事面面相觑,把两份呈文拼在一起看。

  确实剿灭的过程、斩首人数完全不同,不是同一伙海寇,没有重报。

  但两份呈文,都明确提出,自己剿灭的海寇,才是洗劫黄岩县林府的元凶。

  仔细看看,众人又看出端倪。

  只见南澳副总兵的呈文上,只有物证和首级,没一个活的俘虏做人证。

  而海门卫指挥使的呈文,正相反,全是俘虏人证,没有一件林府赃物。

  若说是两伙海寇一起犯案,可海门卫的呈文里,海寇俘虏的口供明确承认是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干。

  莫不是讲江湖义气,行包庇之举?

  “请教诸位同僚,这签议该如何写?”收到呈文的主事苦着脸道。

  无人做声。

  片刻后,有人道:“依我看,各抄录一份,把海门卫的录本,发还南澳;南澳岛的的录本,发还海门卫,让他们商议好了再发呈文上来。”

  年老主事道:“就按这法子办吧,先不签议,两份呈文贴黄,交由司官定夺。”

  ……

  京城飘雪之时。

  闽粤海面上,南澳岛,还是一片深秋景象。

  每日温度在十度左右徘徊,尚不至将人冻死。

  圣安娜号船长室内,林浅坐在椭圆桌前,捧着一杯热茶,听周秀才汇报拉大户下水的事情。

  “舵公,按你的吩咐,我和七弟已和胡老爷接洽过了,胡老爷打算订一个船次,先送一趟货到澳门看看成效,若往来顺遂,后面会长期订船。”

  林浅吹散热气,喝了口茶,道:“他没对你们起疑心吧?”

  “我和七弟找临县的胥吏,买了假户籍、路引,又买通了几个乡老做保,他没对我们身份起疑,只是……”

  林浅拿过茶壶,给周秀才空杯续茶:“有话直说就是。”

  周秀才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置于茶杯旁,指尖轻轻叩击桌面三下,口中道:“胡东主要一笔银子做定钱,若是海上航行出了意外,这笔钱就当赔他的本钱。”

  “多少?”

  “一万两。”

  “给他。”林浅面不改色。

  他要的就是用利益绑定胡东主,直接给他银子,到时威胁起来反而更简单些。

  况且,现下西北季风稳定,从南澳岛到澳门,一路都靠岸行驶,非常安全。

  就算胡东主翻脸不认账,林浅也无非再复制一次洗劫林府而已。

  海寇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林浅答应的这么痛快,倒令周秀才有些诧异:“不还还价吗?”

  林浅喝了口茶:“没必要,这些银子只是换个地方存着罢了。库房里还有几件硇洲岛的瓷器,你一并带上,给他送去。”

  “好。”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

  “舵公,何塞的船回来了。”

  “走,去看看。”

  半晌,一艘海沧船,两艘苍山船在后江湾靠岸。

  何塞从船舷跳上栈桥,一路小跑到林浅身前,口中道:“舵公。”

  林浅热情的拍拍他胳膊:“一路上还太平吧?”

  何塞笑道:“三艘大船同行,一路上顺风顺水,别的船都避之不及。”

  “那就好。”

  何塞又道:“舵公,您交代事,我问过了,澳门没有钟表匠,议员答应帮着找找。至于咖啡,议员也没听说过这东西,不过他也答应托回欧洲的船长帮着打听。”

  “好。”

  林浅其实也没指望安胖子知道咖啡,这东西传入欧洲时,曾一度被教会认为是撒旦的饮料,传播过程很是曲折。

  能帮着打听下就够了。

  林浅看着正在卸货的海沧船,道:“说正事,这次买了多少火器?”

  何塞从怀中掏出一张清单:“舵公请过目。”

  清单是西班牙语写的。

  何塞一旁解释道:“按舵公的吩咐,塞壬炮买了四门。速射炮,也就是大明说的弗朗机炮,买了二十四门。火枪一百支,其余是火药、炮弹、枪弹等。”

  林浅看到,清单上,光是塞壬炮,售价就是每门一千两,每发塞壬炮的实心铁弹,就卖二两银子。

  战争果然是吞金巨兽不假。

  见林浅盯着清单不语,何塞解释道:“我在澳门卜加劳铸炮厂打听过了,安德烈给的售价不算太高。

  澳门不产矿,光是向日本买铜,就耗资不菲,还要向大明买煤、铁,还有澳门兵工厂的工匠薪酬、辅材损耗等也不是小钱。”

  林浅心中明白,火炮成本再高,也高不过利润,武器买卖,毛利率50%都算是良心价了。

  没有自产能力,找谁买火器都便宜不了,只要武器质量过得去就行。

  林浅将清单收好,道:“先验验货再说。”

  何塞命人先去搬一箱火枪。

  片刻后,两个船工带着一个木箱近前,放在沙滩上。

  何塞叫人拿撬棍打开,只见里面塞了许多木屑刨花,刨花中躺着三把约三尺多长的火绳枪。

  枪管细长、熟铁锻造而成,胡桃护木包裹枪管,通体崭新。

  林浅随意拿出一把,仔细检验,只觉得那枪入手温凉,摩挲间能感受到胡桃木的纹理。

  火枪坠手,林浅掂了掂,约莫有十到十五斤重。

  这已经比现在船上的西班牙火绳枪轻便的多了。

  至少葡萄牙火绳枪射击时,双手就能托起,不必在枪管前段再放个支架。

  得益于其轻便,葡萄牙火绳枪更适宜在海战中瞄准射击。

  林浅将枪托在肩,视线通过准心照门,瞄准远处一只海鸥。

  接着,扣动扳机。

  枪机上,一个金属弯钩落下,正中药池。

  如果枪中装填了火药、子弹,那金属弯钩就会夹着火绳,将引药点燃,引爆枪膛中的发射药,将弹丸射出。

  不过现在枪中没有装药。

  海鸥大摇大摆的飞走。

  林浅将枪放下,放回木箱中。

  船工已将新的木箱搬来,这个箱子尤其沉重,需要六人分提绳索,才能搬动。

  那箱子也比装火绳枪的箱子更大,约有五到六尺。

  船工们将木箱放于沙滩,落下时砸起一阵海砂。

  撬开木箱,刨花中,一物闪烁着着冰冷的青黄光泽。

  林浅走上前去,只见那箱子中躺着一尊青铜炮管。

  炮管长约五尺,炮身有小腿粗细,前端缓缓收窄,炮口约三寸。

  炮身通体光滑,左右各有一对炮耳。

  最引人注目的是,此炮的炮腹处,还有一个敞开的凹形缺口。

  这就是葡萄牙速射炮,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弗朗机炮。

  眼前的这个,就是弗朗机炮的母铳。

  何塞命人去搬子铳。

  过了一会,一名船工将一箱子铳运来。

  箱子打开,刨花中躺着三枚子铳。

  只见子铳如一根竹节,大小刚好和母铳凹形相仿。

  子铳一端开口,一端闭合,留有引药孔。

  交战时,可以仅在子铳中装填火药弹丸,而后装填入母铳发射,

  这样,母铳的炮身不直接接触火药燃烧,就不用像前装炮一样,频繁地清理炮膛。

  而且火药、炮弹可以战前就在子铳中装好,战时直接发射,还省去了装填步骤,以此来达到速射的效果。

  当然弗郎机炮也有缺点,就是母铳、子铳间的缝隙大,会让火药爆炸气体溢出,导致射程、威力都有限。

  历史上,红衣大炮出现后,盛极一时的弗朗机炮就渐渐在明朝没落了。

  不过那是因为历史上,朝廷军队主要是陆战。

  在海上,只要跳帮战术还在,弗朗机炮就永远有用武之地。

  何塞带回来的,还有塞壬炮,不过这种炮太重,要靠木质吊臂搬运。

  单纯搬上沙滩,向林浅展示,实在是浪费劳动力。

  林浅决定在其余火器搬运完毕后,用圣安娜号的吊臂,直接将塞壬炮安装到圣安娜号的火炮甲板上。

  检查完了火器,林浅对何塞的工作非常满意,招了招手,一个船员拿着一个锦盒走来。

  “做的不错,这是你这段时间的顾问费。”林浅道。

  何塞接过锦盒,只觉的手头很重,心里顿时一跳,打开一看,果见盒中躺着八根金铤。

  黄澄澄的金铤,将何塞放大的瞳孔都染成了金色。

  何塞将锦盒关上,脸上笑意热情许多。

  随后与林浅说了许多澳门的见闻。

  说话间,林浅让人把陈蛟、哑巴黄找来。

  一会工夫,陈蛟、哑巴黄和他的学徒,一起到了沙滩。

  林浅道指着正卸货的海沧船道:“何塞从澳门运回来了二十四门弗朗机炮。我简单估算过,海沧船甲板,可以每船装六门。

  大哥,你在港内,挑三艘船况好的,交给黄伯装炮。”

  “是!”

  林浅继续道:“剩下的六门弗郎机炮,就装在圣安娜号顶层甲板上。

  另外还有四门塞壬重炮,也一并安装到火炮甲板。

  正好圣安娜号也该进行维护,装炮可以和维护检修同时进行。

  圣安娜号维修期间,海面防卫,就交给装了弗朗机炮的海沧船。”

  “是。”陈蛟拱手道。

  林浅又对黄伯道:“短期内,干船坞建不起来,圣安娜号维护,只能在海上进行了。”

  哑巴黄示意稍等,捡了根树杈回来,跑到一片湿沙滩上作画。

  其余人跟了去。

  只见哑巴黄画了个倾倒的陀螺。

  他那学徒道:“师父说,可以用侧倾法,在一舷放上压舱石、让另一舷露出水面,如此就能修补船底了。”

  陈蛟颔首道:“这法子,不少海寇都用过。”

  可林浅摇摇头:“大明福船干舷低,船也小,所以能用这招。圣安娜号干舷高,重心也高,用这个法子太危险。”

  哑巴黄又低头画了个斜面,斜面上画了方框凹槽,凹槽中又画了条船,然后用手语朝着学徒比划一番。

  学徒道:“师父说,可以用坐滩法,在沙滩上挖出大坑,铺设滑道,趁涨潮时把船拖上滑道,拖进坑里,等退潮后,就能在船底维修,等修好后,就再趁涨潮,将船推回海里。

  何塞惊道:“他随手画个图,连带着瞎比划两下,你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学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我爹也是个哑子,习惯了。”

  陈蛟道:“舵公,这法子我没见海寇用过,但听说早年间闽粤一带的私船都这么干,应当能行。”

  林浅托颌思索片刻。

  沙滩松软,又铺设有滑道,只要小心些,就伤不到龙骨。

  与干船坞修理相比,还是危险,可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关键是,执意等干船坞落成,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即便林浅等得,通体木制的大帆船也等不起,船蛆、藤壶可不怕火炮,再等下去,船蛆繁殖多了,更不好清理。

  于是,林浅下定决心,口中道:“就这么办吧!黄伯,你负责海滩滑道修建。大哥,你负责调配人力、物资,将俘虏都调来帮忙,若是人手还不够,就再花银子在岛上雇佣。一切以缩短圣安娜号工期为准,不要担心银两花费。”

  陈蛟、哑巴黄一同拱手应是。

  有陈蛟坐镇工建司,匠人、劳动力、建材都调度的飞快。

  当天下午,便有三百名俘虏调去挖坑,另有五十名俘虏上山砍伐用作滑道的木头。

  哑巴黄将临时干船坞,定在岛东的青澳湾。

  此地在果老山以东,面朝南海,沙滩平缓,周围寥无人烟,正适合修建临时干船坞。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南澳城有点远,中间还有个果老山挡着,交通不便。

  好在林浅船多,日常饮食、物资、人员往来,都可以走海路,免去翻山越岭之苦。

  临时干船坞修建的主力是俘虏们,这些人住惯了窝棚,在青澳湾重新搭建窝棚倒不费事。

  开工之前,林浅派人仔细测量了圣安娜号的长宽、吃水深度、龙骨长度、船底形状等各种数据,交给哑巴黄,以做参考。

  哑巴黄设计的临时干船坞结构简单,将沙滩向下挖一长方形深坑。

  坑底,留出一个略高于海面的平面,平面与海面间是一道平缓斜坡,坡度约为五到十度左右。

  坑底和平面的两侧,再各挖一个长方形小坑,将三根圆木钉在一起,横着半埋入坑中,其中两根圆木组成的坡面露在上面,当做龙骨墩,托住船舷,以免龙骨受力损伤。

  圆木表面经过抛光,涂上菜油、猪油以做润滑,避免磨损船底。

  在建设干船坞的这段时间里。

  海沧船安装弗朗机炮的事情也在同步推进。

  陈蛟精挑细选了三艘海沧船,林浅亲自出图,设计了炮位。

  海沧船干舷低,不宜设置炮门和火炮甲板,所以炮位一律安排在露天甲板上。

  六门炮分别位于左右两舷,由炮架托着炮管,炮架上有驻索与船体结构连接。

  海沧船船舷边,只有一层薄木板做舷墙,抵不住火炮发射的后坐力。

  林浅重新设计稳固了船体机构,在舷墙上增设十二根炮架基座,基座与甲板、船舷链接,每门弗朗机炮有两根驻退索绑在基座上,保持稳定。

  同时又加厚舷墙木板,又在舷墙内增设网兜,里面可以装水兵睡觉的吊床。

  这种结构的好处是,一旦海上交战,打湿的吊床和舷墙可以略微抵挡一下流矢和碎木片。

  同时,既然船员有吊床做铺位,那船上占用了大量空间的住舱,就全都可以取消。

  空出的空间,用来存放火药、兵器。

  这只是林浅改造海沧船的权宜之计,经改造的海沧船虽然火力大幅提升,但灵活性和航速都不可避免的下降。

  其战略作用就是在交战时保护圣安娜号,以及用轻火力清洗敌人甲板,防止被敌人近船接舷。

  勉强可认定为是护卫舰。

  因此,林浅将改造后的海沧船,命名为海狼级护卫舰。

  为了好记,林浅将改造后的三条船,分别命名为海狼一舰、海狼二舰、海狼三舰。

  三艘海狼舰,自此正式加入南澳岛海寇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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