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乾隆爱画饼,以杀止杀!
“那个朱荃,不能让他无缘无故的死掉!”
九州清晏殿。
弘历站在朱红廊檐下,背着手,对被传见的来保,沉声吩咐了这么一句。
“嗻!”
在弘历看来,如果张廷玉所住澄怀园失火是一场阴谋的话,那能在有护卫的澄怀园内放火的,就只能是在园内的人。
除了张廷玉的家人,就是他身边的幕僚门客。
大户人家都会养幕僚门客,一是处理一些文书上的事需要用,二是需要他们替主家联络别的官僚士大夫。
因为,像张廷玉这种军机大臣和别的官僚士大夫直接交流,会被误会有结党的嫌疑。
所以,张廷玉这种权要,离不开幕僚门客。
而若澄怀园失火是人为的,弘历也能够猜到,这幕后之人当不是鄂尔泰,而是针对火耗归公而来的人。
因为,鄂尔泰不至于不知道他这个皇帝的真实想法是不希望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落败。
朱荃在得知张廷玉家走火后,也惴惴不安起来。
他知道,虽然这场大火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人为的。
且在这个时代,失火本身也是常见的事。
特别是在偌大的京师,每天都会发生零星的失火事件。
有时候,皇宫都会发生。
要不然,也不会夜夜有打更人喊小心火烛了。
但如果是人为的,那只能是希望张廷玉带头废除火耗归公之制的人所为!
而他还可以大致猜测得到,澄怀园正院失火,很可能就是背后反对火耗归公的势力在警告张廷玉。
另外,皇帝、张廷玉肯定都会这么想。
他这个替这些人充当联络张廷玉的媒介的门客,也就成了皇帝和张廷玉,调查知道有哪些人在反对火耗归公的重要窗口。
如果皇帝不肯妥协,宁愿将来张廷玉被背后反对火耗归公的势力给真的害死,也不废除火耗归公,还要查出这背后的人的话。
那皇帝肯定会拿他问话。
只不过,背后反对火耗归公的人,也会猜到这一点,而不会再留他。
因此,朱荃一下子感觉,四周都有像是要杀他灭口的人。
“啊!”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惨叫声。
朱荃吓得脸色煞白,随后就见他的一仆人被一骑在房梁上的壮汉给射杀在地,那壮汉还对在外面的人说着话,说的是他听不懂的满语。
而他的仆人胸膛中了一箭,手里还拿着刀。
这让朱荃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也非常恼恨地咬牙切齿道:“你们何必这样急!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那么值得被牺牲吗?!”
……
……
“若真是人为纵火,那说明张廷玉口中的南方诸贤们,真的很急呀,急着要朕废除火耗归公!”
弘历在来保离开后,就也喃喃自语起来。
接着,他就走出了九州清晏殿,登上了殿外的假山。
天色向晚。
笼罩在一片昏黑下的圆明园,看不清外面是何情形。
不过,弘历刚到假山上伫立没多久,陈福便来禀报说:“主子,鄂中堂递牌子求见。”
“宣,朕去茹古涵今轩见他。”
弘历不假思索地说后,就下了假山。
待弘历在茹古涵今轩见到鄂尔泰时,鄂尔泰就已经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而在给弘历见礼后就说:
“奴才适闻澄怀园失火,故立即去询问了一遍,万幸张中堂无碍,眼下特来禀报于主子知道,也请主子安心。”
“你能如此关切衡臣,还立即来告于朕知道,朕很高兴。”
弘历笑着回了一句。
但,弘历也因此故意问着鄂尔泰:“但毅庵啦,你告诉朕,这失火是不是你所为,若真是你所为,你只要承认,朕不会治你的罪!”
鄂尔泰浓眉突然一挑,随即伏地叩首:“主子洞鉴!奴才绝无此心,外间所传的奴才与张中堂不和之说,也不过是小人故意造谣诽谤而已!”
“当然,奴才也不瞒主子,奴才的确也不欣赏张中堂,奴才嫌他畏懦圆滑,不敢担当,但奴才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心思敏捷,缜密细腻,凡主子交待的事,援笔立就,于中枢机务如何周密运行也颇有智慧。”
“太上皇时,在处理西北军务的同时,又处理苗事,而能够做到军机无一疏漏泄密,与其所创廷寄之制关系甚大!”
“而且,眼下,主子初登大典,能放心使用在军机处的缜密又经验老道的汉臣少矣,所以奴才万万不会行如此不忠不德不智之事!”
鄂尔泰说后,弘历只淡淡说道:“起身吧。”
“谢主子!”
鄂尔泰也就起了身。
弘历则继续说道:“朕本就没有疑心是你所为,如今还这样问你,也是要看看你持身有多正。”
“你没有让朕失望。”
“但你这样,会让依附你的人失望,他张廷玉遇到的事,你可能同样也会遇到。”
“所以,朕要你万万小心。”
弘历点了点头,也对鄂尔泰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鄂尔泰听后不禁露出感动之色。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主子的确是圣明的,也信任自己的。
为臣者,最怕的就是皇帝猜疑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忠诚。
弘历这里还起身走过来,亲自扶起了鄂尔泰:“太上皇曾言,你鄂尔泰也是配享太庙的大臣。”
鄂尔泰听后也顿时呆住。
接着,鄂尔泰就嗫嚅了一下嘴唇,再次匍匐在地:“奴才惭愧!”
弘历只得再次扶起了他。
弘历见鄂尔泰这个样子,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画饼还真是有用啊。
难怪历史上乾隆在即位之初也这样给鄂尔泰和张廷玉画饼。
“主子,张中堂递牌子求见。”
这时,陈福再次来禀报了张廷玉求见的消息。
弘历也就再次宣见了张廷玉,同时,没有让鄂尔泰离开,且对他说:“正好,你们与朕一起谈谈这次澄怀园失火的事。”
“嗻!”
不多时,张廷玉就来到了弘历这里,但他没有因为看见鄂尔泰也在这里而惊讶。
不过,他也没有做出和鄂尔泰多亲切之意。
当然,鄂尔泰也同样没有。
两人都很默契的既互相不完全敌对,但也不过分亲切。
因为,他们要是过分亲切,皇帝也会不放心。
弘历这里则在张廷玉对自己一番见礼后,就问着他:“毅庵说,澄怀园失火,可有此事?”
张廷玉顿首拱手道:“不敢瞒陛下,是该园正院失火,臣有罪,未能守好赐园!”
“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就不是你有罪。”
弘历这时说了一句。
张廷玉对此也不矫揉造作,直言而道:“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那只能是为近来火耗之事!天下绅民仍旧希望废除火耗归公。”
“但朕说过,废除火耗归公不可能!”
“还是那句话,朕可以让利于绅民,但绝对不能让权于绅民。”
弘历沉声言道。
张廷玉脸上依旧如无波古井,肃然回答说:
“臣明白!臣只是斗胆请陛下姑且当做这不是人为,而保存天下斯文元气,而不与之计较,无论如何,他们只是冲着臣来的。”
弘历明白张廷玉的意思,无非是在大清,没谁敢直接对皇帝下手,所以,皇帝其实也没必要过度紧张。
“主子!”
“张中堂所言,奴才不敢苟同!”
“张中堂是三朝元老,真要欲害其性命,那也损的是朝廷的颜面。”
“而且,这事不管是不是人为,还应该就视作是人为,而借此严厉震慑一番为妥!不为别的,就为地方绅民敢干涉朝政,便已是大忌!”
“张中堂顾全大局,不好与他们撕破脸,那就让奴才来!”
“奴才别的本事没有,但学祖宗旧例,以杀止杀的本事,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