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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诱君春宵帐 >第二十二章 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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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喜鹊

  

“琼枝殿那位是失宠了?这半个月,可没见陛下来过……”

  “胡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宠过似的,嘻嘻……”

  两个小宫女的调笑声穿过满园的梅花,显得有些尖锐。

  “我去教训教训她们。”柳奴皱紧了眉,脸色十分难看,怒声开口。

  阿赫雅将她拦下,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开得正艳的梅花上,幽深晦涩,指尖的力度却大了些许。

  车队摇摇晃晃了一个月,才从宛城回到了京城。

  谢桀并没有给她什么名分,只是将她安排在帝宫旁的琼枝殿中,毗邻一座梅园。

  这不合礼制的举动,一时间引得满宫哗然,各宫都提起了心,摸不清君王的想法。

  说是重视,没有册封。说不重视……又能越过规矩,住在帝王边上,比皇后应住的长宁宫还要近些。

  上至妃嫔,下至奴婢,众人对她这帝王出巡带回来的女子或是忌惮,或是好奇,总之,无人不想摸一摸阿赫雅的底细。

  如此过了半月,谢桀却仿佛将阿赫雅忘在了脑后一般,从未去琼枝殿看望,也不曾召见。

  宫中众人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这些时日,连琼枝殿中伺候的宫人也显然不上心了许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见风使舵的人,也会是朝她这边倒得最快的。

  阿赫雅的目光又深了些许。

  这一番架起来后又置之不理的冷遇,她在前世,曾经一模一样地经历过一遍。

  最开始是宫人的阳奉阴违,紧接着,来自后宫的为难就将她压到了泥里。

  谢桀的后宫中,只有两位高位妃子,即是德妃与淑妃。这二人的母家,都是随着谢桀一路打下江山来的老臣,如今一个为相,一个为将,分掌军政二权。

  她们一个嚣张跋扈,对她百般折辱,一个佛口蛇心,在暗中克扣她的用度。

  她在凛冬没有炭火的大殿中瑟瑟发抖,在深更半夜等来一碗已经馊掉了的残羹,在所有人的冷眼之中——活得像满宫的笑话。

  谁都可以来踩她一脚。哪怕是只是一个得宠的云美人身边的婢女,都能让她在雪地之中,跪足三个时辰。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以掩盖自己的恨意。

  她只是折了一枝梅花!

  一枝梅花,就足以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为贼,尊严尽失地跪在地上,活像是一条狗!

  她是北戎的公主,草原的雄鹰啊……何以沦落至此?!

  只是因为,谢桀需要一个一个靶子,一个嚣张跋扈,得罪所有妃嫔势力,却偏偏被他宠在“心尖”的妖妃。

  在那之前,他要磨光她的锐气,拔去她的爪牙,让她看清楚——这后宫之中,她只能依靠他而活。

  那她也不介意在这大胥的风云之中,添一把火。

  ——她会让谢桀知道,她足够好用,好用到应该让他多花些、再多花些心思。

  当演到了情深处,君王,你如何能不入戏呢?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火光灼灼,指尖微微用力,便将面前开得最好的一枝梅花折了下来。

  “欸!”

  一个骄横的声音忽而响起,语气里满是跋扈。

  阿赫雅收回思绪,转头望去,便见一个宫女指着她,趾高气昂,开口便是命令式的语气。

  “你!谁许你在这里折花的?”

  来了。

  阿赫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眸光微闪,流露出了些许冷意。

  这是后宫中最受宠的云美人身边的喜鹊。

  就是她,把她折下的梅花说成是偷,逼她在冰天雪地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向一棵树,跪叩认错。

  她初入宫闱,就遇到这种事情,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如何肯依?

  于是喜鹊打折了她的腿。

  这样,她就只能像条死狗一样,留在这里,直到琼枝殿的人怕她冻死,才将她拖回去。

  她曾经受过的耻辱,这一世,必要百倍还之。

  “为何不能折?”阿赫雅深吸一口气,掩住眸中一片幽沉,收回目光,轻声问,“既然不能折,你手里的又是什么?”

  “我!”喜鹊没想到她还敢顶嘴,语塞了一瞬,便有些恼怒,“这是云美人要的花!你是什么人?也敢跟我家主子比?”

  不过是个被带回来又扔到一边的弃妇罢了!

  “哦——我想起来了。”她哼了一声,眼中充满了鄙夷,抬着下巴,啧啧嘲弄,“你就是那个还没得宠就先失宠了的……乡巴佬吧?”

  “要我说,麻雀就是麻雀,少做飞上枝头的美梦了!”

  “你说什么?”

  柳奴大怒,她握紧了拳头,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烧。

  这些日子她眼见着阿赫雅被各种若有似无的歧视眼光围绕,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此时被喜鹊一点,几乎沉不下气了。

  “说的就是她!”喜鹊尖牙利嘴地回了句,脸上的嘲讽完全不加掩盖,“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带着的奴婢也不识规矩。”

  “柳奴!”阿赫雅出声,握住了柳奴的手,才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她冷眼望向喜鹊,扯了扯唇角笑了,语气幽幽:“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奴婢,不知道的,还当你是什么主子呢。”

  云美人再受宠,喜鹊也不过是奴。

  奴隶,就是低贱。

  “我再如何,也是宫里有名册的。”

  还敢骂她?

  喜鹊被她说中了痛处,顿时尖酸刻薄地挖苦起来,“不像你,被带进来了又如何?无名无份地住在这梅园里头,宫里一只鸟儿都比你尊贵些。”

  “啪!”

  这一个巴掌清脆响亮,一时间,整个梅园都寂静了。

  阿赫雅甩了甩手,眼神带笑,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不让柳奴动手,是怕谢桀借机又罚她。自己动手,可就没了这个担忧。

  谢桀怕是还要为她拍手叫好——他千方百计把她架到这个位置上,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你敢打我?!”

  喜鹊捂着脸,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尖叫起来。

  “是啊。”阿赫雅扬起唇角,望着她,微微歪头,一副纯然无辜的模样,“怎么办?你上报宫里掌事的吧。”

  只是一个巴掌,她还嫌轻了。喜鹊前世那般对她,怎么也该同她一样,跪上三个时辰——不,三十个时辰,才算完。

  “或者去找你的云美人哭,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告状好了。”

  她勾了勾唇,极尽嘲讽之能事。

  这把火烧得越大,越能向谢桀证明她的可用。

  她求之不得呢。

  “你、你……”喜鹊被她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苦寒地方来的贱人!”她口不择言地谩骂起来,“你这种没人教养的东西!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狐媚手段?”

  她恨恨地瞪着阿赫雅,满目怨毒:“你等着吧!迟早有你的苦头吃!”

  “朕倒想听听,能有什么苦头?”

  慵懒的男声响起,似乎带着笑意,却让喜鹊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微颤抖起来。

  阿赫雅略一挑眉,拈着指间的红梅,转头看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声音软的让人情动。

  “陛下还知道见我?”

  她皱了皱鼻子,一副娇气的模样,哼了声,“我还以为,您准备叫我被人欺负死呢。”

  “不过是几日政务繁忙,朕没来看你,不也没去看别人?”谢桀略一勾唇,配合地几步靠近,将她拢入怀中,手却不老实揉捏她的腰,低声哄道。

  政务繁忙?一连半个月抽不出空见人,还抽不出空赏些东西么?

  阿赫雅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装得乖巧,献宝似的给谢桀看怀里抱着的红梅。

  “您瞧,满园里怕就是这一枝开得最好了。”她弯着眉眼,一片纯然的欢喜,“您喜欢吗?”

  “嗯。”谢桀随意地看了一眼,宠溺地应了声。

  他捏着梅枝一端,一拉,将她扯得愈发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根,声音沙哑低沉。

  “红梅美人,还是月下赏起来更美。”

  阿赫雅眼睫微颤,脸上顿时飞起一片薄红,气息都有些不稳,斜斜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骄纵地睨了眼还跪着的喜鹊,哼了声。

  “这位姑娘也喜欢,方才险些被她抢了呢。”她垂下眼,似乎是抱怨,让喜鹊吓得又狠狠地抖了抖。

  “她还说,我是无名无份住在宫里的乡巴佬,泥腿子,一只鸟儿都比我要尊贵。”

  阿赫雅掰着手指,望着谢桀幽深的眼眸,一字一句地给他复述。

  “更难听的,陛下也听到啦?”她手一指,便如他所愿,将云美人放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您不为我做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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