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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欢喜落空

  哐当——

  瓷碗落地,摔碎的瓷片和碎屑溅了满地。

  黑乎乎的药渣也随之散落在地上,格外刺目。

  就像那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眼中钉。

  “亥儿。”

  始皇倚靠在榻边,声音微沉,叫了胡亥一声。

  胡亥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垂首道:

  “儿臣失礼,父皇恕罪。”

  始皇一双眼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他,似要将那点心思看得无所遁形。

  “扶苏还活着,你不高兴么?”

  赵高见状,在旁边小声唤了句,“陛下......”

  “朕没问你,朕问胡亥。”

  连日的病气犹在脸上,可帝王之威半分未减。

  胡亥没敢抬首,听得始皇严厉的预语气霎时冷汗涔涔。

  顿时起身就从榻边矮凳跪倒在地。

  “回父皇,儿臣是......”

  “儿臣是太高兴了,故而失态。”

  赵高也慌忙搭腔,“是啊是啊,胡亥公子近日一直为扶苏公子伤怀。”

  “如今听闻扶苏公子没事,一时激动。”

  “罢了罢了,亥儿你还是沉不住气。”始皇面色稍霁,挥手示意他起来。

  接着面带喜色看向前来禀报的内官道:

  “苏儿现下,情况如何?”

  “回陛下,听闻扶苏公子跌落悬崖途中受了些伤。”

  “现下正在陈仓休养。”

  “好,好,无事就好。”

  始皇此刻也忍不住眼眶微红。

  “让他好生歇息,不必着急回咸阳,筹粮一事也可暂时搁置。”

  “是。”

  正在这时,一名小内官近来报。

  “陛下,赵姬娘娘来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拦她作甚,还不让朕的爱妃进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

  他是小夏子的干儿子,原本得了小夏子的令在此守着不许放赵姬等人进来。

  如今一看扶苏无事,这才连忙来禀报。

  “哼!”

  香儿冷哼一声,斜睨了这见风使舵的东西一眼。

  这才扶着赵姬入内。

  “陛下——“

  赵姬刚一踏进寝殿,就如同遭受莫大委屈般连声喊道。

  疾步上前就跪倒在始皇膝前。

  嬴政此时正为扶苏失而复得之事高兴,见到赵姬也更多了几分爱怜。

  急忙亲自伸手扶住她双臂,将人扶起。

  “爱妃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莫要受凉了。”

  赵姬起身时已哭得梨花带雨。

  “妾只是高兴,苏儿,苏儿他终于没事了。”

  “只要苏儿无事,臣妾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屈辱,就都值了。”

  赵姬说完就被嬴政搂到怀里轻拍着瘦弱的肩。

  “爱妃说的哪里话。”

  “你是朕的妃子,苏儿的养母,谁敢欺侮于你。”

  赵姬泪眼盈盈地瞥了眼赵高,接着摇头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始皇当下明了。

  抬眼极冷地睨了赵高一眼,怒斥道:

  “见风使舵的东西,还不快滚。”

  赵高一个激灵,当即躬身退下,转身时眼底一片阴沉。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向着胡亥嬴政素来是知晓的。

  但见他将胡亥教导得相比以前是要好上很多。

  只要不出格到结党营私,嬴政也就随他们去了。

  想是听闻扶苏遇难,对成了寡母的赵姬就轻慢了三分。

  胡亥见赵高走了,唯恐赵姬告状到自己头上。

  现下始皇明显向着赵姬与扶苏。

  当即俯身道:

  “父皇想必与赵娘娘有话要说,儿臣就先告退了。”

  “嗯。”嬴政颔首。

  “你下去吧。”

  待胡亥行至门口时,嬴政忽而提醒道:

  “亥儿,当知师长所授亦有可为有可不为。”

  胡亥不解其意,只好应下离开。

  嬴政低头见赵姬泪眼通红,形容憔悴,想必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又念及扶苏为了替他分忧在千里之外遇袭受伤。

  现在还在躺着休养。

  当即温声安抚道:

  “爱妃近来,受委屈了。”

  赵姬揩了揩泪,涩声道:

  “臣妾算不得受委屈,就是想念陛下,亦担忧苏儿。”

  她眸中满是关切,“陛下病了几日,臣妾不能侍奉在旁。”

  “只好在宫中日夜祈福,盼望陛下能早日安康。”

  嬴政当即脸色微沉。

  “爱妃侍疾本就合规,是赵高不让你来见朕?”

  赵姬叹息道:

  “赵大人只说一切交给胡亥公子便是,臣妾知公子孝顺,也应下了。”

  “谁知今日臣妾不过想来看望陛下。”

  “那小夏子竟执意将臣妾拦下,不允入内,言语间颇为不敬。”

  嬴政稍一思量,便知小夏子是赵高的人。

  难怪近日但逢他醒来,总是胡亥侍奉左右。

  他还暗斥其它儿子不孝,宫妃亦无情义。

  原来都是这赵高和小夏子做的,为的就是胡亥独自露面。

  沉寂博得信任。

  “哼,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嬴政自己就是多疑之人,更见不得有臣下安插人手在他左右。

  窥伺他的喜好,干涉他的私事。

  “来人!”

  “小夏子往后不必在朕身边伺候了,调去烧火房。”

  “告诉赵高,近日也不必当值,好生教导公子便是。”

  胡亥一回到望夷宫,就将室内器皿砸了个彻底。

  他狠狠一脚蹬翻桌案,怒吼道:

  “活了,死得彻底的人怎么就活了!”

  “莫不是有人传递假消息!”

  “公子,公子切勿大动肝火啊,这酒樽可是倩前儿陛下赏赐的。”

  “摔不得,摔不得呀......”

  胡亥瞪着一双阴翳的眼,怒火快要迸发而出。

  他一把推开拦在跟前的太监,愤而将那酒樽砸下。

  哐哐铛铛滚了好几圈。

  “本公子有什么砸不得。”

  “百般辛苦照料了他几天,还是赶不上一个扶苏。”

  “那扶苏,怎么不死透,他回来干什么!”

  太监见他越发口不择言,只好大着胆子去捂胡亥的嘴。

  “公子,公子,这话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胡亥才管不得那么多,火气上头只顾发泄。

  一脚就将人踹开了。

  “让他砸!让他说!”

  赵高入门就看到这荒唐的一幕,沉着声音吼道。

  胡亥高高举起一个陶罐,在看到赵高的时顿时停下了动作。

  赵高冷冷眼看过来,胡亥有些心虚地把东西丢在地上。

  小声说了句,“老师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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