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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他真的是韩王

  桑梓张了张口,还是没问,他身上若是有匕首也断然不会选择用石头。

  况且他也一定很累了,虽然桑梓有很多很多话要问,但眼下也不是时候。

  此刻得让他保留一些体力,桑梓也需要快些挣开这些藤条。

  苏慕寒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努力地加快地手上的动作。桑梓深吸着气,唯有那摩擦的声音在耳畔一遍一遍地响起,期间还夹杂着他短促的呼吸声。

  那种无助的感觉,终有是渐渐地散去。

  好像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让桑梓平静下来,什么烦恼都可以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梓只感觉身子突然往下掉去,她禁不住轻呼出声,却是撞进一个怀抱。

  苏慕寒抵不住,抱着桑梓摔倒在地上。

  听他闷哼一声,桑梓吃了一惊,忙慌张地爬起来回身查看他:“先生……”

  那副容颜就这样撞入眼帘。

  如第一次,桑梓在雾河边上的山洞里揭开他的面具时看到的一样。

  他真的是韩王!

  苏慕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撑着身子欲起来,却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落在一旁的石块上亦是,磨了这么久的藤条,他连着整条手臂都颤抖不已。

  而他的右手却是异常干净,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桑梓甚至觉得,他方才去找了这么多的树枝和泥土来垫脚,他都未曾用上这只手。

  眼前仿佛又闪现昨夜他们掉下来的那一幕。

  那时候,她分明瞧见他抓住了索桥的木桩,却不知他为何没抓牢,而此刻,桑梓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青阳没有骗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南山落崖那一次,苏慕寒为了救她,废了右手!

  所以,昨夜他不是放了手,他是根本抓不住。

  “先生……”

  桑梓心头钝痛,她俯身去扶他。他的左手还是不住地颤抖着,掌心还有鲜血流出来,很多细小的石末深深地嵌进肉里,看得一阵触目惊心。

  苏慕寒却淡声问:“可有哪里受伤?”

  桑梓整个人都被藤蔓勒得很疼,但她全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索性他们运气好,索桥下面铺着这么大的藤网,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早就死了。

  苏慕寒又道:“前面有一个深潭,我去洗洗手。”说着,他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看桑梓径直朝前走去。

  桑梓迟疑了下,终是跟着站起来,走在他的身后。

  苏慕寒没有不回头,只缓步往前走着。瞧着他清瘦的背影,桑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有很多话要问的……

  二人走了一段路,才瞧见他说的那个深潭。

  他蹲下身,将左手进入潭水中。桑梓迟疑了下,终是快步走上前,挽起衣袖握住他的手,小心地帮他清洗着。

  他的指尖微颤,却是没有逃。

  桑梓悄然侧脸看向他。

  “看什么?”他问。

  桑梓微微吸了口气:“如今,我该称呼你什么?先生?王爷?还是太子殿下?”说话的时候,桑梓的音色有些微颤。

  苏慕寒没有抬头看她,他的薄唇紧抿着,只偶尔在桑梓替他取出嵌在掌心的石末时微微皱眉。

  半晌,才听他低声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如何称呼我?”

  他的话,倒是让桑梓怔住了。

  苏慕寒已经将手从桑梓的掌中抽出,桑梓还没回神,便见他已经起身往回走。

  “先生……”桑梓脱口唤他。

  随即,她微微怔住。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在桑梓的心里,始终是她的先生。

  他不是韩王,亦是不是什么前朝太子,他只是她的先生。

  苏慕寒的身形微微停顿了下,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他又重新往前走去。

  桑梓站起来,撕下一块衣袂追上去,小心拉过他受伤的手给他包扎。

  苏慕寒不拒绝,由着她做。

  桑梓定了定神,正欲开口问,苏慕寒突然抬手推开了他。

  “先生……”

  “咳咳咳……”苏慕寒猛地退了一步,身子抵着一旁的壁沿弯腰咳嗽起来。

  那时候的三年,每次他重咳不止,桑梓都只能隔了那层纱帐看着。

  而如今,那层纱帐仿佛已经成了桑梓生命里与他之前无形的隔阂。

  没有也似有。

  “咳咳咳……”苏慕寒还是低头咳着,桑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瞧见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若没有身旁的壁沿,他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先生。”

  桑梓跨住了那一步,终是伸手扶住他的身子。

  多少年没有看见他这么咳过了,久到让桑梓差点忘了他的身体状况。

  苏慕寒咳得说不出话来,救这么咳了好久好久,才终是缓缓平复下去。桑梓听得有些心惊,他的咳嗽之症似乎比那时候还要严重了。那时候,桑梓也从来未见过他咳得这般严重过。

  她扶他就着壁沿坐下。

  苏慕寒背靠着山壁,脸色煞白地短促地喘息着。

  桑梓欲替他抚背,他却推开桑梓,嘶哑着声音开口:“转过身去。”

  桑梓怔了下,脱口问:“先生还怕我看见你这样吗?”话虽这般问,但她还是听话地转了身。

  好似她还是三年前那个桑梓,那个对先生的话无有不从的桑梓。

  背对着他,桑梓瞧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

  苏慕寒给她的感觉,总有种无法接近的难。

  以往,是隔了一层纱帐。

  后来,是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

  现在,却是她再也猜不透的,他的心。

  徐徐的凉风吹过来,将这崖底的草木掀起一阵“簌簌”的响。

  今日阳光明媚,抬眸还可以瞧见斒斓的颜色。五彩的光洒下来,多像是桑梓曾经在他房里看了三年的轻丝纱帐啊。

  好似她与她之间的那层纱帐此刻又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苏慕寒低倦嘶哑的声音传来:“从未想过这么多年,我竟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话里,似自嘲,却又像是骄傲。

  桑梓的指尖勾了勾,忍不住回身对着他,他的脸色较之方才好了一些,这一次,却不再说要她转身的话。

  握紧了双拳,桑梓开口道:“我是先生的棋子,先生这般料事如神,怎会是从未想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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