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大明猪藩王到底是别人养的猪
驻扎太原期间，朱由检入住晋王府。晋王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是一种又穷又富的感觉。晋王府占地四百多亩，相当于半个紫禁城的面积，不可谓不大。
户部记载晋藩的庄田是七十二万亩，但是山西布政使司记载晋藩的庄田是七百六十万亩，足足十倍的差距。
朱由检问朱求桂：“你知道自己有多少田不？”
朱求桂一脸茫然，说道：“得有个几十万亩吧，去年分到了四万三千两田租。”
朱由检听到以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噎死。朱由检问他：“这点钱够用么？”
朱求桂说：“做生意也不少赚，得有七八千两呢！”
朱由检可怜地看了这个自己这个胖皇叔一眼，将山西经历司的田亩册丢给他。晋藩七百六十多万亩地，平均每亩收租五斗。山西供养着两大军镇，毗邻穷亲戚陕北，粮食价格等于或高于每两银子一石，所以理论上晋藩每年应该有三百多万两的收入。
立世子一事，朱由检从晋藩手上敲诈了三千两银子，当时还以为是晋王死抠门，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没什么结余。晋王作为九大塞王之一，当初比朱棣还牌面，祖上还是富过的，但传到现在，晋王府内很多大殿烂掉了，晋王都没有钱修。
藩王之间亦有不同，在大明最后的那几年岁月里，周王拿出五十万两银子犒劳大军，死守开封半年，李自成三打开封，折戟沉沙，最后决黄河水淹开封才将开封拿下。
晋王就凄惨多了，拿了三千两招募死士守太原，结果这三千两还被山西提学参议黎志升给贪污掉了。他将银子换成了“纪功纸票”，结果守军直接心态崩了，城破后，李自成没杀晋王，福临二年的时候，他被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以谋反的借口给杀了。
朱由检当即把晋藩的长史、典史什么的都抓起来，问朱求桂要不要替他把人砍了。
朱求桂大惊失色，反倒是给自己的长史求情。晋藩长史也开始叫屈，说各地官府隐匿田亩、截留租银的情况他是清楚的，曾经多次跟户部申诉、向天子求告，但都没有得到解决，并非是他这个王府长史里应外合欺凌藩王啊！
现在能够维持这每年几万两的租银，已经是他很努力地与地方官员周旋的结果了。
王府长史的升迁路子很窄，大都是长期在王府任职，直到死在任上，他们一般被称为王府大管家，所以这算是晋藩的家事。朱由检确认过朱求桂对自己家的这个长史很稀罕，所以就把人给放了。
仅仅一个没落的晋藩，几百万亩良田，几百万两白银的税收潜力，朱由检陷入了沉思。说藩王宗室侵占税基，天下大半良田沦为藩王庄田是事实；而真的把藩王提溜起来抖抖，发现只从兜里面掉出来几个钢镚也是事实。
其实这才是最符合逻辑的，作为老朱家大宗的皇帝都收不上税，藩王又没兵又没权的，三天两头被弹劾，恨不得一辈子猫在家里面不跟该死的文官碰面，这样的废物，凭什么能够收得上税呢？！
大明的税收是一笔糊涂账，朱由检不敢去算，每次算完都会怀疑人生。整个大明拥有七亿亩土地，按理来说，怎么着也得有个几亿两的税收吧？朱由检感觉脖子有点痒，几千兵马在身也没什么安全感。
朱由检跟晋王打个商量，他负责帮晋王按照田亩册上记载的七万顷的数目帮他把庄田给要回来，等收租后，他们一二添作五，分赃如何？朱求桂哭丧着脸说道：“陛下，你甭以为臣傻，臣害怕！”
朱由检恨铁不成钢，叱骂道：“朕都说了允许你们恢复藩王三护卫编制，你看看你府上养的这百十个臭鱼烂虾都是什么玩意？”
朱求桂很耿直地说道，这些都是他的亲戚，领头的是他弟弟，镇国将军有十个手下，辅国将军光杆司令一条，再远的就不认了，只能让他们自谋出路！
朱由检只得继续忽悠道：“你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你这么多地，只用来出租能赚几个钱？几万亩地就可以养一个卫的兵，三个卫高低几十万亩搞定。
到时候，你就有两万大军，以后谁还敢欺负你？谁要是拖欠你地租、抢占你的庄田，你就带兵打上去不就可以了？”
朱求桂头摇成了拨浪鼓，弱弱道：“两万兵马臣不敢想，有三千护卫就很满足了。那、那啥，陛下，你能不能借点锦衣卫给臣护身？！”
朱由检也是无语了，他指着朱求桂骂道：“扶不起的阿斗，你怎么比朕还怕死啊？”
朱求桂的眼神无比忧郁道：“陛下，你不懂……”
朱由检倒不是对自己家这些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见不上一次面的亲戚有多深的感情，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重新给百姓分地，但还乡团的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把地直接分给百姓，以百姓微弱的力量，恐怕三年都守不住；丢给藩王，至少还有比较强的抗性。
还有就是这些地本来就是名义上属于晋藩的地，程序上更好走通。藩王限额免税政策已经推行三年了，但这三年到底效果如何，多收上来了多少税却难说。
朱由检有点后悔出来的这一趟了，他感觉大明遍地黄金，按照他这个玩法，仅山西一个地方，他都能抠出来上千万两银子，全国巡一圈，几亿两白银入账，到时候什么建奴也只不过是路边一条罢了。
但问题是，这钱他拿得心慌慌，换位思考，他要是大明的官员，他都想弄死自己了！
朱由检将这笔账拿给朱燮元看，问他是什么想法，老头只说了四个字：“触目惊心。”问他要怎么办的时候，朱燮元却顾左右而言他，气得朱由检想把老头捆起来暴打一顿。
于谦死了、张居正破家灭门、戚继光郁郁而终，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大明并不值得被拯救吧！
朱求桂有四子两女，晋王妃万氏娴雅端庄、知书达理，并且很能生，四子都是嫡子，所以朱求桂的小日子其实过得挺舒坦的。朱由检不知道将他拖下水是否妥当，其实他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也很好啊。
大明被他续了半口命，再怎么着，几十年内也没有亡国之虞了吧。他自己躲在皇宫里面逗逗子女、逗逗女子不都挺好的嘛，顶着各方压力，冒着巨大风险往外跑，他感觉自己跟他妈的神经病一样！
管不了那么多了，凭什么只有他这个当皇帝的天天担心被人弄死？朱由检竟然对朱求桂的生活产生了一丝嫉妒，他也想当闲散藩王，然后头上有个穿越者皇帝冲锋陷阵，给他扛雷。朱由检觉得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晋王可以坐享其成？！
于是他赶鸭子上架，给朱求桂留了个关宁军小队十几号人做骨架。三千就三千，山西民风彪悍，不怕募不到足够的青壮。这些新兵跟北边打不够格，但用来跟本地豪强士绅家的奴仆干架是足够了，官面上朱由检再拉拉偏架就够了。
大明的藩王必须要支棱起来，不然朱由检可就太孤独了，总有种独对万古的感觉，得架几个靶子分担火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