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懊恼
午时,那‘坏人’便又登门拜访了。
“荣将军,有事吗?”
石雨躲在门后,提防地看着他。
“昕、房姑娘醒了吗?”
在亲事还未改动之前,荣尹至很克制地不在众人面前直呼房昕樾的名字,以免坏了她的声誉。
石雨怀疑地看着他,因着他周身的气势,她也不敢多做阻拦,只禀明了房昕樾,这才将荣尹至让了进来。
房昕樾刚由大夫请了脉,荣尹至正是看了脉诊结果才安心地过来了,只是等他一见到端坐在桌案边上的房昕樾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还好吗?”
房昕樾正在喝水,听到声音只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挺拔的身姿站在内室入口,像是随时准备转身走人似的,不由得又垂下了眉眼,只认真地一口口将水喝下,这才开口回答他。
“谢将军关心,我一切都好。”
房昕樾将杯盏放下,等他转身离开,眼尾却始终见到他的衣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房昕樾这才忍不住抬眼认真去看他,却见荣尹至也在专注地盯着她看,在接受到她的眼神时,还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登时之间,好像整个内室都明亮了不少。
房昕樾立时又垂下了眉眼,脸上发热,心里却不免有些嗔怪。
这人知道自己在随意‘讨好’别人吗?
就是这样才让她不知不觉地误会对方,倒是惹得她自个儿也陷了进去。
“荣将军不坐吗?”
房昕樾看着杯盏上的花纹,轻声地问道。
她的眼尾这时才瞧见荣尹至的靠近,他在房昕樾的面前落了座,两人隔着一张小小的桌案,房昕樾一抬头便能见到他如有实质的目光。
“见到你,倒是让我什么都忘记了。”
荣尹至状似感叹地轻声说了一句。
房昕樾立时紧握住身前的杯盏,目光里似乎有了恼怒,荣尹至见她这眼神,立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怪你,你很好,才让我……”
“荣将军!”房昕樾软糯的口音里还带着点沙哑,她不敢去看站在一旁的石雨,只能盯着荣尹至,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道,“荣将军喝水吧。”
话一说完,房昕樾便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的水,推到荣尹至身前时,还晃出了不少,水渍在桌面上晕开,像一面小镜子,照出了面前两个无所适从的人来。
荣尹至懊恼地低下头,拿起那满溢的白水便一饮而尽。
“等……”
房昕樾看着他一瞬间扭曲的脸,把后面的声音都吞了回去。
荣尹至这时才知晓为何房昕樾先头喝水那么含蓄有条理,原来是烫才小口抿着喝。
他抬手捂住了下半张脸,一双眼睛带了点烫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望向房昕樾时,不免让房昕樾良心再次遭到了鞭笞。
“抱歉。”
她喃喃地说道,又为荣尹至倒了一杯水,只是放在了桌案中间,免得他着急喝了。
两人一时都静了下来,一个是被烫的,一个是心虚的。
“我没事。”
荣尹至快对自己的表现绝望了。
他感觉自己没有呛咳的冲动后,便赶紧开了口。
暗哑的声音让房昕樾难免更加心虚难受。
明明昨晚就想好了要顺其自然不是吗?
无论他们两人是不是有婚约在,无论荣尹至知不知晓两人实际的关系,无论荣尹至到底喜不喜欢她……
顺其自然不是吗?
平心而论,荣尹至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从头到尾并没有欠她什么,反而一路帮助她走到了这里,至少在他真的将她当做第二任妻子残杀之前,他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而她也并没有什么立场为他第一任妻子的惨死抱不平。
明明已经想好前往京都以逃离这场婚约了不是吗?
为什么还总是搞砸呢?
房昕樾纤细的指尖抚摸上放置在中间的杯盏,感受到它不那么烫手后,便小心地将它推到了荣尹至面前,她的声音轻柔,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荣将军,还请小心。”
荣尹至看到她眉眼间的郁色,那笑意倒像是某个精致的面具,他正要细看,却见房昕樾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登时便什么细究都忘了。
“荣将军,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不知道荣将军的身体感觉如何了?”
“很好,已经不痛了。”
荣尹至跟着房昕樾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侧臂膀,左手在上头轻轻拂过,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骗子。
房昕樾知晓,那么严重的伤肯定不会那么快愈合的,但他的话显然对她接下来的请求有大助益。
她压下心中的关切,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既如此,荣将军,我们明日能出发吗?”
荣尹至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随后便皱起了眉,连嘴角都抿直了。
“你的病不适合长途奔波。”
其实接下来的行程只剩下三日左右,荣尹至对这皇上的诏令也已经想好了糊弄过去的理由,他如今还狰狞的伤口便是最好的借口,所以多停几日并没有任何问题,他无法理解房昕樾想要早日离开的念头从何而来。
根据范智成的说法,她是为了脱离房府才不得不前往京都的,既然如此,她跟自己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你想去京都做什么?”
荣尹至斟酌了语气,尽可能装作随意地问道,手里的杯盏还存有内部透出来的热度,将他的指尖捂得温热。
“我……”
房昕樾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比较有说服力点,在内室入口看了半天的石雨终于听到他们的话题往目的地引了,此时见自家小姐犹豫起来,立时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抢答。
“荣将军,我们这一路过来那么凶险。小姐总是担惊受怕的,担心路上遇到不测,这才忧思过度生了病,早点到京都也好早点安心养病啊。”
荣尹至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细想了一下,房昕樾的确是遇到了两次凶险,她又不同荣尹至认识的其他女人,房昕樾根本没有练过武,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又正好因为自负而连累她在林子里受苦了几日,这么想来,的确是他不好。
“是我考虑不周。”荣尹至反思自己,认为他的确是存在很多误区,“那就明日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