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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当有一日你再也压抑不住

  

洛阳。

  卢府。

  雨水连绵,打湿了屋檐。

  庭院之中,花草受了风雨,乌压压一片,卢文伟却懒得打理。

  他坐在檐廊下,看着咕隆隆冒着泡的铁壶,举着茶杯已然有了好一会儿,直到走廊另一头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崔凌从一旁走来,卢文伟还抱着一股期待,问道:

  “如何?”

  崔凌摇了摇头。

  风雨之中,忧虑大起的卢文伟一时间忘了待客之道,没有招呼崔凌坐下来。

  再抬首时,见崔凌还是站着,卢文伟才反应了过来,让侍从给崔凌准备了一张可以席地而坐的褥子。

  崔凌坐了下来,平日里很是计较这些礼仪的他此刻也没有心情,却听卢文伟道:

  “这个宇文泰真是心硬如铁,连崔暹的面子也不给。”

  崔凌叹息之余,带着几分轻视。

  “本是六镇之北人,不通人情,便是一条养不熟的狼。”

  卢文伟听了,心中不悦,道:

  “那个高欢也是,看似圆融,实则狡猾,枉费了如此多的心血。”

  在李爽击败尔朱兆,占据太原,让高欢、宇文泰坐镇邺城、平城之时,河北的世族一开始打得是笼络这两个拥有强大军力的军头的主意。

  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支持的是宇文泰,清河崔氏、渤海高氏支持的是高欢。

  幽燕之地不如相冀富庶,河北世族对于宇文泰的支援并不如高欢那么多。

  可河北世族花了大价钱喂饱的高欢却没有他们想象那般能抗事。

  高欢平日里的打扮举止都靠近河北世族,什么好话都说,什么好事都做,打得就是一个融入。

  可一到真正要用到高欢之时,他不是躲,就是想办法躲。

  比如这次,河北世族要团结起来对抗秦王府的施压,维持旧有的格局,他们本来想要高欢顶在前面。

  高欢答应的好好的,可转过头来就把宇文泰推到了前面,还带头加入到了变革的队伍,派遣自己的旧属和子弟前往河北各郡县,替换掉了世族之人。

  明面上,谁都不得罪。

  崔凌听出了卢文伟话语之中的阴阳之意,心中郁闷。毕竟,对于高欢,他们是花了大价钱的,他们和高欢日常的分成比都是七三分了。

  换了以前,能给一成就不错了。

  “卢公,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秦王整饬河北,欲征讨高句丽,我等可不能最后成了他的踏板啊!”

  卢文伟点了点头,悠悠道:

  “武川、怀朔这两帮人分据北南,各州的府兵已略有所成,河北之势,只能拖了。”

  “拖?”

  “武川、怀朔人本就不对付,高欢这次推宇文泰在前,宇文泰能咽下这口气么?”

  对于河北的世族来说,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正在他们的舒适区间之中。

  他们根本就不怕,除非是再来一个如尔朱荣一般不由分说大屠杀的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一众世族公卿值得庆幸的是,李爽不是动不动就要屠人的主。

  然而不幸的是,当今这位秦王比当年那位太原王可难对付多了。

  他们的舒适区间也是那位秦王的舒适区间。

  而且,他比他们这群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老战士更加年轻有活力。

  崔凌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可还是生了忧虑,问道:

  “那个祖珽如何?”

  卢文伟自然知道有人参了崔凌贪墨之事,也知道崔凌的确贪墨了。不过,崔凌为人谨慎,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

  对此,卢文伟砸了砸嘴,道:

  “才华盖世,然有些小癖好。”

  “小癖好?”

  “听说陈元康举荐他为高昂的帐下记室,可他却偷了秦王赐给高昂的玉璧。”

  崔凌听了,微微一笑,有些不以为意。

  作为北魏曾经北魏的天龙人,崔凌根本不关心这些小事情,反而道:

  “贪心好啊!”

  ……

  市集之中,道路蜿蜒。

  两旁房屋低矮,街上走的都是三教九流之人,甚至有穿着暴露的女子在当街揽客。

  一名儒士打扮的年轻男子到来,却让街道之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祖珽却没有理会两旁那有意无意的目光,直接走进了小巷之中。

  这里他只来过了几次,可道路却记得很清晰。

  泛黄的泥土冒着嫩芽,便是市集之中那些三教九流之人,也很少走这条小巷。

  巷道尽头是一座破败的茅草屋,屋中简陋,只剩下了半扇木门。

  祖珽走近一看,才发现门口挂着白帆。他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跑进了屋中。

  只有一室一厅的简陋茅草屋中,如今正摆着一口棺材。

  一位僧人,正在超度一位过逝的老人。

  祖珽见此,快步走上前去,见到老人的面容,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胡头,你怎么死了!”

  哭声哀痛,让旁边的老僧也忍不住劝道:

  “施主不必哀伤了,胡施主走的很安详。”

  祖珽抹了抹眼泪,骂道:

  “你说的容易,这老家伙活着的时候借我的十贯钱还没有还呢!”

  “……”

  老僧再好的定力,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抽他丫的。

  “施主是来要债的?”

  “那倒不是,我少时曾和这家伙学了些手艺,这次来找他,正是为了一较高低。”

  老僧听到这里,问道:

  “施主姓祖?”

  “你怎知晓?”

  “这就是了。”老僧点了点头,“胡施主临终之前,老僧便在他身边,他有几句话要我转述给祖施主。”

  “何言?”

  老僧捶首,双手合十道:

  “胡施主曾言,祖施主之手艺已在他之上,不用找他来分胜负,可依旧不是当世之绝顶。”

  “当今世上还有人比这老家伙更厉害?”

  “当今之世,唯有一人,乃是胡施主心中不可逾越之高峰。”

  老僧从袖子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祖珽,道:

  “当有一日祖施主心中之贼再也压抑不住,便打开这封信。”

  ……

  祖珽走出了屋子,阴暗的巷道之中,从袖子里拿出了刚偷的念珠,随即便打开了这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贼路尽头谁为峰,一见大野皆成空。

  “大野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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