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可是你为什么不是他
谁都没想到谢姝会突然动手砸人,而且这个人还是陈阀的人。
鲜血从额头漫流下来,模糊了视线,疼痛炸开。
陈楮近乎癫狂,抹了额头,一手的血。
他狂怒:“贱人,你居然敢砸我?”
面对陈楮的暴怒,他带来的两个小厮已经将谢姝围住。
刚想擒拿住谢姝。
谢姝却微眯着眼睛,疾言厉色:“拿开你们的狗爪子!”
“我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齐王的,你们敢对我不敬吗?”
她和楚同裳之间的恩怨纠葛不管如何,也容不得第三人来辱骂。
更何况。
楚同裳还顶着阿桢的脸。
辱他,就是辱她。
谢姝气势凛冽,小厮竟也不敢碰她。
陈楮更加暴怒,面容染了血,狰狞又阴狠,异常的可怕。
“你威胁我?”
陈楮在京城里也是小霸王的存在,干惯了欺男霸女的事,当众被砸了脑袋,这简直就是羞辱。
他阴森森的盯着谢姝,仿佛要把谢姝吞噬。
陈楮一步一步的走近谢姝。
“威胁?”谢姝冷冷地道,“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众辱骂当朝亲王是什么罪?陈公子,想不想去圣上面前分辨一番?”
陈楮缓缓地挤出了一个阴鸷的笑容,“不需要去圣上面前分辨,本公子现在就打烂你的脸!”
忍无可忍之下,挥起腰间的鞭子就朝谢姝打过去!
谢姝也不躲,直直地站着。
这样的镇定。
鞭子卷起冷风,就要狠狠地落在谢姝的身上。
忽的,谢姝眼前突然伸出手一只手,修长白皙,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将鞭子握住。
鞭子没有落在谢姝脸上,被人凌空抓住。
谢姝抬起头,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傍晚的夕照霞光,或深或浅的映在男人的衣衫上,他如青竹,亭亭净植,决然出尘。
很熟悉。
谢姝的目光顿住,瞳孔缩了缩,怎么会是……他?
“楚同裳?!”陈楮一惊,随后恼怒。
谢姝的呼吸慢慢地凝固,看着眼前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的。
他不是陪顾岁岁去枣庄了吗?
他怎么会在芳菲楼?
此刻,楚同裳的眼里涌动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一寸寸的把鞭子收紧,扯出了一抹薄凉的笑。
“真是热闹。”
陈楮已经决定恶人先告状,“你的侍妾对我无礼,当众砸我头,你想偏袒她?”
“你想如何?”楚同裳松开了鞭子,冷冷地盯着他。
“我要她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
陈楮这话说得很不硬气,他就是一个庶子,他是不敢招惹楚同裳的。
就算元帝猜忌楚王府,但是楚王还是异姓王。
他一个庶子怎么敢,可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
他代表的可是陈阀的脸面。
“跪下道歉就行了?”楚同裳眼神玩味,莫名让人心惊。
陈楮更加慌了。
“只要她下跪磕头,我就不追究了——”
话还没说完。
“啊!”
陈楮惨叫一声。
众人都没看清楚,陈楮是怎么被人踹出去的,就听到了他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陈楮倒地,口吐鲜血,瞳孔里是惊恐之色。
楚同裳负手而立,面不改色:“青裁,去好好的教教陈公子一个道理。”
“动我楚王府的人,就是在本王上动土。”
青裁抱着剑闪身出去,剑鞘抽出来,冲着陈楮的嘴巴就啪啪的打了上去。
一时之间,现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清晰的啪啪声。
不消片刻,陈楮的嘴巴已经红肿了,在那哭爹喊娘。
他哪里知道楚同裳会为了谢姝出头?明明楚同裳不是只喜欢顾岁岁吗?怎么会为了谢姝大发雷霆?
谢姝也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瞳孔一点点的沉下去。
楚同裳的出现,是她没有料到的。
“同裳,适可而止吧。”紧接着,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众人让开一条路来。
谢姝也跟着看了过去,人群中,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缓缓而来。
夕阳的余晖里,男人浑身都染上了温柔的气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长发简单的用一支竹簪固定。
男人静静坐在轮椅上,俊美的面容宛如冷玉,散发着清寒的气息,整个人宛如一轮明月,熠熠生辉。
谢姝认得他,齐王,南宫晖。
姜皇后的养子,也是谢姝要找的人。
难道说,齐王今天要来见的人就是楚同裳?
这么巧?
她也没听说,齐王和楚同裳私交不错啊。
有齐王说话,楚同裳才让青裁回来了。
谢姝赶忙将东西交给齐王身边的护卫。
“劳烦谢……”齐王倒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姝。
谢侍妾?
若是这么称呼了,只怕楚同裳要杀人了。
因为在楚同裳的心里,谢姝从来就不是侍妾。
谢姝的身份可不一般。
只怕同裳要有麻烦了,今日之事连他都能看出来一些眉目。
更何况顾阀呢?
“王爷不必客气。”谢姝笑了笑。
东西带到,齐王也坐马车回府了,临走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谢姝。
谢姝感觉得到,那一眼很复杂。
“王爷您的手,伤又复发了……”
谢姝正在走神,忽而听到青裁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楚同裳的左手正不断地往下流血。
“回府。”
楚同裳冷冰冰的道。
她跟在他的身后,一同上了马车,谢姝拿出手帕,自然的为他包扎伤口。
这样的事做过无数次,谢姝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
他手掌中心是一道深伤,皮肉外翻着,很显然是受了重伤,所以才会因为拉扯鞭子而裂开。
“王爷怎么受伤了?”
谢姝问。
本来她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结果他闭了一下眼,有气无力地道。
“遇见了暗杀,保护岁岁之时不小心挨了一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刀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姝垂下眼睫毛,一点点的揪紧了裙摆,心脏好像瞬间就被揪紧了。
就在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有片刻的幻觉,觉得他好像是……阿桢回来了。
这世上除了阿桢,谁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挡在她身前呢?
只有阿桢才会这样做。
可是现在,这寥寥数语,又让谢姝心中滞闷,喘不过气,闷得厉害。
他不是阿桢,他也会保护顾岁岁。
如果他给她的,和给顾岁岁的是一样的。
那她就不要了。
这个替身,她也不要了。
她当初连死都不怕,都要为他试药,让他好好活着。
她不是为了让他去救别的女人的,她要他好好活着。
谢姝脸上的晦涩和复杂都被他收入眼底,他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一双黑如暗夜的眸子,深邃到不见底。
他大概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了。
景王也太沉不住气了。
他手握兵权,迟迟不站队,景王已经要动手了。
生怕他成为了齐王的助力。
没有人知道楚同裳急匆匆的赶回京城是为了什么,他城府极深。
回到王府,谢姝就回了蒹葭阁,可楚同裳也过来了。
他脱下外衫,言简意赅:“上药。”
谢姝本想让他找青裁,她也不是大夫,上药这种事,她怕自己弄不好。
“别忘了容浅!”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抗拒,冷冰冰的威胁。
谢姝咬牙,一脸漠然的拿过纱布和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
映入眼的,是纵横交错的刀疤,还有几道新伤。
但幸好都不致命。
屋子里的血腥气极重,谢姝为他换完药,他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谢姝收拾完了东西,这才为他盖好了被子。
他闭着眼睛,沉沉睡着,眼睫毛在眼部投下鸦青暗影。
她蹲在他的面前,刚才还冷硬的眼神骤然就变得柔软。
天地万物都化为虚无,眼前只剩下了这一张清隽俊美的脸庞。
她眼圈泛红,手指一寸寸地抚过他的眉眼。
楚同裳其实和阿桢也不是那么相似。
阿桢眼尾有一枚红色泪痣。
楚同裳没有。
只有睡着的时候,楚同裳才更像阿桢,没了那一股凌厉杀伐的气势,风光霁月,端方如玉。
谢姝眼睛更红,嘴唇嗫嚅着:“楚同……裳。”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的阿桢。”
“眉眼像他,嘴唇像他,什么都像他……尤其是现在,就更像他了。可是我的阿桢不在了,为什么……阿桢不在了,你却好好活着呢?你能换我的阿桢回来吗?”
“我真的很想他……”
“哦不……”
她笑着落下泪来,眼睛里是融融的笑意。
“你有一点不像他。”
“你不喜欢我。”
细碎的呢喃声,带着无法摆脱的悲哀。
她乌黑的瞳孔里,是又深又重的雾霭。
她把他当作了阿桢,继续道:“阿桢喜欢我,他很喜欢我。”
“他不会看着我被人打断腿,也不会让别人羞辱我,他在我心中,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不是他?”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
楚同裳为什么就不是阿桢呢?为什么……就是另外一个人呢?
窗外的夜色愈发的浓重。
一如谢姝对阿桢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